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葭皱眉:“如此···一石大米也只够咱们支撑半个月的······”
此时阿笙插口:“大姐,我不要嫁妆,你把嫁妆拿去换钱吧!”
“就是,”郭钺也站起来,“大姐,我也不要去书院了,你把钱攒下来用作家用的好。”
“不行,”郭葭起身,“阿笙将来是要嫁人的,虽然今年才十二,普通人家这个年龄已经定亲了。身为长姐,自要为你准备才是;阿钺,你今年已满十四,应该明白——你是长子,是咱们郭家的支撑,你的肩膀应当负担起更重要的责任!不仅是习文,你还得练武!这样郭家才能仰仗你重振门楣,明白吗?”
“明白了。”两人闷闷地回答。
此时刘管家试探着开口:“大小姐,何不去求求你未来夫婿何家?”
郭葭面沉如水,沉思片刻,轻轻地回答:“尚可一试。”
“阿葭···阿葭···”众人一听,便知道是老爷在呼唤大小姐了。
郭葭慌忙起身,疾步走进内室,蹲在郭望之床前,柔声问道:“爹,女儿在此,可是不舒服?”
郭望之挣扎着要起来,郭钺忙和刘管家过来扶他半坐着,又拿了几个枕头给他惦着,勉强靠着,静静地听他讲话。
郭望之又咳嗽了一阵,艰难的开口:“你二叔···他···他···你不要···”
郭葭连忙接口:“爹爹放心,二叔走了,我们不会再放任他进来扰乱爹爹的。”
郭望之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开了口,这次却说得很多:“你···你爹没用,保护、保护不了你们···如今,如今···任人欺负···爹···心痛···”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郭葭忙安慰他:“爹,一切自有命数。你一生中并没犯过大的过错,眼下我们虽陷困境,但日子终会好的。”
郭望之点点头,好不容易忍住呜咽:“我病时,族里···族里谁来···来看过我?”
刘管家接过话来:“老爷,自你病了,信之老爷便来探望过你许多次,只是你昏迷时日久,不知道也是有的。敏之老爷身在外地,但是他夫人却来探望过您两次,有一次还带了一只五百年的老山参过来。谨之、勉之两位老爷人虽没到,府上却也托人送了东西过来。只是咏之、瑞之两位老爷,呃···没有任何表示,许是······许是不知道老爷病着呢。”
这话说出来,刘管家面色尴尬,显然连他自己都不信。
大房所出——郭望之郭敬之
二房所出——郭信之郭敏之郭谨之郭瑞之
三房所出——郭咏之郭勉之
郭氏原是京城里的大族,尽管近些年来有些式微,影响力却还是不容小觑。郭望之父亲共三兄弟,郭望之、郭敬之、便是大房所出;郭信之、郭敏之、郭谨之、郭瑞之便是二房所出;郭咏之、郭勉之便是三房所出了。其中,郭敏之、郭瑞之、郭咏之又是庶出。豪门大族向来复杂如斯。只是成年以后,各凭本事,各挣家业,郭敏之虽是庶出,却很有本事,风头甚至盖过了嫡亲的兄弟谨之、信之两人。
☆、四 ; 意外
郭望之听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挥挥手,嘱咐道:“阿葭、阿钺,你···你们、留下···”其余人一听,掀开帘子离开了。
郭望之望着大女儿与长子:“你们···中意谁?”
郭钺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中意谁?”
郭望之想详述,却急得自己咳了起来。
郭葭忙开口:“我懂得,爹爹,你是否要为其中一位叔父写荐书呢?”
