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肖士将,他说,是慕容谦要他来保护她的。难道,慕容谦出征前,还是想着她的吗?还是他已经料到她的不安分,觉得她必然惹出事端来。即使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想到这里,心上的雾,不觉暖了几分。
只是,心里的激荡终究难以摆脱十万火急的情形,肖如风刚才一说话,无端分散了内力,脚上也缓了几步。他这一缓,身后的侍卫更近,转眼间,两人不过相聚数米,修长的剑锋已向雪瑶刺来。
没有回头,雪瑶已感觉到了脊背的寒凉,那是刀剑迫近,渴望鲜血的意味。
人生如一梦,身死何惜乎?
雪瑶再次做好了殒身剑下的准备,不知道利剑刺穿心房的滋味,是不是真的很疼。只是,她还有太多的愿望未了。
肖如风好像也已感知到自己跑不过身后的那病剑了,他猛然转身,自己身体直面逼魂索命的利器,把雪瑶护在身后。
这次,雪瑶更是吃惊了。他不过一个士将,为了主上的妃子,不仅冒死相救,更是舍命相搏。
这,就是忠心吗?
可香雪背叛她,这么容易。
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所谓忠心,真的还有人奉行?
肖如风背着雪瑶,根本无力还击,眼见那柄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胸口。
雪瑶再不想什么,拔出匕首,直向那侍卫的面门而去,即使无用,拖延一分也是好的。
以那侍卫的功力,躲过雪瑶这一击本应是轻而易举,可意料之外的,那匕首却正划伤了那人的颈下三分处。
剑尖已经碰在了肖如风的胸口衣襟上,却没有力气再刺入半分,失去了之前的刚强之气,无力垂下。那人也随之倒地,眼目未合。
此刻,雪瑶也终于明白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连她垂死挣扎的一击都没有躲过。因为那人的后心,三根羽箭正正插在上面。原来,在受她一匕之前,他就已经重伤濒死。
雪瑶还未完全回过神来,肖如风就背着她继续向东宫奔逃了。而西宫那面,忽然间火光潋滟,染红了半个夜空。
刚才放冷箭的人是谁?
西宫里的火,又是谁点的?
这些,又是否和自己有关?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雪瑶只觉得迷茫一片,趴伏在肖如风的背上,怔怔出神。
身后没了追兵,雪瑶又玲珑如燕,以肖如风的轻功,自然不出片刻就将她带到了西宫的一座殿堂里。
走进宫门,里面空无一人,黑暗中,不多的陈设依稀可见。这大概是一座废宫。
进到一座废宫里,可以安全了。雪瑶刚这样一想,突然,前方,宫殿深处,冒出悠悠的烛光,烛火莹徜,霎时间,整间宫阁都亮堂起来。
难不成还是被发现了?
雪瑶强提胆气,“什么人?”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兵刃,才忽然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弯匕,已经留在那侍卫的脖颈上了。
第六十一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1)
肖如风将她放了下来,却没有拔剑保护她的意思,反而对着前方烛火盈盈处,躬身行了一礼,“末将谢公主救命之恩。”
公主?
雪瑶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帷幕之后,悠悠光源显现出来,一个女子,即使暗夜幽光,也掩不住典雅雍容。
是慕容莲。她居然也来了,不必说,刚才的暗箭,定然是她放的。
“肖士将不必多礼。只是下次再要逞强救人的时候,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准备棺材得好。”慕容莲微微嗔怪,脚步不停,直走到肖如风和雪瑶的面前。陡然,“唰”地一声,她拔出了肖如风的佩剑,抵在雪瑶的脖颈边。这柄剑不长,闪着明晃晃的白光,不寒而威,足以割喉断脉。“说,是不是南楚的细作?夜袭皇宫,意欲何为?”她的声音,冰冷而幽邃,往日的亲和,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才出虎口又入火坑,真是流年不利。雪瑶的心里,已经无奈到苦笑了。不过莲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慕容谦的妹妹,应该也不会真的就这样杀了她吧,肖士将不是奉了慕容谦的命令要保护她吗?雪瑶侧目看了肖如风一眼,他却早站到一旁了,根本没有出手救她的意思。
这个肖士将,果然是怕女人啊。刚才对着那些侍卫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到了莲公主面前,温顺得像小猫一样,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你最好老实回答本宫!不然,本宫大可告诉九哥,九嫂病重,不治身亡。你觉得,九哥会为了你和亲妹妹翻脸吗?”见雪瑶左顾右盼,半响不言,慕容莲手里的剑又逼近了雪瑶颈上几分,严声厉色。
原来皇室中人,曾经温和可亲的大姐姐,变了脸,竟是一株罂粟,如旧的华贵,却逼人性命。
冰冷寒霜的剑逼着纤柔凌滑的肤,雪瑶的心里有种在劫难逃的阴郁,她的声音,却还勉力维持着镇定,“公主怎么就觉得雪瑶是细作了,夜闯皇宫,公主您不也在这儿吗?”
