他怎么好意思承认,他一直以为那天他是自言自语,原想着就算只有自己知道,也要想尽办法兑现承诺,却没料到那天的话,全都被她听见了——他高兴,所以笑得这么开心?让谭鸣鹊知道,她都要笑掉大牙!他身为她的先生,怎么都得保住这份薄面。
谭鸣鹊追问半天都没有结果,哼了一声,终于放弃:“随便你!爱说不说。”
沈凌嘉又笑了笑,但听见她这略带难过的语气,终究还是不忍。
“你别闹脾气,我……”
沈凌嘉才张口,又结舌。
谭鸣鹊眯起眼睛瞧他,装得不在意,却又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
“什么?”
沈凌嘉望着她,眨眨眼。
谭鸣鹊也眨眨眼,若无其事地道:“我洗耳恭听啊。”
都说出这种话了,何必还要假装自己不在意呢?明明好奇得要死!
沈凌嘉想取笑她,想了想,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
连原本真的差一点说出口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没关系,虽然他迟早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她,但并不是非得现在嘛。
昔寒个性爽直容易被套话,他要是把一切和盘托出,她面上未免露了行迹,要是让人看出来,那么这么久的布置就全都白费了。
反正他不需要着急,只需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就能把一切都告诉她。
他爽约的理由,他善变的原因,他隐藏的秘密,一个不留全告诉她。
是以后。
再说,等到一切都解决再告诉她,那么,这岂非一个大大的惊喜吗?
或许她一高兴,便能原谅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隐瞒,他的苦衷。
她一定会的,她一直善解人意,绝不会不明白他的苦心,一定会原谅他。
就算不原谅,也没关系,他诚心道歉,要她看见他的诚意,那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总之,只要先铲除淑妃,之后他做任何事都是事半功倍。
对。
不错。
沈凌嘉越想便越是觉得自己的思虑很有道理,忍不住微微一笑。
“陛下,你笑得这么阴险干嘛?”谭鸣鹊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啊?你说什么?”沈凌嘉回过神来。
“没什么!”谭鸣鹊飞快地改口,“我是问,陛下,你在想什么?”
“不对!”沈凌嘉突然吼了一声。
“什,什么不对?”谭鸣鹊心虚不已,“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嘛!”
“我就是指你说的不对!”
“那我,那,我,那……”谭鸣鹊支支吾吾,忽然反应过来,“啊?”
怎么她突然觉得,沈凌嘉的意思好像跟她心里面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沈凌嘉又露出那阴险可怕的“微微一笑”:“你忘记你从前答应过我的事了?”
“哪件?”谭鸣鹊本能地反问道。
沈凌嘉知道时机不对,不然很想反驳一句,她明明也是个承诺抛脑后的。
他忍住那种直言的诱惑,改口问道:“你忘记你答应过我,没有旁人在时,怎么叫我?”
“呃……”
“难道是‘陛下’?”
“那倒不是。”
有沈凌嘉这么一提醒,谭鸣鹊便马上想起来了,慌忙改口,“先生。”
“对,魏王府你这样说,入宫之后,你也可以这样说。”沈凌嘉断然道。
“好吧好吧。”谭鸣鹊连忙答应。内心哀叹,重点漂移不定,果然是翻脸如翻书。
沈凌嘉接着问她:“你有没有定下去哪里做宫女?”
“这事还能由我来定?”
“不能?”沈凌嘉高兴地笑了,“那太好了,由我来定。”
☆、心头之苦
谭鸣鹊表情严肃地看着沈凌嘉,她很少这样。
她总是面带笑容,而露出这种略显阴郁的神情,却不多见。
沈凌嘉笑没多久就注意到她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心里有话?有话就说吧!”沈凌嘉笑眯眯的,还以为切中她心意。
然而谭鸣鹊的思绪明显在某种诡异的圆圈里打转,得到沈凌嘉的允准,她没有马上解开他的迷惑,反而更加将自己困在圆圈中了,是她抵死不肯走出来。
“我没什么心里话,先生。”
她的表情分明指出她内心汹涌的思绪与她口中说出的回答截然不同,她在说谎,或是隐瞒。
沈凌嘉原本以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但他突然发现,这倒霉的困境还没有结束。
“你确实有心事,不能告诉我吗?”沈凌嘉试图用最拿手的恳求来打动她。
诚恳,严肃,令人难以拒绝。
他的目光殷切,这的确引发了谭鸣鹊瞳孔的一场大地震,她目露犹豫,显然正在动摇。
可是,就在沈凌嘉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时,却得到一场残酷的拒绝。
谭鸣鹊的表情变回坚定,她摇摇头说:“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这回她的表情再次把她自己出卖得一览无遗,沈凌嘉可以肯定,她不是隐瞒,正是在说谎。
但即便如此,哪怕他可以确认,却无奈地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对他说谎,她不肯说,难道他要逼迫她吗?
