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颔首。马文才的脸却是一黑,道:“好啊,青昭,祝英台是病人,我就是不是了?你就这么赶着回去给祝英台治病,也不给我上药?!”
他总是听不懂别人话里的重点吗?
正当青昭有些恼意的时候,他语调一变,哀叹一声:“你去好了,你去找祝英台好了。就让我的伤口烂掉,整条胳膊都废了好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
青昭连忙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听惯了马文才吼人、骂人、冷哼、冷笑,乍一听这调调,不用说,还是挺……寒碜人的。马文才看到她的动作,却不明白她的意思,抬头看着她。
如今,马文才坐在长椅之上,青昭站在他的身边,乍一看他这眼神,却有几分可爱的味道。青昭觉得自己的脑子要成浆糊了,这人是谁?梁祝中反派第一男主角,在书院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可是,仔细想想,自己竟和他,走的比任何一个学子都要近一些。
可爱、就可爱吧。反正,不给这位大爷上药,他是不会放弃卖萌了==
“你的伤是在左肩还是右肩?把衣服脱下一点。”
马文才这才笑岑岑地解开衣带,看着青昭那近在咫尺的脸,忽而又有些别扭,只脱了一边,露出一个肩膀。
肩膀上系着一条绷带,只是绕的乱七八糟,里面的伤口没有涂上药膏,绷带上又有血冒出来了。肩上的肌肤一冷,竟是青昭把他的衣服扯下一大半,露出一大块胸膛,他立马抬头去看青昭,只见女孩只认真地查看他的伤口,正解开那绕过他腋下的绷带。
女孩靠的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能看到她脸上细嫩的毛孔。
他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直到一抹刺鼻的药气冲散了女孩身上的味道,和冰冷的药膏抹在伤口上的微微刺痛让他彻底清醒。
靠近他的若兰吐息也不见了,他心底有丝无法言明的怅然若失。
青昭此刻正在药箱中取新的纱布,她心中正琢磨马文才身上那一道道浅浅的伤痕,看起来还不是一两日形成的。他是太守公子,谁不要命了会去抽他鞭子?马文才不说,她也不会问,只心里划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意味,然后脑海里又浮现了他适才卖萌的表情,嘴角一弯,没注意到马文才那深不见底的双眸正定在她的身上。
马统其实早就回来了,在外面听了半天的墙角,看到青昭脱自家少爷的衣服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躲到几步开外。不管怎么说,他要好好给公子放哨,不能让人再恶言说公子和青姑娘的不是了。
马文才面对着门口的方向,自然把马统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等青昭给他系绷带的时候,他也就大大方方地伸平左手。绷带系到后背的时候,青昭靠的最是近,几缕青丝滑入马文才的衣服中,落在他的胸腹之间,像是无数只温柔的小手抚|摸。他浑身的肌肉就立刻崩的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怎么了?”
“你……你经常给人包扎?”马文才的声音中居然有一丝沙哑。
青昭不解地看着他,这和他面露异色有什么联系吗?问道:“往常都是姐姐处理,我只顾给人把脉问诊。”
青昭只将对方当成病人看待,一时没想到古代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以前也的确是王兰处理这些外伤,并不知道包扎伤口这种事是书童的工作。
马文才便露出一个笑,声音依旧沙哑:“以后只给我一人包扎就好。”
“你很希望自己受伤?”
难得青昭出言讽刺,马文才却没有动怒,一把抓住了青昭缩回去的手,握在掌心,双眼灼灼地看着青昭,也不说话。
青昭现代的家庭虽然家教严格,穿来古代前还没能和男人谈过恋爱,可终究生活在现代那样开放的环境之下,加上自己本身是个医者,顿时明白了马文才如此怪异的原因。
她有些尴尬,心中道,马文才也太不经摸了……
可毕竟这被拉着手的人是她啊,他掌心滚烫,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眼瞅着马文才越靠越近,青昭猛地抽|回手,冷着脸去整理药箱,出门的时候碰上马统,他和她打招呼,她没理就走了。
马文才本来有些不快,自己都这样,她还这么淡定?!
难道自己表现的不够明白,她还不能懂得自己的心意?