“大胆!如果不是肖士将救你,你觉得此刻,你还能在这儿和本宫诡辩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抓了,再审出了什么,不仅是九哥,本宫,镇北王府有事,就连北翎和南楚都可能兵戎相见。”慕容莲的话,半是威胁,半是道理,凌厉的话语中,更多的,是责任,是国家大义。
同样是女子,雪瑶忽然觉得莲公主是真正的女中巾帼,而自己,无论是生身荣辱,还是爱恨悲欢,所思所想,永远都是自己。如此的天壤之别,她一时震住了。
“我可以告诉你啊。不过,”雪瑶故意慢说,“我们交换一下,我告诉你实话,你放了我。怎么样?”
可惜,她不是那样深明大义的女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女贼,上天,好像也没给她这样以身为国的机会,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要活下来。已经离身世又进了一步,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你没的选择。九哥身边,绝不留细作,以后不留,以前的,也不留。”慕容莲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莲公主——”一旁的肖如风终于说话了,他好像是要拦着慕容莲,不想话未出口,就被慕容莲狠狠瞪了一眼,“肖士将如果愿意九哥和本宫都背上通敌卖国的罪状,就尽管来护着她。”
“我不是细作,我真的不是细作。我根本就不是南楚人,我连南楚皇帝的尊容都没见过。”看样子,慕容莲是不会放过细作,如果自己再不辩驳,恐怕就要成她的剑下魂了。
可是,假冒公主,欺君之罪,她又会放过她吗?
慕容莲注视着她,嘴角微一上扬,那双美目似乎足以将她看穿,“本宫早就猜到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没办法,身份,目的,师门,雪瑶都一一照实说了。最后,她以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移开慕容莲的剑,试探道,“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外面都是搜寻的人,不想要命了就试试。”虽然仍是威胁,慕容莲的语气却柔下三分,“明天本宫去找个太医,伤势没好之前,你就留在这儿吧。”
“谢公主救命之恩,雪瑶无以为报,定为公主效犬马之劳。”确定自己不会有事了,雪瑶连忙道谢,接着,她又补上了一句,“公主放心,雪瑶不会再踏入王府半步。”
慕容莲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幽声问道,“真正的宁和公主去哪儿了?”
“她逃婚了,现在,我也不知她在哪里。”猜不准慕容莲的用意,雪瑶长话短说。
“真的公主不见了,你再走了,想让全北翎的人都来看九哥笑话吗。”几分嗔怪,几分无奈,慕容莲已经收了剑,递回给肖如风,接着又转向雪瑶,正色道,“记着,今后不管再有谁问,你就是南楚公主,九哥八抬大轿娶来的正宫王妃。今晚,本宫什么也没听见。”
乍一听,雪瑶有些吃惊,不过随后就明白了,北翎南楚的联姻,要的无非是安邦定位,嫁过来的,是不是真正的宁和公主,又有什么重要呢。江山社稷面前,儿女情长,不过转眼一梦。
也难怪真正的宁和公主受了十几年的束缚,终不肯再将婚姻儿戏。
“是,雪瑶明白。”有些沉重地,雪瑶回应。忽而,她又问道,“那王爷会知道吗?”
“这就取决于你自己了。”说罢,慕容莲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声音飘漫未散。
取决于自己,那也就是说,慕容莲不会告诉他了。
这样,自己就可以继续借着宁和公主的身份留在这儿,一直到,他回来。
自从到了西照边境后,慕容谦心里,总感到莫名的不安。一种隐隐之忧郁结在心头,靡靡不散。
又到了金沙江畔,江水奔涌如旧,东流不复回。
慕容谦勒住马缰,极目远望,前方是崇山峻岭,寥绝人烟;而退后几步,不过一江之隔,却已沃野千里。这样的云泥之别,怪不得边境上时常硝烟四起。
突然,江的那一畔,一匹高头骏马疾驰而往,马背上,还有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受了伤,紧贴着马背,鲜血染红的战袍夺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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