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偲这就开始插嘴打岔了:“唐儿妹妹,我听壹哥说阿臣是在乌金城找到你的?说来也巧了,咱两个都在乌金城里,竟然一次也没碰上。”
璃姬闻言,突然有些涩然,毕竟这些个混账事儿是旈臣一人干出来的,又与他人有何相干?旁的不说,这覃舟与刘偲二人不光没有害过她,还曾多次帮助过她。
她自知不该将气撒在别人头上,这才缓和了神色,将那几个月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来璃姬这命也真真儿算的上是多舛了,那日渔村遭了冰峰流民的洗劫,她拖着病体与阿节等一众村民躲到了山洞里头,其后也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大约是穷怕了,她担心自己藏在米缸里头的铜子儿被那流民搜了去,竟然趁大家不察,掀了洞口的破布,偷偷跑了回去。
彼时天上乌云蔽日,雨也逐渐大了起来,这渔村娘子正往山下走,那下山路上坑坑洼洼,满是积水,一个不小心,这娘子便滑倒了。待她抬起头来,却见那冰峰流民搜完了渔村正往山上来,吓得她赶忙爬起身来,也顾不得米缸还是铜子儿了,转身就往山洞跑去。
那一众冰峰流民彼此眼神交视,自然尾随而来,于是乎,这用来避难的山洞就被彻底发现了。
其后洞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叫声与求饶声。虚弱不堪的璃姬,被吵的头昏脑涨,她挣扎着掀起了一丝儿沉重的眼皮,却见一双沾了些许泥巴的鹿皮靴,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这鹿皮靴的主人,正是煽动流民来洗劫渔村的领头人,他借着火光看到躺在破布上的璃姬,立刻便惊为天人。其后自然是将病中孱弱的璃姬虏了回去。
说来也巧,有那在附近寻探的一队镜北军正好路过,知闻海岸边有冰峰流民在扰民,自是十分义愤,先前替殿下坐镇军中的一员大将,刘偲大人被那白刹军捉去了不说,现在连冰峰流民都变得十分猖狂,真是欺我镜北无人了?
这队镜北军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提起长刀就上,将这帮子胆儿比天还肥的冰峰流民好一顿打,其后将这些人统统踹回了对岸。
于是乎,高热不退、神志不清的璃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被那领头人带去了乌金城。
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那领头人见她的病拖了许久也迟迟不见好转,这见天儿虚弱无力又奄奄一息的病西施,碰又碰不得,送人又可惜,时间拖得久了,自是生了厌弃之心,不消多时,这领头人竟将璃姬卖进了乌金城坊间十分有名的销金窟“红情思”。
而“红情思”的老板娘见到璃姬之后,双眼里头生出的贪婪之光,简直能把人都给吞下去了。这般出尘绝世的美人儿,若是好好培养一下,那钱财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这老板娘也不是个傻的,自是十分爽快地付了钱给领头人。
那领头人得了一笔颇丰的金币之后,自然就不再想着病秧子璃姬了,而是高高兴兴地拿着钱袋子自去了。
起先在销金窟的头一个月,璃姬每日躺在房间里,自有那侍女好汤好水的伺候她,直至她气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这老板娘方才找她来谈露面伺候客人的事儿。
却说这璃姬也算是个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人,既然已经沦落至此,自然不学那些个坚贞不屈,宁死不从的贞洁烈妇,万一闹个不好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她十分有心机地在老板娘面前跳了一段妖媚又勾人的异族舞蹈,并以此打保证,手把手教会“红情思”里头的其他姑娘,这些个卖/身的姑娘们多了一项勾人的本事,“红情思”岂不是更能留住客人的心?到时钱财自然也是源源而来。
提到这一段的时候,璃姬的神色有些略微的不自然,当时她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操而大跳艳舞,璃姬觉得自己的节操掉的也是没谁了……
于是乎,璃姬算是平平顺顺地保住了贞洁,在“红情思”风生水起的度过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再往后,便是在摄政王宫殿发生的那些个事儿了,此处便不一一提及了。
也亏得刘偲是个正人君子,被关押在地牢里的那几个月,虽然他几乎将乌金城上下走了个通遍,唯独那些个烟花柳巷、青楼歌台没有去过。他与璃姬两个,也就是这样错过的。
不过,彼时的刘偲自个儿都难以逃脱,自然也顾不上娇弱且无任何功夫的璃姬,见不见到她倒也没多甚差别。
而璃姬虽然对旈臣多有怨怼,可时间过的长了,又见不到人,这种愤恨倒也就慢慢地淡了。
