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把它当寿桃过生辰么?”小鹿干巴巴地说着,总算有点明白齐麟突然提及寿桃的意思了。她忙振作精神,积极道:“傻呀你,早说嘛!这么个烂桃子怎么庆生?来来来,告诉姐姐你想要什么?我来给你过生辰!”
原来个大香甜、鲜美多汁的水蜜桃子瞬间被嫌弃成‘烂桃’,然而谁也不在乎这个名词的转变,齐麟呆若木鸡:“你要给我过生辰?”
“对呀。”小鹿托腮琢磨:“话说生辰要怎么过?我从来没过什么生辰,不知道要买什么吃什么……”
齐麟又是一愣:“你没过过生辰?”
小鹿点头,莫说她们这样被遗弃的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就算知道,自幼长于训练营的她们又能上哪去找人给自己过生辰?两辈子也都这么过去了,纵使不过什么生辰她也不觉得会怎样。可齐麟不同啊,他自幼众星捧月,生辰也必定热闹隆重。彼时越是风光无限,此刻越是寂寥。
小鹿想,整一席珍馐百味她可弄不起,但抓个十只八只鸡烤一烤还是可行的,再弄几盘鲜果子,倒也不失丰盛。
齐麟不知小鹿琢磨的事,他只抓住一个重点,原来小鹿不曾过生辰。他低头有些羞愧:“我、我不知道……”
可是比起自己,齐麟现在更想给小鹿过生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小鹿摊手,她自小无父无母,有记忆起就在大街上滚,哪里记得什么生辰。
齐麟轻咬下唇,蓦地抬起头:“要不,你和我一起吧。”
小鹿困惑:“啊?”
齐麟笔手画脚有些窘迫:“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不如就当作跟我同一天吧?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过生辰。”他的脸颊泛着粉色,双眼透着期许:“这样……以后我们都可以一直在一起呃、我是说一起过生辰了。”
小鹿愣了愣,笑逐颜开:“好啊。”
这样她也有生辰了,好像这样也挺不错。小鹿笑眯眯,心情大好。
齐麟抿着嘴角,不让唇边的那个弧度弯得太过明显。他张大嘴巴咬住桃子,含着满口香甜的汁液,一股子淡淡的甜味也在心头泛起,久久荡漾。
☆、我要去见见他
小鹿和齐麟勾勾手指打约定,初八那天一起庆生。
返回珝院的小鹿脚步很是轻快,生辰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前没有的时候从不曾念想,一旦有了就会没由来的期盼。
现在的她也是个有生辰的人了呢……小鹿嘴角上扬,莫名心情大好。
她刚踏入珝院,正巧在门口遇见齐珝。齐珝对她诡异的笑容满面很是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小鹿偏过头来,欢快地向他打招呼,笑眯眯地指着自己:“我快过生辰啦!”
“生辰?”齐珝虎躯一震,立即追问:“你的生辰吗?什么时候?”
小鹿数着手指:“初八,再过三天吧。”
“哦……”齐珝高深莫测地应了一声。小鹿也没多想,见他不说话,蹦蹦跳跳地回自己的住处。
当天夜里,小鹿期期艾艾地烧信号条,用一种千盼万盼的小眼神等候着翩翩降临的温师父。她好整以暇地跪在师父跟前,郑重道:“温师父,初八那天晚上我能请假不?”
小鹿平日看起来虽是吊儿郎当死不正经,但说起练功这方面却是相当勤恳认真的,所以温如玉没想到小鹿难得主动烧一次暗号找他,却是来‘请假’的。
他若有所思道:“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个理由。”
小鹿早知道这种事情必须上报,其实她根本早算准这一点,腆着脸羞答答:“其实……那天我过生辰呢。”
温如玉顿了两秒,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鹿中气十足地重复一遍:“我要过生辰了,温师父。”
“……”温如玉一脸古怪:“你确定你有?”
小鹿挺起胸膛:“我当然有啊,不然怎样长到今时今日这般活泼健康有活力?”
“……”温如玉忍着没翻白眼:“所以?”
“所以……”小鹿继续羞答答:“那天晚上我要过生辰,你能不能给我批个假不练功?”
温如玉眉心微蹙,暗暗算了下日子,当天不正是那位公子的生辰嘛?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心没肺、胆大妄为了。温如玉心中腹腓,但见小鹿一派殷殷切切的眼神攻击下,不答应的话咽了回去,他勉为其难道:“行。”
小鹿大呼万岁,温如玉懒得多待一秒,他可是很忙的,就凭这么点小事把他招过来,忍住手痒没一掌劈向她天灵盖已经很不错了。可刚走几步,他那飘逸的袍尾被人扯住。
温如玉回头,毫不设防地撞上满目殷切的小鹿眼里。乍一阵头皮发麻,温如玉浑身温度骤降,寒声道:“干什么?”
