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小姐气呼呼的上前指责:“你郭家破败至此,我何家同意你嫁进来也是天大的恩赐了,你竟还不知足!真是不知好歹!”
郭葭擦干眼泪,理也不理她,转身便走了。她走得很快,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凄凉无比。
凄凉无比的她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更加没有人注意到。
正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何府大门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郭葭红着一双眼睛出了大门,脸上还挂着残泪。
郭钺第一个上前:“姐姐!你怎么哭啦,是何家人欺负你了吗?弟弟去找他们去!”
郭葭拉住他,愤愤然道:“哼!以妻为妾,欺人太甚!我郭葭这一辈子再不踏进你何府半步!”
这一来,三人成虎,可就热闹了。
有说何家嫌贫爱富、以妻为妾、贪慕虚荣的,逼得郭葭亲自撕毁了婚书。这是原始版本。
也有说何夫人不仅羞辱郭府,还打了郭葭一个耳光,这才逼得新娘亲自撕毁了婚书的。这是初始变异版本。
更有人说何家少爷相中了郭葭的美貌,在家寻死觅活的,这是高级变异版本。
不管哪个,何家一时声名狼藉。
何夫人当听到这些传言时,当即便气得晕了过去。
何老爷上朝时,见众官员眼色暧昧不已,心中纳闷。待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当即便气得告病离朝,对着病榻上的何夫人大骂了一通。
这样一来,何夫人的病情更重了。
病榻上的何夫人目光含恨:“这、这小贱人!看我出去,不撕烂她那张嘴!咳咳···”
“夫人当心点,不要动怒···”婢女跪在一旁,轻轻为她抚背。
“安儿呢?”
“回夫人···大少爷在自己屋里背四书,勤奋的很呢。”
“背四书?这可不是他干得出来的事。老实说吧,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仆人惶恐的答道:“回夫人,公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两天没有出来了!”
“啊!贱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何夫人挣扎着要起床,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药碗。
婢女慌忙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大夫说您不能受刺激,所以老爷不让我们告诉您!夫人放心,少爷还是按时用了三餐的。”
何夫人缓缓躺下,口中还在咒骂:“郭葭!好一个郭葭啊!你让我蒙羞,我也不会让你这小贱人好过!”
而此时何夫人口中的“小贱人”郭葭显然是不知道这些传言的。也许知道,也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秀媪忧心忡忡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小姐,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郭葭忍不住开口询问:“秀媪,你有话直说便是,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发毛的很。”
秀媪叹息:“你呀,也太冲动了点,这样就毁了婚约,我真为你以后担心得很!”
郭葭淡淡一笑:“嫁娶之事,我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就算留成大姑子又何妨?外人爱怎么说,便让他们说去吧!”
秀媪大惊失色:“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秀媪觉得这个思想是不对的,于是摆出架势将郭葭训了一个下午。
郭葭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了尘师太。
了尘师太虽是化外之人,但许多行事做派显然与常人无异,却又比常人开放大胆得多。郭葭小时候刚到庵里的时候,府里的人留下银子便走了。于是常有人明里暗里说自己是被府里遗弃的孩子。郭葭每每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便是一晚上。
那时候的了尘师太只有二十五六的年纪,只有她得了消息过来安慰自己,用许多自己没见过的把戏逗弄自己。也是她力排众议,请了女先生进庵里教自己念书识字,兼琴棋书画。面对众人非议,她总是推说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将来可是要回府去的!我喜欢这个小姑娘,也愿意为她好!”被问得急了,她只会恶狠狠地来一句:“我是住持!谁敢有非议?”
果然,相爷每年都会派亲近的麽麽带大量银钱过来探望自己,十二岁那年,相爷和相爷夫人曾亲自前来探望。原本还请了女先生,等见到郭葭却是出乎意料的知书达理,娴静文雅,相爷很欣慰,从此以后,对这个女儿倒是更加挂念了一些,并为她许了与二品大官员何家大公子何童安的亲事。
爹娘走后,郭葭兴冲冲地去找了尘师太。
“师父,爹娘已将我寻了一门亲事,也许等我过了十五岁,便要离开这里回府了呢。”说这话时,郭葭的脸蛋红扑扑的,显然还是有些害羞。
“那么,从此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郭葭回道:“也许,便是相夫教子了吧。师父总是要弟子为自己活着,弟子却只能步上大多女子的后尘,弟子其实也是心有不甘的。”
了尘摸摸她的头:“徒儿啊,你还是不明白!”
