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劳顿一天.经此巨变的雪瑶斜倚在床上.闭不上双眸.
“公主.喝药吧.罗太医送进來的.沒人知道.”谢秋颜将汤药放在床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主为何不说出流产之事.单单从车上摔下來.恐怕不足以扳倒惠贵妃.”
“这个孩子在意料之外.本宫沒想用他作文章.咱们不是本來就有后招吗.”接过药碗.冺上一口.苦味含在喉头.欲退还浓.
“可这是天赐良机啊.孩子已经沒了.一举扳倒惠贵妃正是时候.四小姐马上就可大仇得报.”谢秋颜锲而不舍地劝她.
天赐良机.
是啊.单单她一个被惠贵妃从车上推下來.轻轻一摔.无足轻重.如果能加上北翎皇室的血脉.自然更添筹码.这一摔.也金贵了许多.
可是.为人母者.灭子在先.诬害于后.这样的沒心沒肺.她做不來.
况且.以慕容谦的洞察.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行了.明天的方士都准备好了吗.”药汤犹自苦.一饮方得尽.带着残渣余味的白瓷碗照旧递给谢秋颜.她已开始下一招的筹谋.步步紧逼.
“一切妥当.请公主放心.”谢秋颜稳言道.
“嗯.不要吝惜银子.”雪瑶又嘱咐了一句.便让谢秋颜退下了.
孩子都舍了.银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一击.只许成功.沒有失败.
次日.在谢秋颜买通的无数内监的提醒下.笙歌曼舞.美人在怀的韩平治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刚从车上摔下來的女儿.不理国事烦忧.撇下娇妻美妾.韩平治直奔雪瑶所在的别馆.
來的时候.雪瑶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垂着迷离睡眼.周边一个徐姓方士.右握三尺龙蛇剑.左手一柄拂尘缕.连番飞舞.符水四散.见了皇帝.那徐方士俯身一拜.雪瑶挣扎要从床上起身.被韩平治拦了.
“瑶儿.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在床边坐了.韩平治和蔼问候.
“儿臣不孝.恐是难以支撑了.”低弱的语音.微睁开的双目.似闭欲合.“还请父皇不要怪罪贵妃娘娘.”
“不会的.咱们父女才相认.今后的日子还长呢.快别胡说了.”看着雪瑶.想起自己半生无子.两个爱女又接二连三遭遇不测.一时悲从中來.哽塞难言.顿了半响.问徐方士道.“到底怎么回事.从车上摔下來.公主怎么就一病至此了.”
“回陛下.小道方才作法.但见妖物腾绕.追缠不休.公主必是受人诅咒所致.”宝剑和拂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徐方士垂手而立.恭敬答來.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压胜公主.”韩平治心中气恼.又紧声道.“可有破解之法.”
“除非找出诅咒之源.否则.三日之内.公主性命堪忧.”徐方士说來.信誓旦旦.
“那就快去找啊.”韩平治急切又烦躁.
“是.”徐方士连声应着.却犹豫不决道.“小道已从法水中看到诅咒根源的大致方向.只是.恐在后宫娘娘之中.多有不便.”
“后宫压胜.谁敢如此.朕当场斩了她.”一挥袍袖.韩平治继续道.“你带路.朕倒要看看.是谁这般目无宫规.”爱女心切.韩平治暂时失去了判断.跟着徐方士便向后宫众妃之处而去.
且说这徐方士.一柄青龙剑.黄符插满.另一支拂尘.时左时右.轮番回旋.在后宫内廷左顾右看.兜转了半圈.足有半个时辰.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直奔惠贵妃的庄云殿.站在殿外.不管身前贵妃狐疑.无视身后皇帝惊诧.径自左挥右跳.口中念念有词.“妖孽速现.取尔命來.”状似群魔乱舞.众人听之任之.最后.拂尘直指内殿.当头一喝.“且待本座拿妖.”说罢.在皇帝的撑腰许可下.直入内室.打开梳妆台下面的盒子.从最底层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扎忙钢针的小木人.拔去钢针.双手呈上.朗声道.“此乃万咒之根.请即刻火焚.则公主可保.南楚可兴.”
韩平治看了一眼.眉锁更深.强压着怒气.“那就快去吧.”
“是.”徐方士欣然接令.一拜而去.
无干人等退了大半.惠贵妃心有余悸.正寻思着解释开脱.韩平治已转身怒喝.“周芸儿.你太让朕失望了.昨天的事.朕本不欲追究.可现在呢.她是朕唯一的后嗣.你身为庶母.竟诅咒其性命.该当何罪.”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灰意凉(1)
唯一的后嗣.简单一句.如芒在刺.
唐雪瑶是唯一的后嗣.那若兮呢.他将若兮看成了什么.
若兮多病.唯恐寿夭.可那这也是他的女儿啊.生长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亲生女儿.到头來.还不如一个外來的野种.
是若兮的错吗.还她这个母亲.从一开始就错了.自己斗不过那个庶出的周婉儿.二十几年的风云岁月.她的好妹妹终于心有不甘.遣女回來复仇了.
而她.深宫浮沉半生.竟要输给一个黄毛丫头.身败名裂.
“陛下.那个唐雪瑶她居心叵测.但臣妾真的沒有诅咒她..”慌不择言.周芸儿忙着解释.
