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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别着急 (深蓝不语)


  邵令航诧异了半天,这才想起是食盒的事,气得瞪她一眼。
  “是啊,在我心里你和她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救了我的命,你要了我的命。”邵令航说起这混话来,眉头都不皱,。想起苏可对食盒的态度,气得牙根儿疼。这两个人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可撇撇嘴,置若罔闻,只问道:“既是小院的门从来都不开,吃饭呢?”
  “也不是不开,隔一段时间会有人给她们送去一些吃食,那小院里有炉灶,她们自己开伙。”
  隐蔽成这样,老侯爷在时尚且念着些情意,如今老侯爷都去世七年了,田太姨娘这个样子,为什么不送出府去?既然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又在郑太姨娘之前,那如今岁数也和老夫人差不多了。已是年过半百,却半辈子都幽居独过,这不是在妥善安置怕她疯癫害人,这是囚禁吧。
  苏可疑惑不解,抬眼看着邵令航,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这话该不该问。
  知道秘辛是要付出代价的。
  邵令航此时叹了口气,“她一直不出门,怎么好生去积旧库房了?你确定那人是她?”
  “有人在外面叫她的,我当时虽然很快就晕了过去,但还是将‘田太姨娘’四个字听得很清楚。而且按年纪来讲,府里这岁数的,除了老夫人和郑太姨娘,也没别人了。”苏可说得肯定,“还有,来找她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子,不是婆子妈妈,可侯爷又说她身边没有丫头服侍,只一个哑巴婆子……”
  邵令航面色深沉,“你同我提起之后,我有派人暗中查看。但为了不惊动老夫人,我并没有让人去小院询问。”他说着一顿,“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湖里淹死的婆子和田太姨娘有关?”
  苏可冷声,“因为田太姨娘是去积旧库房拿什么东西的,和我动了手后,那东西掉在地上,我踢了一脚,似乎惹怒了她,她才将多宝阁推倒砸我身上。但她走的时候,我确定她是空着手走的,那么她要的东西还在库房里,很可能之后再去拿。若是那淹死的婆子也和我一样同她起了争执动了手,追到曲桥上去……”
  “你还记得她拿的东西是什么吗?”
  苏可仔细回忆,却记不起模样,“好像是块木头?”
  木头?
  邵令航眸子微微眯起,心里忽然一沉,“我父亲好木工,那积旧库房里好多家具,都是我父亲自己动手做的……”