郭葭迷茫:“明白什么?”
了尘循循善诱:“你终究是要嫁人的,只怕这是你逃不过的命数了吧。师父总是不舍得你踏入尘世去看那些腌臜事物,只怕迷了你的眼睛。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师父是相信你的。不管今后生活如何,艰难,或是富庶,你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凡事为家人想,为别人想,也要为自己想,这样,为师便很高兴了。”
郭葭觉得师父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她抬起头,傻傻的问:“师父,您在出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了尘望向远方,眼神深邃而忧伤。半晌,她开口:“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八; 风月满楼
秀媪拍打着郭葭的衣裳,面色十分犹豫:“大小姐,这样出门当真妥当?”
郭葭却根本没听进去,对着铜镜转了两圈,问道:“怎样?是不是比小钺俊秀得多了?”
“···你身形苗条,就是这男装扮相也比得上那些正经的公子哥儿了!”秀媪倒是真心夸赞。
郭葭学着男子的动作,将手负在身后,豪气顿生:“本公子出门去了,你可要看好家里!”秀媪想说什么,终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家中用度一天天紧张,纵有前日里得到的礼物,总也不好坐吃山空。郭葭更加没有脸去上门打秋风了。赚钱最快的法子莫过于从商了。郭府虽然已经没落,但在世人眼里毕竟是大族,若是抛头露面往钱里钻去,世人免不了有些什么话说。不过郭葭从小便在一个思想开放异于常人的师父底下长大,对名声之流倒是也不甚在意。
不过郭葭一没钱财,二没人脉,从商一途注定是困难重重。直到傍晚,郭葭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她毫无收获,只是颓丧的往家走去。傍晚的永宁城披上五彩霞衣,朱门大户有的已经点上了灯笼,透过纸张照出的红红灯光衬得路上有些萧条,赶路的郭葭更是孤单无比。
耳边传来一阵丝竹之声。郭葭循声望去,却是城里最大的酒肆——风月满楼。风月满楼倒不只是一般的酒肆,郭葭回府时日虽短,却已经听了许多次它的名头了。好奇之下,不知不觉间便凑了上去。
是啊,这个时候生意最红火的,不便是这文人骚客们最爱的秦楼楚馆么?郭葭有些自嘲: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来此一游呢!
话说永宁城内的秦楼楚馆倒也有高低格调之分。寻常的便是烟花柳巷,三教九流人人皆能进入;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类秦楼楚馆,楼里众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是各种绝活却又是一等一,纯粹是摆弄管弦丝竹、吟诗作对的场所,历来是文人墨客呼朋唤友的好去处。兴至酣处,更有各种斗法,斗琴、斗舞、斗书画···倒把白日里的热闹比下去了不少。
郭葭刚进门时,众人正在欣赏一位女子的舞技。她找个角落,默默坐了下来。
高两层的风月满楼倒是颇为雄伟。一楼大堂,二楼设雅座包间。一楼的舞台正中央搭设有高台,台上有琴师抚琴,歌姬随乐而唱。客人们或凭栏而立,或几人对饮,视线却都没离开过那歌姬。一曲歌罢,歌姬起身行礼,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来。
彩声未退,有妇人走上高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按照惯例,接下来便是各位大展手脚的时间了!哪位公子中了头彩,可莫要推辞才是呀!”说罢,便见几个大汉抬着一面鼓,另有一个小童捧着蹴鞠上了台来。郭葭了然:看来便是击鼓传花了!花落谁家,谁便登台献艺。她四处环顾,众人脸上倒是淡淡的,想来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有几手绝活才是。
风月满楼以高雅玩乐著名,倒也常常吸引达官贵人们前来光顾。在这个文武并重的时代,若是被贵人相中,又何尝不是一种直上青云的契机呢?郭葭看着这些面上插科打诨、表面却都心照不宣的人,忽然就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也并不想出什么风头,转身便隐没在人潮里面,往门口去了。
大鼓缓缓敲起,人潮再次涌动起来,蹴鞠在各人手里传来传去,倒是玩得很开心。鼓点越来越密,台上的人张了张嘴,正要喊停;手捧蹴鞠的人恰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身无长物,无可展示,生怕自己会上台出丑,蹴鞠落到怀里那一刻便想也不想抛到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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