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回前几日,陆衡、旈臣、叁麟、赵肆、拾奇五人在营帐里头商议营救刘偲一事,其后赵肆却摆了摆手,表示此次送死就别拉上他了。若是他们四人全死在冰封了,他赵肆也好在镜北称王称霸。
原本这四人都要出发去冰封了,不知内情的覃舟不放心,死活要跟着去,那四人无法,少不得要带上他。
其后这一队骑士纷纷揭下头盔来,果不其然,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曾经一同在清峰雪山上受老叔公磋磨的百十余名黥面兄弟,只是这些人分散在镜朝各处,各自有各自的隐蔽任务,平日倒也不现身罢了。
“你们怎地都来了?”覃舟倒是没想到,不过是救个区区刘偲,怎么出动了这样多的人。
“这几年我们一直分散在各处,追踪潜藏在镜朝各处的辛九杀手,最近却发现他们几乎都从镜朝撤离,继而聚集到冰封国来了,这将将才赶到镜北,又听老四说阿偲这不中用的东西竟然冒充阿臣被捉了起来,如若不然,谁爱来这荒凉地方。”伍鹏撇撇嘴,十分不屑地道。
“啧!本少爷有的是手段,又没喊你们救,若不是你们来添乱,本少爷还在这儿混的如鱼得水呢……嘶,老四你下手轻点!”刘偲趴在马背上还在大放厥词,一不留神,被赵肆十分恶劣地扯了扯琵琶骨上的铁链子。
“就你这破落户的模样,还混得风生水起呢?仔细笑掉我们的大牙。”张捌打马上前,又给了刘偲一拐子。
覃舟、陆衡、叁麟、拾奇、旈臣五个,见刘偲被自家兄弟吊打,十分不厚道地纷纷笑出声,先前为了这魔星,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六人纷纷效仿其他兄弟换了行头,大摇大摆地往日光海峡行去自不提。
路上,覃舟总觉隐隐不安,凑到刘偲跟前小声问道:“阿偲,你对那高塔最是熟悉,跟哥哥说说,据你所言,那高塔之上还有百十来名辛九岛上的杀手隐在其中,可他们为何不下塔来支援山涧的八千将士?”
“你问我,我找谁问去,话说昨晚你们在塔里头干了什么?逼的那群辛九狗儿连整条上塔顶的通道都不得不放弃?”刘偲倒也奇怪,却说那塔内的黥面杀手,若不是濒临绝境,是不可能将铁针打进暗格,堵死生路的。
“也就杀了他们三、四十个好手吧。不知为何,其后再不见人出来了。”覃舟蹙着眉头道,他总觉得这事儿隐隐透露着古怪。
“照你这样说来,我倒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山崖下发生的事情他们应该是知晓的,然而这帮人却放任盟军不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保存实力,不想淌这趟浑水。”刘偲也分析道。
“只是,他们没有道理放虎归山,毕竟我们才六个人,若是他们想杀我们,根本等不到老四他们赶来,我们早就被困死了。”覃舟还是觉得蹊跷。
确实,纵使覃舟善长用毒,刘偲精于机关术,可饶是他们六人再怎么武艺高强,可面对八千多个人,加百余名杀手,完全有可能突不出重围。这也是为何赵肆不放心,冒死带百十余名兄弟越境的原因。
不光这两人想不明白,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既然没有头绪,只好暂时作罢,等回了自己的地盘再从长计议。
说回三日后,镜北王府
先前说过,璃姬在摄政王宫与旈臣经历了荒唐一夜之后,又被他下了迷药,连夜送回日光城,其后足足睡了三天方才悠悠转醒。
这璃姬一醒过来,整个心简直荡到了谷底,只要一想起先前那些个事情,她眼眶里的泪珠子就开始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此时此刻,她真真儿是恨不得将那刘子宸拖出来活剐了,再抛尸荒野。
哪有这样的人,欺负完了就放回府里头拘着不管了?
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伤心的重点竟然不是被旈臣欺负了去,而是事后没见到人……
不过男女之间□□,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谁又说的清楚呢?
饶是我们的镜北王殿下平日里那样坚忍的一个人,大概也料不到那一晚他会如此失控,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璃姬对他的影响力。等他回复理智来,自然瞧见了她那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凌乱不堪的被单上也是猩红一片……
以至于事后他根本就不敢多看身下的人儿一眼,怕自己克制不住,再次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旈臣思虑了半响,将身下的人儿拿被褥一卷,连夜送去了王府,又匆匆赶回了冰封国,这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璃姬瘫软在床上,望着四周大红色的喜庆布置,一时间,心里也是悲愤难平,这般将她弄回王府里头拘着算怎么回事?还处处布置的如此喜庆,是要逼迫她顺从吗?可他人又在哪里?