沈凌嘉曾经逼迫过一次,在秦府,利用了一个属于他的秘密。
他用接近强逼的手段,让谭鸣鹊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之后不久他果真打动了她,但是,那一刻谭鸣鹊目光中的受伤,被欺骗的委屈,那种浓烈的蕴含着控诉的眼神,令他每一次想起,都只能羞惭得仿佛无处容身。
沈凌嘉不想做第二次了。
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谭鸣鹊仍然硬着头皮说:“不是不愿意,是不存在。”
“我相信。”沈凌嘉面露笑容,“我真的相信。”
此刻,他的语气诚恳,严肃,令人难以怀疑。
但那种笑容仍然让谭鸣鹊全身上下都泛起鸡皮疙瘩,浑身发麻。
她能够感觉到肌肤与衣服之间的狭窄空隙中,有一粒粒细小如发尖的突起把薄薄的人皮顶起来,谭鸣鹊至今不知道这种特殊的生|理现象来源于什么原理,但她知道,当她发生这种反应,意味着她的脑子接收到了极为不舒服的“攻击”。
沈凌嘉此刻展现的笑容,也的确符合她内心对“攻击”的判断。
可能他没照镜子自己并不清楚,不过谭鸣鹊真想立刻给他找一面镜子来,让他看清楚他此刻的笑容实在不值得一再展现。谭鸣鹊真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笑容罢了,怎么每次沈凌嘉展露出这种微笑的时候,常像是要把某人抓住,扒皮抽骨地生吃似的?这个笑容与任何血腥场景都没有关系,可谭鸣鹊总不自觉地产生这种联想,一受“攻击”,就被激发,根本无法改正。
当然,她只是做一个简单的比喻,其实谭鸣鹊内心对这位“某人”并没有特定的想法,她并不觉得这位“某人”会是指特定的谁。不过,此人必定是一个神憎鬼厌的家伙——与其同时,这句话中的“神”与“鬼”都是专指沈凌嘉。
她无法面对这种笑容,就扭过脸。
作为一个完全不懂读心术的人,沈凌嘉的内心就复杂得多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笑容对谭鸣鹊竟然没有一丁点杀伤力。
她并不在乎,不被打动,甚至看起来有点厌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还转开脸。
“你就这么怕我?”
“我没有,陛下。”谭鸣鹊的余光看见了沈凌嘉可怕的警告眼神,马上更正,“先生。”
她免不了会犯错误,但她能用更快的反应来修正它。
沈凌嘉有些纠结地望着谭鸣鹊,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偏偏就对这个人无能为力?
但换言之,如果他的脸皮能一直保持这么厚,她恐怕也会一直对他无能为力。
这样一想,他们二人简直相互是对方的克星。
想到这里,沈凌嘉就觉得舒心多了,反正二人互克,你来我往,也算是公平。
“对了。”沈凌嘉接着说差点被抛下的正事,“你就一点不关心自己要在哪里做事?”
谭鸣鹊耸耸肩,事实上,她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去哪里都是做宫女,根本是一样的。
“你就问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沈凌嘉见她神情郁郁,便勾着她说话。
叫谭鸣鹊上钩实在不难。
“先生,我去哪座宫殿做事?”谭鸣鹊本来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的,突然看见沈凌嘉亮晶晶的眼神,仿佛瞧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就马上提心吊胆起来。
有意思的事?没什么会比两个冤家对头撞到一块儿更有意思。
别是叫她去冰轮宫吧!
谭鸣鹊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秦兼月的,第一次遇到她是在魏王府,初遇就被那人无理取闹叫婢女打了一顿;第二次遇到她是在城外,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在及笄那天撞见,光是这一点就够让她倒胃口;第三次是在红榜大街,不算是遇见但……但谭鸣鹊真宁肯那一刻她能够站在秦兼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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