璃姬虽被拘在镜北王府里,并不知外边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能够从旈臣这般反常的行为里隐隐觉出,这镜北的天,只怕马上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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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月,却说那冰峰国王的第三个儿子,摄政王樊伊,自打夺了政权之后,心中越发的膨胀了起来,其后,又有清皇派来大量高手鼎力相助,这樊伊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时。
那狼子野心的樊伊,心里生出贪念,只觉他等了多年的时机终于到了,于是乎,樊伊再次统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集结至日光海峡对岸,整肃队伍、安营扎寨,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如今日光城被大批人马包围,形势已是十分危急,不能再等。先前提过,有那来自镜朝南北各地,新投入镜北军的百十来名黥面好手。
他们倒也狂妄,为了打探敌军虚实,夜袭白刹营帐,竟然以百十来个人,与对面两千人交战,因着是黑夜,百人潜入进来,白刹兵们不知虚实,也辨别不出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慌了手脚的后果竟是一通乱砍乱刺,自以为砍死个把敌人,哪知统统是个自相残杀,好一顿乱战,等到回过神来,白刹营内营外已是大量伤亡了。
也不过是一夜之间而已,居然连破白刹军十多个大营,甚至还烧了对方两个粮仓,这一战,只杀的白刹兵横尸岸前、血染冰面。其后这百十余名黥面好手一个个满身血污、大摇大摆地回了镜北军营自不提。
而这百十来名黥面好手,在镜北也算是一战成名了,以少胜多、以弱于对面二十倍的兵力交锋,却打了个大获全胜。这种传奇一般的事迹,除了曾经的镜北武神,旈清之外,也就只有如今的镜北王殿下旈臣能做到罢了。
那樊伊见日光城里竟然也有一帮子黥面高手,且功夫高绝,手段了得,这就有些踌躇了,此时开战,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
一夜大雪之后,渐渐放晴。
尽管巡了一整夜的将士们都穿着厚厚的皮裘,可岸边寒气到底比城里更重,免不了冻得鼻头通红、通身冰寒,有那顶不住的,蹲下身子缩成一团,打起了冷摆子。而晨起操练的将士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哆哆嗦嗦地站在一处,冒着刺骨寒风咬牙演习。
却说这樊伊平日里养尊处优,何等尊贵,外边儿再大的冰雪寒风,那也是吹不进他的王帐里来的。
彼时,摄政王的王帐里头,炭盆烧得正旺,樊伊正在帐里与一名脂粉气儿颇重的随身侍从,倒在一处。
两人到了情热之时,衣裳已经褪去大半,樊伊身下那面若桃花、身姿妖娆的人,俨然是个女扮男装的俏美人儿,细细观之,不是楚涟又是哪个?
外面寒风刺骨,重兵冒着严寒坚持操练,而王帐里面,两人正在被窝里头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却说这前来协助摄政王的清皇使者刘子宸,好巧不巧,正是宿在王帐旁侧的小帐里头,那大帐里头的动静,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待两人云收雨歇之后,樊伊正搂着楚涟坐在铺着兽皮的扶手椅上,那楚涟双腮酡红,一看便知是被好好儿宠爱过一番的,两人正腻歪着,时不时地说些脸红心跳的情爱话,突觉一阵冷风迎面拂来,二人双双抬头一看,来人高大挺拔、身如玉树,不是那刘子宸又是哪个?
楚涟见是他,不知为何,原先的娇艳神色尽褪,脸色遽然发白,那刘子宸不过是扫了她一个眼风而已,她便僵硬着对樊伊附耳说了几句,樊伊笑着点了点头,又趁机将大掌伸进她的衣襟里头,狠狠地捏了一把,方才放她离开。
“清皇派来的使者,我现在心中十分疑惑,正是需要你来替我解答。”那樊伊送走了楚涟的背影,这才抬头对着刘子宸沉吟地道。
“摄政大王请说,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而无尽。”刘子宸做了个揖,一副淡然的模样。
“子宸使者,不瞒你说,我麾下大员虽多,且个个都是体格高壮之人,可自从有了镜北王之后,两军交战多年,白刹军就从来没赢过镜北军!”每每提及镜北王,那摄政王也是恨的咬碎一口钢牙。
“唉!我本以为……清皇派来的高手们将那镜北王生擒了之后,这镜北军也就不足为惧了,谁能知道,那镜北王竟然从高塔逃脱出去,还顺带折损了我们在山涧的数千驻兵……你说,难道这镜北王有三头六臂不成?”说到此处,摄政王是真真儿有些埋怨清皇派来的这些高手的,他们也就死了四十来个罢了,而山涧的屯兵足足损失三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