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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别着急 (深蓝不语)


  苏可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福瑞家的一下下拍打,她的手早红了。可人家表心意的时候,抽回来总是不合适,只能挨着。
  不过人家说的话,她也听明白了。
  那晚的事,都以为她是故意将福瑞家的支走好趁机逃跑,她听说了,觉得特别可笑。她不是个甩摊子的人,真要走,也走得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可她对福家的顾虑,说起来其实很小,凭他们的脸面和能耐,以她对邵令航的了解,不会真对他们怎样,生气还能没有么,但气消了也就过去了。
  可福瑞家的如此一说,是真心剖白,还是借机提点她,她不傻,听得明明白白的。
  夜渐渐深了,苏可在荷风斋住了八天,都是简单洗漱。生了大病一场,身上实在难受,为了了结这话题,她提出要洗澡。福瑞家的不肯,不敢让她着凉。她好说歹说,屋里多添了一个火盆,让阿扇将水兑得热热的,屋里温暖如春了,福瑞家的才转身出去。
  澡桶里的水是真烫,人下去,皮肤没一会儿就变红了,可四肢百骸却像被打通了似的,让人一身筋骨都松软下来。
  苏可看着袅袅的热气,头搭在桶边上,渐渐闭上眼睛。
  这侯府,大约是离不了了。
  ……
  转天一早,苏可精精神神去积旧库房上值。三个婆子看见她,喜得像见了亲人一般。
  徐旺家的知道最多,但被邵令航封了口,一切只装不知情。跟着其他两个婆子,虚情假意地问苏可病好得怎样了,又说起库房这些日子都整理了哪些东西,还说沾着姑娘的光,这些日子仍旧吃着侯爷送来的食盒。最后的最后,话题理所当然,不可避免地转到了死去那婆子的身上。
  众人惋惜,苏可昧着良心,跟着附和了几句那婆子怎样的冒失不小心。
  其中一个婆子纳罕着,“要说这华婆子也确实不走运,死的时候,那湖水还没上冻。冬天衣裳穿得多,就算是会水,衣裳发沉,人也扑腾不上来。可你们看,这才几天功夫啊,天冷得跟老天爷翻脸似的,外面那湖都结了两寸多厚的冰了,人走上去都没事。倘若华婆子晚几天,人不至于淹死,顶多是脑袋上磕个包。”
  她这话说过不止一回,另外两人都不再做声,苏可倒是听得心里一揪。
  是不走运。怎么好生生就淹死了呢。
  苏可脸上有些戚容,叹了口气问:“那华婆子当天没跟你们一块下值出府吗?”
  徐旺家的说:“她家本就住在侯府后角门那头的大院子里,跟我们一块出东角门是因为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穿后花园。可那天她家里媳妇和儿子吵了嘴,她急着回去,所以就从库房拿了个灯笼,没和我们一道,自己往花园后面去了。”
  说到这里,徐旺家的看看其他两个婆子,声音压低了同苏可说:“那灯笼挺旧的,她说借用下,转天上值还带回来。我们都没料着会出这种事,所以谁也没拦着。但是华婆子死了后,那灯笼不知哪去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姑娘,老夫人那里也不知道这库房都有些什么东西,这灯笼的事,看能不能就瞒下了。我们下回再也不敢了。”
  丢了灯笼事小,主事的不在,她们私自带着库房的东西出去,这就说不清楚了。
  这回是拿个灯笼,谁知道几个人互相掩映着是不是还拿了别的东西出去。
  苏可看了看几个婆子讳莫如深的样子,觉得她们既然能将灯笼的事说出来,人品上就是好的。那么多东西,她也记不住,好多东西都没造册呢,少一样瞒着不说,她根本发现不了。
  “她提着灯笼走的,人从曲桥上滑下去,灯笼怎么会不见呢?要么在桥上,要么掉到水里了,就算是烧了,也该有残骸才对。”
  三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徐旺家的说:“我们确实过去找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苏可心道怪异,因为事情可能会牵扯着别人,她自作主张,将这事压下了,“一个灯笼的事,瞒下了就瞒下了。但往后再不能从库房借用任何东西。灯笼的事儿也不能和其他人说一个字。”
  三个婆子点头不迭,各个都松了口气。
  这事过去,苏可看了看积旧库房的整理进度。说实在,没她管着,进度慢得可以说是拖泥带水。基本上她病前整理了多少,现在还是多少。她和田太姨娘争抢的时候,擦洗好造过册的东西都被弄乱了好多,她们也就是把这些整理了下,旁的就擦擦地,掸掸灰。
  “姑娘不在,我们也不好拿主意,这东西是擦还是扔,所以没怎么动。”
  苏可看着徐旺家的吞吐解释,皱着脸,摆手说算了。
  简单将一些东西归了类,三个婆子烧炭烧水,将功补过似的干活都麻利起来。眼看天色打起来,苏可掏了随身的怀表出来看,巳初一刻,老夫人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我病了好一场,得去老夫人那里请个安,你们忙着,我去去就回。”
  三个婆子手里都有活儿,出声应着,埋头继续表现。只有徐旺家的,盯着手里正擦着的铜壶,脑子里转着苏可刚掏出来的怀表。
  在福家的时候,她亲眼见过这怀表。是侯爷的。
  那晚,侯爷二话不说,抱着苏可就走。那架势……后来还派了孙妈妈过来堵她的嘴……苏可病着的时候她去福家瞧过一回,远远的,那床上躺着的却肯定不是苏可……苏可病下的转天,侯爷也病了,事没这么巧的,肯定是侯爷在照顾她……
  徐旺家的握着抹布在铜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忽然闪了手,脑子里过了个想法。
  苏可,会不会是侯爷特意送进府里来的?
  ……
  到撷香居的时候,苏可先拐去柳五娘那转了一圈。
  见着她好了,柳五娘脸上绽出笑意,“气色倒是不错,就是人太瘦了,这衣裳穿在身上直打晃。这样可不行。每病一次,身体就损耗一次。你这回可缺得大发了,得好好补补。”说着,声音压低了些,“老夫人派人给你送去的燕窝,你吃了没有?我特意给你找了上品的。”
  苏可笑说:“人烧着,也不知道都吃了什么。不过如今精精神神地好了,和那燕窝离不了关系的。苏可谢过嫂子了,劳嫂子挂心。”
  “说这么客气干什么。”柳五娘该表的功表完了,问道:“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苏可点下头,“这会儿屋里没什么人吧?”
  “三太太四太太都是请了安就走,屋里要是有人,也只能是郑太姨娘。”柳五娘眼尖,看见苏可脖子上一根细金链子,抬手将苏可的衣领立了立,“前几天侯爷来给老夫人请安,屋里人都遣了,关着门在里面说了好半天的话。你等会去请安,人机灵些。”
  苏可本来没当回事,因病了好些日子,于情于理得来给老夫人请安,也顺便说一下积旧库房的事。但邵令航和老夫人关门聊了半天的事,她却不知情。牙齿一咬,怪罪起邵令航不提。
  都说了什么呢?老夫人现在什么态度呢?
  事关她的应对,邵令航不该瞒着她。
  苏可心里闷闷的,硬着头皮去老夫人的正屋。门口丫头隔着门帘子朝里面通禀,没多会儿,来人让苏可进去。西稍间的落地罩前,白露朝苏可眨眨眼睛,脸上有笑意。
  苏可吞了下口水,总觉得这笑让人心中不安。
  稍间里,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下首坐着郑太姨娘。两人见她过来,停下了正要说的话。
  请了安行了礼,老夫人打量她,一旁的郑太姨娘笑着说道:“苏姑娘这瘦的没形了都,这可不行。女人要圆润些才好。”
  老夫人神色怡然地搭腔,“病养好了就成,人年轻,补些日子人就水灵回来了。”说着,往旁边的迎枕上靠了靠,“我倒是一直有疑问,那晚上,屏风怎么好端端就倒了呢?”
  被人推倒的呗。
  苏可看着老夫人的眼睛,颇为可怜地笑了笑……