小鹿瞬间松开双爪,立刻摇头摆首:“师父慢走,我目送您。”
温如玉眼角直抽,甩袖而去。留下可怜巴巴的小鹿目光幽幽,果然盼着温师父会注意到关键字眼‘生辰’真是枉然,她嘀嘀咕咕:“嘁,小气。”
而就在这同一片夜色之下,身处玫玫院的齐麟同样没有睡下。他知道今夜小鹿不会再来,放心地浸泡在黑漆漆的药水之中。苍白的肤色下青筋突起,鼓起的太阳穴隐隐跳动着,闭阖的眼皮底下眼珠不停翻动,牙齿在口腔中不停打颤。
纵使受疼痛折磨,却也甘之如饴。只要锲而不舍地侵泡药浴,这个败坏的身躯至少还有脱胎换骨的机会。
在君师父出现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体内潜藏了那么多的毒素,非一朝一夕而来,甚至有的早在爹娘去世之前、早在娘胎之中就已经形成。
君师父告诉他,经年累月的积毒早已腐蚀侵噬他的身体,这具身躯根本撑不过十五。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千辛万苦保住性命存活至今,只能够活至十五岁,时间根本不够。
他还不能这么快死去,从前他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只能活到十五岁,根本不够。
屋内悄无声息地来了人,倚靠在门框边注视着这一切。
“你真信了那丫头的蠢话?”
齐麟没有回头,唇下迟缓地颤动:“信。”
君隐无声一笑,对此不以为然。但无论他是否执反对意见,齐麟在这方面却拥有别人无法撼动的坚持。这个叫小鹿的丫头在齐麟心目中的地位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牢不可摧,君隐自问还及不上她一半。
纵使在他看来这个丫头的某些观点和意见简直愚蠢得令人发笑,但这时候的他可不打算因为一个丫头与齐麟发生争执从而生出芥蒂。
齐麟痛得几乎快要失去理智,虽然他连说话的力气都要奉欠,但只有与人交谈才有稍微将他的注意力拉开:“今日她向我提到许贺林这个人。”
君隐不动声色,等他接着说。
“这个人,我想找个机会见他。”
这回君隐挑起眉稍:“哦?”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齐麟轻轻吐息:“他可以用。”
“他还不能死。”
君隐眼底乍现兴味的光芒:“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齐麟低唔一声,半拉开眼皮,思绪逐渐沉淀在那双黝黑的瞳孔之中。
*
深夜,许府。
许贺林总是守在母亲的灵前发呆,送饭的下人大约已经习以为常,即使到了收碗碟的间看见饭菜没碰、那个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跪姿也见怪不怪。
这个府里的人已经彻底放弃了他,若非长房的嫡母刘氏还存了一丝良心记得按时按点差人给他送口饭吃,说不定哪天他就饿死在这灵前发臭也无人可知。
许贺林跪到深夜,腿脚早已僵麻得没有感觉。即使明知再怎么跪娘亲也活不回来、即使明知再怎么跪也于事无补,他却一点动弹的意思也没有。
果然还是去死吧……
许贺木面无表情地想,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般消沉麻木。可这一夜他无论如何亦辗转反转,是因为白天那个小丫鬟的每一句话,句句刺耳,如刀刀刺肉。
从始至终,被家族利用、舍弃,成为替罪品,亲情叛离……每一项每一点都在打击着他长久以来所组织建设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然而母亲的自杀对他而言是一种最致命的冲击,紧接着后来发生的一点一滴,都在一层层地剥离瓦解那道高墙。
日复一日地摧残和消耗之下,彻彻底底地摧毁了他心底所剩无几的最后一道防线,让他再也无法挣扎地彻底沦落。
下意识地,许贺林收缩五指,指甲无知无觉地钳入肉中。他明明已经心如死灰地放弃所有挣扎,偏偏却还是被那个小丫头三言两语所挑动、激怒。
当他拿起那把剪子,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着这些日夜里自己在心底念叨的一句话,那就是去死。他知道有很多人都等着看他自毁堕落,他们都在等着自己步向母亲的后尘。
可是那个丫头说的对,即使他现在往身上捅一刀,也根本不会有人怜悯和同情他。他死了也不过是沦为他人笑柄,到了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对爹、面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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