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不知,方才她那一句“闭嘴”已经王八之气十足,震的其余三人只能乖乖顺从,而接下来以娇小身躯将人一口气背上台阶,回到医舍,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四个人回到医舍,马文才正在后院晒剩余的药材,趴在他脚边的人才听到动静,就抬起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马文才身上的桀骜之气都被此刻的安宁所代替,浑身上下是众学子不曾见过的温润如玉。
梁祝二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马文才,又看看彼此。
——那个骄傲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马文才,和眼前这个祥和的男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王兰也是惊讶的,不过,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马文才居然会出现在医舍。
而且,还在帮她们晒药材?
三个人忙着八卦别人的时候,青昭已经脱了王兰的鞋子,给她矫正骨头,趁着她想别的问题的时候,用力一捏……王兰惊呼出声,因为梁山伯、祝英台,还有马文才这三个外姓男子在,她脸上一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眨巴着眼看着青昭。
后院的马文才拍拍手上的灰尘,朝前堂走来,人才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青昭顿时有种给人才取名“人才”真是没有取错的感觉——看它和马文才相处多么融洽?
“王蓝田已经上好药了,我也走了。”
然后,马文才对青昭一笑,施施然地出了门。
“王蓝田怎么又受伤了?”王兰道。
“哼,马文才这种人,嚣张跋扈,对同窗动辄打骂。一定是他打的王蓝田。”祝英台道。
“哎。虽然王蓝田是有不对,可马公子也不能打人啊。”梁山伯道。
三人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一唱一和。然后青昭道:
“王蓝田眼神不好,常常走路的时候撞到柱子,肠胃也不好,吃完东西就要如厕。”
其实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大,只是……
“青姑娘所言甚是啊。今天王蓝田就闹了一天的肚子。”
“闹肚子才好,这样就没时间有别的心思害人了。”
于是,相信青昭后半段话,前面那句也是信了。
压根不去想书院里哪里有那么多的柱子给王蓝田撞?
最后,王兰叹息道:“是啊。都说恶有恶报,王蓝田平时为非作歹,原来身体不好。”
青昭留他们三个在前堂脑补,自己去了后院,结果在药架子的第三层发现了一张小字条,方才这后院只有马文才一人,留纸条的人当然也是他。只见上面写着:青念我读书日夜操劳,夜间莫以巴豆药之。
看来他早发现自己的小手段了?她微微挑眉,将纸条塞到了袖子中。
酉时,青昭午睡初初醒来,刚刚到大堂,就听到梁山伯和王兰的交谈声。原来梁山伯主动要求陪王兰散步,让王兰早日康复。
青昭便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出去了。
难道梁祝的剧情真的会发生改变?梁山伯这么关心姐姐,该不会真的是对姐姐有好感吧?
一路随他们经过蹴鞠场,学堂……最后,穿过一道拱形门的时候,青昭就看到站在另外一侧的祝英台和马文才。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最后,祝英台朝他吼了一声:“你才是癞蛤蟆,你全家都是癞蛤蟆!”
青昭看的哑口无言,马文才冷笑一声,显然也看到了青昭,不理会跳脚的祝英台,就朝青昭走去。青昭清咳几声,疑惑地看着他。
马文才耸了耸肩,道:“我看梁山伯与王姑娘走在一起,就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祝英台本来一脸吃味地看着梁山伯,结果听我这么说,就朝我凶来了,莫名其妙。他不是也喜欢你的姐姐吗?”
汗、你骂她的心上人是癞蛤蟆……她当然是会生气的。
没揍你一顿是厚道了。而且,梁山伯长的分明挺帅的,怎么着也不能变成癞蛤蟆啊。
只是,这误会可大了……
“看什么呢?那贱民早就走远了。”马文才扳过青昭的肩膀,“那些贱民有什么好的?他们祝家也算是上虞大户,竟然和贱民交好。”
按马文才的意思,他刚刚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打算接近祝英台,和上虞祝家交好的的,结果……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可显然,马文才这人会不会拍马屁是个问题。
此刻,梁山伯和王兰已经走远,青昭看不到他们。她正欲回去,马文才就说什么,要和她一起散散步。青昭皱着眉头,和他道:“马文才,你现在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整天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他要是不无聊到琢磨祝英台,怎么别人都没发现祝英台的女儿身,就他发现了呢?当然,最好也不要天天往医舍跑,也……不要天天揍王蓝田。伤疤在脸上也太明显了,怎么的在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比这么明显地揍人好。他再这么继续下去,估计会被她爹喊去做一番思想教育。
听完这话的马文才冷哼了一声,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青昭摇摇头,也自回了医舍。她也不该天天琢磨梁山伯和王兰的事情,还玩起跟踪来了。哎、难道是她最近被马文才同化了,变得一样无聊了吗?