☆、58.058 事情推着事情

  回想那天晚上,福瑞家的拎着食盒去荷风斋后,苏可站在门口,脸上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眯着眼看天,心里琢磨着等会见到邵令航的时候,话该怎么说,事要怎么问。
  但这个时候,天色阴沉沉的,渐渐起了风,福家粗使的婆子出来收衣裳,嘴里念叨着,看这天,今晚要刮大风。
  苏可过耳一听没当回事,转身要关自己屋的窗,这才猛然想起积旧库房来。
  白天为了通风去霉味,她是把二层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的。临走前她关了没有?一块干活的婆子有没有去二层看一眼,帮她关了?
  眼瞅着风势渐起,苏可咬咬牙,拿上库房钥匙就出了门。
  脚程快些,关了窗再回来,估计不至于让邵令航多等。
  过侯府东角门的时候,守门的婆子见她慌慌张张,还问她怎么了。她来不及多说,只嘱咐一时半刻就出来,先别落钥。婆子挺爽地答应了,苏可便一溜小跑过二门,挨着老夫人撷香居的夹道一路去了后花园。
  从这边走,途径建在后花园中路上的花房。
  侍弄花草的男人只在早上进来,要避嫌的。可是那边点了灯,门口一辆平板车,花房门洞敞,让苏可起了疑。凑过去瞧了眼,只见一个男人来来回回搬着花盆,调整着距离围在火盆旁边。她猛然想起徐旺家的来,犹记得她提过,她家男人是后花园养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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