郭望之艰难的点点头。
郭钺开口:“爹,我倒是看好信之叔父。咱们家眼下这种情况,他竟毫不避讳的来了许多次,足见其人品之好,且在朝堂也颇有些建树。他若当了族长,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郭望之不发表言论,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女儿,想听听她的想法。
郭葭想了一下,娓娓道来:“女儿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信之叔父人品虽好,然其性格太过优柔寡断,许多大事做不了主,有时反要依照其他叔父的看法。女儿还听说他惧内,而这位婶婶又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爹爹还请慎重;女儿倒是中意敏之叔父,他虽身处外地,却是真切的盼着爹爹好,还送来了一只罕见的老山参。这些天来,女儿还无意中得知,许多落井下石的人找上门来,也是他暗地里帮咱们挡下来的。而他的品行,在乡邻间也是出了名的正直,聪明才智更不必说,尽管有些过于严谨,也只是郭家旁支,只是瑕不掩瑜,女儿相信他定能担当好族长一职。”
郭钺听了,想了一会,道:“姐姐说得有理。”
郭望之听了,微微沉思一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对着郭葭虚弱的挥手:“去拿纸笔来!”郭葭取来了纸和笔,郭钺却接了过来:“爹爹,您行动不便,便由儿子代劳吧,您只口述便是!”郭望之点点头,也没拒绝。郭望之说话艰难,郭钺没有一点不耐烦。几人忙活大半晌,终于将郭敏之的那份荐书写好了。郭钺正要将信收好,郭葭轻轻的拉住他,转过头对父亲言道:“爹爹,如此大事,女儿想慎重行事。不如爹爹把信之叔父的那一份也写上吧,女儿也放心一些。”郭望之看了女儿一眼,深觉女儿此举有理,便如此照做了。等一切忙完,郭葭只说要和郭钺出一趟门,嘱咐秀媪和刘管家看好门,又让郭笙在家学刺绣,郭笙高高兴兴地照做了。正欲出门,天上飘起了小雨,原本打算步行去的两人只好止住了脚步,想等雨小了一些再出门。刘管家见状,忙套上了府里唯一一辆旧马车,停在后门等候;秀媪又取来披风雨伞备用,三人这才出了门。
一路上行人很少,就算有人也不会注意到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谁会想到这破旧的,竟是昔日里皇城底下最受瞩目的相府的马车?雨水淅淅沥沥的敲打着马车车顶,姐弟俩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郭钺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左边倾斜,郭葭的胳膊撞到了马车上,顿时一阵钻心般的剧痛传来。然而她却顾不上查看伤势,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快要摔倒的郭钺,努力稳住他的身子,好容易马车才停了下来。
郭葭掀开帘子,问道:“刘管家,怎么回事?”
刘管家安抚住受惊的马儿,回头对着大小姐道:“大小姐,下雨路滑,是对面的马车打滑了,惊了咱们的马儿。”
郭葭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马儿正仰着脖子左右不安的乱叫,有仆人下来查看马匹的伤势,对着旁边的人道:“蹄铁坏了。诶,去对面赔个礼。”旁边的人得了命令,立马向郭葭他们跑过来,当先便是深深鞠了一躬,客气的道:“小人给诸位赔礼了!实在是路滑的很,马儿失了前蹄,冲撞了诸位,真是抱歉的紧!”说罢,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马车,见这马车虽然朴实无华,用料却很讲究,想来是哪个不愿声张的大户人家也是有的。因此又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府上的人家,还请告知名帖,日后好上门赔罪!”
郭葭早已经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此刻见他态度客气,可见其心诚。她揉了揉疼痛的手肘,轻启朱唇道:“小小意外,在下与舍弟并无大碍。名帖就不必了,寒门小户,不足挂齿,阁下请回吧。刘管家,咱们走。”刘管家对着来人做了个揖:“阁下请移步。”来人回了个礼,向着旁边移开,让出了道路。马车咯吱咯吱的走着,路过那辆肇事的马车,雪白的马儿突然安静下来,凑过头来闻郭府的马儿。郭府的马儿仰头去迎合,刘管家一鞭子甩下去,马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
郭葭听了,不由出声:“刘管家,下手倒是轻点,它再发了癫可就不好了!”刘管家嘿嘿一笑,也不言语。
这时,肇事的马车里,听到声音的男人突然一把掀开小窗帘,若有所思的往郭府的方向看去,对方却越走越远了经过一瞬间的凝滞,他果断放下窗帘,轻声下令:“走吧。”马车缓缓移动,向着与郭府马车相反的方向而去。
郭府马车里,刘管家问道:“大小姐,大少爷,是先去东寺街的敏之老爷家呢,还是先去云化巷的信之老爷家?”
郭葭低下头来问郭钺,郭钺想了一会儿:“先去云化巷。”郭葭微笑:“我也这么想。”
“好嘞!”刘管家得了命令,驾着马车欢快的去了。
“大小姐,大少爷,到了。”刘管家停好马车,搬来脚蹬,躬身站在一旁等待二人下马。
郭钺当先掀开帘子,灵活的避开脚蹬,直接蹦到了青石地板上。郭葭紧随其后,踩着脚蹬缓缓下了马车。她站立在原地,看了看眼前这阔气的大门,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她想。刘管家上前拍了拍门,过不多时,有脚步声越走越近,大门打开,有仆人探出头来:“阁下找谁?”
郭葭上前一步:“请通报一声,郭氏阿葭携幼弟上门拜见叔父。”
那仆人听了,虽不知眼前是谁,却见她自称家住为叔父,想来得罪不得,便和缓了语气道:“还请稍待,小人这便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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