哎、她毕竟是个小女孩,可说起来,及笄也不小了,为什么就不开窍呢?
直到他看到桌上被青昭遗落的纱布若干、药膏若干,这才了然一笑。
心猿动,是好事啊。这,心乱的,好。
当晚,王蓝田哪里还敢回宿舍,唯恐马文才一个怒气,就把他杀了。思来想去,他就去秦京生那里撮合了一晚。
马文才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小女孩那张秀丽的脸蛋。
半夜时分,他就掌灯起床,随意拿了一本书打算找找睡意。
可偏偏翻到的是《诗经》关雎那一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他嘴角一僵,随手将书一抛,将自己裹到被窝里。
结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一夜的梦。
翌日,马统来服侍自家少爷更衣的时候,却看马文才黑着脸,让他滚出去。
慌慌张张滚出去的马统还在奇怪,少爷平时没有起床气啊,今天是怎么了?
更奇怪的是,少爷今天还自己洗了衣物,不让他沾分毫。
马统只道,自家少爷现在是越来越深不可测!
第十九章 :情诗
却说青昭一路心不在焉地离开马文才的宿舍,又在医舍外撞见了更加魂不守舍的祝英台。她在医舍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失魂落魄地离开,撞到青昭也没个反应,倒是她的怀里掉出了一块玉佩,青昭只觉得一阵眼熟,在祝英台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拿起玉佩。
玉佩触手生温,观其纹路,竟然就是穆云香那破院子里捡到的磨损玉佩完整的模样!
此刻,祝英台也是回神了的,看青昭神色古怪,困惑地道:“青姑娘,你怎么了?”
青昭心跳的极快,她在这里两年,之所以每天都没命似的去后山采药,然后拿到药铺去卖,无非就是想筹集到去找穆云香的路费。她占用了王世玉女儿的身体,已经愧疚,怎么能再伸手向他们要钱?而且,“王蕙”从小在尼山长大,根本没离开过书院,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忽然间就认识了一个叫做“穆云香”的女人?
她本打算找到穆云香之后,再去找寻玉佩,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祝公子,这玉佩是你的?”
“青姑娘认识?”
祝英台对她的态度感到十分好奇,青昭也没有否认,道:“只是眼熟的很。祝公子可否给我说说玉佩的来历?”
祝英台张口欲言,可忽然思忖了一番,道:“青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可否帮英台一件事?”
青昭诧异祝英台会要求条件,勾唇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祝英台更是古怪地看着她,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青姑娘,明日上学堂,你可否坐到英台和山伯中间?”
“这是为何?”莫非祝英台和她的梁兄生了嫌隙?
祝英台摇摇头,不说话,道:“你答应我吗?”
青昭点头应许,将玉佩还给祝英台,心中暗道,定要将这玉佩的来历打听清楚。
祝英台听她答应,也没什么喜色,看了医舍一眼,道:“其实这玉佩是我八……是我家兄的。本是家兄自幼佩戴在身旁,因英台远来尼山读书,故而家兄将玉佩赠与我贴身携带。”
“此玉果真是令兄幼年时就佩戴在身上的?”
“的确,可玉佩为何在家兄身上,我却不得而知。”
青昭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祝英台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医舍的方向,叮嘱青昭明日一定要来学堂,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青昭得见玉佩,心情大好,刚刚到医舍门口就看到王兰在耐心地教梁山伯一些基本的医术,心中顿时明白了祝英台为何会如此古怪。
翌日,青昭自也如约去了学堂。
学子们陆续入学,看到青昭皆是议论纷纷。
青昭却一脸淡定地翻着书本,梁山伯坐在青昭另一侧,十分地别扭,问同样翻书看着的祝英台:“英台,你们这是干什么?青姑娘怎么来学堂了?”
坐在青昭右手边的祝英台却自顾自看书,根本不搭理梁山伯。
梁山伯这个呆子还不明所以地要问,后面的荀巨伯戳戳他的肩膀,趴在桌子上,道:“梁山伯,你和祝英台还真是好兄弟啊。同寝同食,连女孩子,都喜欢一个啊。”
“巨伯,你不要胡说。”梁山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青昭,“青姑娘,不好意思,你不要听巨伯他胡说。”
青昭自然不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