第十七章 :执念
青昭受伤的消息不知如何传到了师母和山长的耳朵里,当即被叫去问了一番话。
入夜之后,谢道韫听说青昭是送自己回房后才受伤的,也前来探望。
青昭与谢道韫接触的不多,倒是一时无话,只谢道韫说什么,她点头称是。
谢道韫笑道:“青姑娘小小年纪,可性子却寡淡了些。天色尚早,青姑娘可要与我对弈一盘?”
青昭现代的家庭可谓是书香传世,非但是医学世家,父母对琴棋书画的造诣更是深,虽然青昭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却耳濡目染,会一些围棋,象棋。来到古代之后,娱乐剧减,闲暇之时也会摆弄摆弄棋子。
如今还不到她入睡的时间,左右无事,又不好拒绝谢道韫的好意,便答应了。
谢道韫棋艺精湛,青昭输了她三子。
谢道韫道:“我今日与诸学子下棋,其中马文才棋艺最是精好,青姑娘的棋艺竟是与马文才不相上下。”
青昭知道谢道韫有话要说,便恭敬道:“请先生赐教。”
“马文才善兵法谋略,然后杀戮过重,一将功成万骨枯,乃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青姑娘深谋远虑,兵法韬略不亚于马文才,若是男子,必是良将之才。你行棋虽冷静,杀伐果敢,却处处考虑士卒生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执念太深,若是放下执念,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方能过的快活。”
青昭心中一动,执念太深吗?
青昭沉默的时候,谢道韫看着棋盘仿佛出了神,还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昭问:“先生何故叹息?”
谢道韫摇头一笑:“看棋盘如人生,叹万般是命。”
青昭皱了皱眉,道:“先生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吗?”
谢道韫笑看了青昭一眼,道:“青姑娘所言甚是。时辰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青昭自送谢道韫回了客舍。回来的途中,心中想着那一句——执念太深。
却说夜凉如水,初夏的星空高远浩瀚,青昭刚经过学子们的宿舍,身后就扑上来一个大黑影,青昭条件反射,回身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就笔直地栽倒了,借着朦胧的月光,青昭看清楚此人正是那日在书院门口讨好马文才的秦京生。她那一拳正打中秦京生的左眼,乍看之下,吓了青昭一跳,他左眼发黑,眼睛似睁非睁,嘴里还念念有词。
青昭凑近了听,居然是“小玉……小玉……我对不起你……”
她皱着眉,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伸手去给他把脉,正看到秦京生手里捏着的一朵桃花。
“秦京生、秦京生。”青昭叫了他几句,他两眼还是不清明,然后眼珠子定住,看了青昭一眼,忽然跳起来,叫道:“青……青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青昭往后退了退,幸好她反应快,不然秦京生这么忽然地跳起来,就要撞到她的脑袋了。
“我倒要问你,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秦京生连忙把手里的桃花往身后一藏,也不管眼睛痛不痛,掉头就往宿舍跑,嘴里叫道:“青姑娘,我没事……就是做梦、对,做梦做糊涂了!”
青昭拍拍衣服,心道,书院中可没有叫小玉的人。
然,一路回了医舍,她也没多想此事。
翌日,谢道韫带诸学子在后山进行实地军事演习,陈子俊为敌方将领,更是不出意料地败给了谢道韫。而期间,马文才和祝英台双双消失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祝英台的手臂负伤了,马文才则是黑着一张脸。
梁山伯关心祝英台,唯恐他的小贤弟被马文才所伤,连忙冲上前,把祝英台拉倒身后,质问马文才:“你对英台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王蓝田在哪里?!”马文才狠狠瞪向秦京生,秦京生连忙下马,跑到他面前,道:“我刚刚看到他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啊。哎呀,文才兄,你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