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嘉仔细思考之后,才沉声问道:“秦家托了谁来给母妃递话?”
“兼月,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吧?”德妃虽然亲近秦家,却不会替他们隐瞒。
德妃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常常在和沈凌嘉见面的时候,提起秦兼月三个字。
“她?”沈凌嘉有些意外,这种拉仇恨的事,秦家还真敢让她来做?
“秦家其他人哪能入宫,也只有兼月,有名义又是女子,来找我才方便。”
沈凌嘉便笑道:“那母妃想帮他们吗?”
若德妃真的直接处理谭鸣鹊,这又等于替秦家承担责任,但德妃委实不是这种情愿自我牺牲的人。所以,当沈凌嘉想清楚,他的心情便轻松不少。
“我不想。”德妃拨弄着指甲,又道,“可我也不想帮你。”
沈凌嘉苦笑。
也只有德妃,会理直气壮地对亲生儿子这样说话了。
“那您专程请七弟递话,叫我入宫,又说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呢?”沈凌嘉问。
平时德妃叫他入宫,多半都是让他做某件事,这次她开门见山至今却无所求,实在让他不由得多疑。
“我是有一件事想叫你答应。”德妃懒懒地说。
直到此刻,沈凌嘉才安心,对,这才是德妃嘛。
“可你,真的肯答应吗?”
“母妃的吩咐,孩儿必定做到。”沈凌嘉毫不犹豫地夸口。
德妃正色道:“你府中那个谭什么的,我可以不管,可你应该清楚,以她的身份并没资格操持府务,成为王妃,你宠爱她,又能宠多久?除了男女之情,还有正事。”
沈凌嘉愣怔片刻,继而点头,虽然没有开口,却认同德妃的话。
她的道理,并没有错,如今的他还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已经和齐王势同水火,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况且,有了沈清辉的那个许诺,叫他现在放弃他也不甘心。
沈凌嘉自认为他可以维持一个平衡,因此,面对德妃的谆谆教诲,他都耐心听从。
但当德妃说出那件事,还是在他预想之外。
“为什么非得是她?”
“不然呢?”德妃反问,“还有谁,比她更适合?”
“您明知道……”
“但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德妃用同样的话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是不是喜欢她,这并不重要,他不喜欢她,更好。
德妃一点也不喜欢琴瑟和鸣的夫妻,尤其是这对夫妻还可能是她的儿子儿媳,这对她未来的生活,可没多大好处。她如今只为未来打算,包括成功以后的事。她是生母,更想要一个平衡的后宫,而不是一个倾斜得太可怕的后宫。
她一直很替沈清辉的母亲可惜,如今的后宫,多么完美,沈清辉宠爱她和贤妃,但对她们能有几分真心?三分?一分?可能他真有真心,也都随着先后一块消失殆尽,但现在的后宫却是最平衡的,她与贤妃势大,却又相互角力,如果上面还有一个太后,但这位太后过的日子一定是最舒心的。不过,太后早在先帝时就已经逝世。
德妃的想法复杂又简单,她只需要自己活得高兴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人的苦难,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你觉得怎么样?想不答应吗?”德妃笑眯眯地问他。
沈凌嘉苦恼地看着她,德妃总是这样,故意用反话来激他。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妃子,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早就可以转身离开。
她明知道他无法拒绝,却依旧选择对她来说最简单,对他而言最伤人的话。
“好。”苦恼之后,沈凌嘉依旧答应。
“那就好。”
相似的两句话,说这话的两人,心情却截然不同。
……
谭鸣鹊还不知道在宫中发生的对话。
她正老老实实地看沈凌嘉给她的那些琴谱棋谱。
不过看到最后,她还是对画册更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沈凌嘉亲自给她演示了神乎其技的画集,既让她意识到绘画有多么神奇,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定不能做到的事。
一个活生生能把画像画得九成相似的人,就在身边,这对她来说是很实在的激励。
菊娘走到她身边看她:“你在临摹?”