璃姬越想越难受,气得着人将那些个红帐子、红喜字、红蜡烛、红被褥统统都撤掉。如今殿下不在王府,也就以她最大,谁又敢忤逆?自是依着她的性子来。
璃姬发泄了一通,可那罪魁祸首此时还在敌营,她又能拿他如何呢,璃姬长长的叹了口气,复又靠在软塌上睡去。
这般又过了几日,璃姬也惫懒出去转悠,成日里靠在软塌上,或是看书,或是弹琴解闷,偶尔愣怔地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枝,或是窗棱上的冰花。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日光海峡已经进入了冰封期。因着旈臣下过死命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能踏入日光海峡半步。
如今璃姬算是彻底失去了自由,虽然在王府里可以随意走动,可她到哪儿都有一大堆仆从跟着,这旈臣估计是打算好吃好喝地将她圈禁起来。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覃舟和刘偲来探望她,才得以好转。
两人甫踏入钰枫阁的时候,璃姬正坐在案几前翻着书卷,间或拿起茶杯来喝一口,看上去十分惬意。
覃舟与刘偲两个对视了一眼,想起那日分别的时候旈臣托他俩带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却说五日前,一行百余名乔装成白刹军的功夫高手,在骑马穿过日光海峡的时候,旈臣却停止了跟随的脚步:“就送诸位到此吧,我要回摄政王皇宫去了。”
刘偲不明所以:“你回去作甚?”
旈臣淡淡答道:“他们脸上都黥有墨字,阿偲又假冒镜北王被擒,唯有我是他们没见过的,我打算留下来进一步调查清皇的事情,你们自去吧。”
覃舟一把拉住旈臣道:“唐儿姑娘怎么办?你们两个那日……”
旈臣闻言,突然就愣怔了,一双点漆似的黑眸,遥望着镜北王府的方向,神情里的柔情缱绻不容错辨,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旈臣隔了好半响方才自嘲道:“如今,她只怕不想再看到我了。壹哥,你替我跟她说一声……是我对不起她,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定会回去给她一个交代。”
[古镜歌冰辛篇 第121章 晋江首发]
旈臣这小子把人家姑娘吃干抹净之后,竟然不敢面对,还把烂摊子甩给了他!
覃舟在心里将旈臣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窝囊废,骂了个通遍。
覃舟闭了闭眼,沉默了好半响之后,这才笑得一脸和煦地朝璃姬道:“唐儿姑娘,那日我们几个跑去别院看你,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
璃姬面无表情地看了覃舟一眼,并不开口,只是懒洋洋地将手上的书卷又翻上一页。
覃舟见她不答话,又继续没话找话聊:“唐儿姑娘这几个月去了哪里?我们派人找了好久都没找着姑娘,我看阿臣也是怕你再有个什么闪失,这才将姑娘送了回来……”
璃姬听到“阿臣”二字,霍地将书卷合上,继而啪地一声砸在案几上,覃舟和刘偲两个毕竟没哄过姑娘,见识十分少,如今被她这般柳眉倒竖、双眸含嗔的模样给唬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倒退了一步。
一直以为这唐儿姑娘是个性子和软的好脾性儿,想不到……
璃姬可不管眼前这两人如何看她,只拿眼刀子戳着二人道:“我好与不好,与他何干?哼,好个‘有情有义、光明磊落’的镜北王殿下,对我一个弱女子尽是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先前使些阴谋诡计将我骗来镜北,关在水上别院里头拘着,现在寻着我了又如何呢?还不是将我拘在这不见天日的王府里头?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又哪里挣得过呢?还不就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覃舟见她一脸的羞恼,双眸隐隐含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刘偲早在璃姬被拐来镜北之前,就被关在冰峰地牢里,自然对这些个事儿不知情,如今刘偲身上的铁链子和蚀骨钉都尽数除去,可那钉入骨头里的伤还未愈合,走起路来仍是微微跛脚。
刘偲插不上话,径自择了个椅子坐下,眼睛来回在覃舟和璃姬的脸上流连,期间,刘偲见璃姬虽然羞恼,可那表情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全然恨着旈臣的,刘偲眼睛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