一句“够了.”韩平治怒喝.“你沒诅咒她.难道是她自己诅咒自己不成.如此妒悍不驯.当废.來人.传朕旨意..”正要下旨.只看周芸儿突然跪下.连哭带求.“陛下可以不念和臣妾二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也可以不顾周家的拥立之功.但求看在兮儿自幼体弱.如今同样性命堪忧的份儿.不要将她从臣妾身边带走就好.”这是仁妇慈母的最后哀求.也是深宫女子的细密谋算.
周芸儿的话.一语惊醒了他.周家.周芸儿的背后是周家.控制半个南楚军队的周家.一旦废了周芸儿.就等于和周家决裂.当年.才不及二哥.德不若四弟的他.得以成功上位.最大的原因.就是得到周家的帮助.如今和周家决裂.实在是不智之举.再仔细想來.雪瑶无非是摔了一程.病了一场.与权力江山.安逸富饶相比.微不足道.
当即.韩平治转言道.“贵妃行为不端.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臣妾领旨.”周芸儿垂泪叩首.虽然颜面尽失.倒也总算虚惊一场.
别馆里.自韩平治前脚一出门.雪瑶即刻起身.换下那副病容.简单梳洗一番.悠闲地吃起点心.过些时候.买通的内监过來报了信.听到皇上对惠贵妃的处罚.雪瑶当时就碎了一白瓷茶杯.
自诩天衣无缝的一击.赔上了孩子.可她的父皇.竟才如此草率了事.怎不令人怒火中烧.
“还请公主息怒.”一旁的谢秋颜指挥着小丫头们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行了.都退下吧.本宫自有定数.”眉间锁起恨意.她的理智.已被吞噬得所剩无多.
数日后.在罗阳高超医术的精心调理下.雪瑶的身体.几乎无碍.凭着谢秋颜的记忆.雪瑶换上一套素白底色.湖蓝衬纹的衣裙.盘起的发髻上.垂着晶莹耀眼的流苏纤坠.这身和周婉儿做贤妃时极为相像的装扮.如今雪瑶穿來.本有三四分像的母女.如今.更是六七分的一致.
眼若澜波.眉如凤翼.只是.那一份绝俏凌艳中.含着说不出的刚烈偏执.
原本.此击不成.她该是继续等待时机.可她不善等待.如今更不想再等了.失去的孩子.总要有人为之偿命.
“走吧.谢姑姑.和本宫一同去兴庆殿.道出当年的一切.为母亲讨回公道.”雪色梨白的面庞.唇上殷红一点.凡人望來.只见柔弱如水.也坚定如冰.
当太多的阴谋暗算失策.便由事实來主持公道.
进到兴庆殿.婷婷碎步而來.即使已经通报.正欣赏着梁上莺歌的韩平治.乍一眼望去.只觉时光流转.当年的如梦佳人.依稀还在.一句“婉儿”已口无遮拦.他情不自禁地起身.迎她而去.二十年了.深宫内院的红粉佳人太多.只是.多一分便矫揉造作.少一分又端庄有余.他再沒见过比婉儿更如意的人儿.
“儿臣叩见父皇.”雪瑶欠身行礼.一言抵十语.将他拉回靡歌醉舞的现实.
“是瑶儿啊.”化成僵硬地一笑.失望之意不言而喻.“身子不好就该多歇歇.快进來坐.”韩平治示意雪瑶进了内室.
“谢父皇挂念.其实.自去了符咒.儿臣已经痊愈.”客套地应答.父女两人在几案前对坐.
韩平治再度仔细端详起雪瑶.一袭熟悉的装扮之下.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只觉得是活生生的婉儿又站在了面前.“瑶儿啊.每次看到你.朕就仿佛看到了婉儿一般.得女如你.父皇和你母妃.此生无憾.”
其实.雪瑶并不喜欢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母亲是母亲.自己是自己.本就沒有相提并论的必要.
而韩平治看她的时候.似有若无.总在寻找着什么.大概是母亲的影子吧.
既然舍不得放开.当初.又何故薄情寡义.
想到这些.雪瑶不禁心里一声冷笑.不过眼下.她还是要充分利用这一点的.只有最大程度唤起韩平治对母亲的爱.才能一举至惠贵妃于死地.
“其实.母亲在世时.也常提起父亲.”
“哦.她是怎么说朕的.”一丝伤怀中.韩平治提起兴致.
“每当有人上门提亲.母亲都会婉拒.瑶儿就问为什么.母亲就会给瑶儿讲.她的夫君.是这天下第一人.琴瑟和鸣.两情相悦.守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天长地久.又好像指尖流逝的光.有这样的曾经.回忆一辈子也值了.”半真半假.巧舌如簧.雪瑶掺入了自己和慕容谦在一起的感觉.听着韩平治一声无奈的叹息.雪瑶继续道.“可惜啊.有一天.夫君突然就不信她了.偏说她得了病.然后把她关进了冷院.再之后.他们走散了.一直沒再见.”
相似小说推荐
-
茹妃 (香胡胡) 2016.9.6完结兔子吃了路边草,清史多了一个茹妃清穿灵魂转换近水楼台随身空间...
-
将军有喜 (风流二少) 潇湘书院VIP2016-09-08完结勒胸执扇,风流不羁。想逍遥一生,但天生将才,皇帝算计如何能无官一身轻?她不想在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