谭鸣鹊翻开了画册中的某一页,画上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她就老老实实照着用笔勾描。
“嗯。”
“挺像的。”菊娘赞道。
谭鸣鹊的手不抖,如果让她画真人可能有些难度,但临摹对她来说却很简单。
“画得像吗?”谭鸣鹊搁笔看了一会儿,也深觉满意,如果让沈凌嘉看到,也会夸她有天赋吧?于是谭鸣鹊心里有数,跟琴棋比起来,她恐怕还是更适合书画。
不久,谭鸣鹊听到动静,知道是沈凌嘉回来了,便出去相迎。
他的眼神有些游移,谭鸣鹊迎上去,问:“殿下,今天还好吗?”
旁边还有两个守卫,她不好问得太仔细。
但光是看表情,她觉得沈凌嘉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振奋。
“我?”沈凌嘉往屋子走,“我没事。”
避开了谭鸣鹊的眼神。
不管面对德妃时觉得她说得多么有道理,可回到府中,看见谭鸣鹊,他就忍不住心虚。
明明昨天在秦府才那样说过,强行将她留下来,若是转头就不管她,这似乎就与他的本意背道而驰了。
但他将要做的事……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谭鸣鹊说。
明明沈清辉和沈凌岳好像都挺擅长这个的,他却总觉得,这样不对。
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殿下,先生,您先过来看这个。”谭鸣鹊拉着他到书案前。
“这是……”
“我临摹画册上的画像,您看,我画得怎么样?我觉得挺像的,菊娘也说很像。”谭鸣鹊高兴地说。
“是。”沈凌嘉轻松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出几个用笔太僵硬的地方,“也许你可以试试直接画真人了。”
“这么快?”谭鸣鹊连连摆手,“我还是多临摹几张再说吧。”
沈凌嘉劝说她半天,她还是坚持,他便随她。
“昔寒。”
“嗯?”
沈凌嘉十分苦恼:“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
☆、客人
谭鸣鹊惊喜地问:“出去?”
沈凌嘉知道她为什么高兴,却不得不打击她:“是公事,没法带上你一起。”
“……哦。”谭鸣鹊顿时不感兴趣了。
沈凌嘉正憋了一肚子话,又得接着憋。
他原以为还得费好一番工夫才能说服她,他知道她有多想出去,没想到他说完没法带她一起,她就真的不感兴趣了,又有点憋闷。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她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下次,下次我带你出去玩。”沈凌嘉道。
谭鸣鹊笑笑:“等您有空吧。”
什么话都给她说完了,沈凌嘉越想越是无奈。
也许昨天他的确任性过头了,根本没有计划好,就强把她绑在身边,却连维护她都只是勉强做到。
“其实最近景色不错,如果你想出去玩,可以和菊娘一起去。”沈凌嘉道。
“只要菊娘有空,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谭鸣鹊抓住重点,终于有点感兴趣了。
“嗯。”沈凌嘉见她起意,自不肯再泼冷水。
谭鸣鹊笑道:“那便多谢先生了。”
“你不用谢我,我早答应过你的,是我没有做到。”沈凌嘉轻松地说。
谭鸣鹊又告诉他,她的决定。
沈凌嘉见过她的手笔,也觉得书画更适合她,不过也没有收走琴谱棋谱,只要她感兴趣,随时都可以学,接着又着重选了一些名家画作和名家字帖,让她好好研习。书画这两样,除了有一个好先生,学生的刻苦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先生,我能不能买些文房四宝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样随时可以练习,不用总专程跑过来麻烦您。”谭鸣鹊若无其事地问。
沈凌嘉心中一动,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却并未戳穿:“好。”
这时候,无论她提出多少要求,他都会尽力答应的。
谭鸣鹊倒没有太多要求,能够出去,能够在房间里练画练字,她就很满意了,总往书房里跑,一来麻烦,二来总有人说闲话,虽然这些聊闲话的人既不敢在沈凌嘉面前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可她的耳力实在太好,而专门指出这点事来大闹一场,又显得失了分寸。
况且书房里总收藏着一些外人不能看的机密,虽然她是学生,也不代表能窥探先生的私隐,所谓瓜田李下,谭鸣鹊每次进书房总有种冒险的感觉,实在是不痛快,还不如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身养性,他最近事情多,常常出门,那她就更没必要自己单独去书房了。谭鸣鹊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沈凌嘉这么爽快就答应,她也有些诧然。
两人各自给对方摆了一道,却又奇妙地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交换目光的时候,各自都颇有些心虚加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了。”谭鸣鹊匆匆把画册和字帖卷起来向他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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