☆、56.056 规矩礼法道德

  病是在两天后彻底好转的。
  有梁瑾承的药,加上敬王厨子的药膳,苏可再糟糕的身子也缓过来了。
  她犹记得宫里老嬷嬷说的,人有的时候得大病一场,好的不好的,随着病气一块消了,人就跟起死回生差不了多少了。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心境上都多少有些不一样。大病一场的道理是相通的。
  苏可缓过劲儿来,瘦是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头特别好。
  邵令航晚晌从都督府下值回来时,天都快黑了,苏可却坐在镜台前绾头发。月婵不大的时候就被调到邵令航身边了,所以绾头发的事不拿手。看着孙妈妈在苏可的头发上翻动手指,一边唏嘘纳罕着,一边捣乱,头发绾了四五次,次次的花样都不同。
  牡丹头,堕马髻,灵蛇髻,飞天髻……邵令航悄无声息站到她们身后时,孙妈妈正给苏可盘着惊鸿髻。男人家的镜台,家伙事不全,头油也没剩多少,孙妈妈只能绾个形出来,对着镜子正解说着,视线一偏,从铜镜里看到邵令航。
  她视线一顿,装着淡定的模样,回身给邵令航福了下,“侯爷回来了。”
  邵令航没看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可全部绾起来的头发,脖颈细致的一截,被黑发衬着,显得尤为光滑洁白。头发绾得松,几根不听话的碎发稀疏地垂着,更添几分味道。
  他扯了扯嘴角,“兴致都不错啊。”
  苏可站起身淡淡地说:“打发时间而已。”
  邵令航挑了下眉,觉得苏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过她能说,要说的,也无非就是那几样,他闭着眼都能想出来。
  果不其然,苏可提出要回福家去。
  病都好了,穿戴整齐,人精精神神地坐在镜台前绾头发玩,这一样样堆在一起,将他留人的借口堵得死死的,连个缝隙都不给。
  邵令航无法,面上露出投降的失败者模样,“等落钥了再走,东角门上人多,瞒了好些日子,别功亏一篑。”
  既然松了口,就得见好就收。苏可忙道:“我听侯爷的。”
  邵令航这几日见多了她的“和软”,小小地呲了下牙,转身往屏风后面走,“给我更衣吧。”
  苏可撑着双明眸杏目,偏了下头看向月婵,脸上淡淡笑意,透着几分春风得意。
  月婵就懵了,视线从苏可脸上移到孙妈妈脸上,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让我去吗?”
  没等孙妈妈开口,苏可诧异的小声问:“平时不是你伺候吗?”
  月婵被噎了下,心说这事搁平时当然是我来做,可眼下不是有你了吗。我能跟你比吗,我去的话不冲我甩脸子就不错了,你去的话他一定心花怒放了呀。再说现在这形势,你进去帮忙更个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苏可装不懂,歪着头还要说什么,邵令航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身子,“你又不绾头发,站那干什么?拿衣裳去。”
  这话明显是对月婵说的了,月婵两次被噎,脸色很是不好看,气鼓鼓地开衣柜拿衣裳去了。
  苏可对着孙妈妈笑了一下,委婉地说:“我这个样子不好出府去。”
  孙妈妈听明白,按下苏可,给她重新绾了个普普通通的头。来时带着的两根扁簪重新插上去,刚要给她戴耳坠,被苏可拦下了,“算了,戴着不舒服。”
  收拾妥当后,邵令航看到苏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干练,精神,稳妥。她在他面前仅有的两次惊艳,一次是醉香阁的初遇,一次是撷香居暴露了身份。仅有这两次,虽然装扮上大相径庭,但在心里都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印迹。
  而平时,她总是这样清减简单。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是,因为他不在她心里。
  可话又说回来,谁又在她心里呢?
  邵令航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吩咐孙妈妈摆膳来。西稍间临窗的大炕上抬来长方的炕桌,炕桌上一道道精致菜肴,扣着盖碗的小紫砂盅一左一右,摆在炕桌两侧。
  邵令航招呼苏可,“过来把这个吃了。”
  这是敬王家厨子做的药膳粥,因为孙妈妈提了句,所以厨子进门那天起就单独做两份。一份对苏可的症,一份对邵令航的症。熬了这么多天的夜,邵令航底子好是一方面,药膳多多少少也起了些作用。只是连菜带粥都是药膳,邵令航吃不惯,所以只做了粥。
  邵令航已经坐到炕边,只等苏可落座就要动筷。而苏可却迟迟未动。
  病着的时候,他亲力亲为地端饭服侍,那时争执不来的。她没有气力,也顾不得什么礼法和规矩。可是现在病好了,孙妈妈和月婵都在一边站着伺候,她坐到邵令航的对面,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邵令航似乎瞧出了她在想什么,既不看她,也不说话,手里捏着筷子,倒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来。
  月婵忙在一边帮腔,“苏姑娘快坐下吃吧,等会粥凉了还要热,更耽误工夫。”
  苏可犹豫着,事情僵持不下,碍着旁人在,她也不好和邵令航怎么拧。陈了片刻,她认命似的,乖乖坐到炕桌另一头,闷着头喝粥。
  说起来,她这点性格委实让人有些难过。邵令航虽然得偿所愿,但细想却又觉得心疼。
  本是个有脾气的人,却因为许多的规矩礼节和道德束缚成一个必须收敛克制的人。倘若真的被揉扁搓圆了也行,偏又铁骨铮铮。这样的落差,不知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邵令航顿时觉得食不知味,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孙妈妈和月婵,低声说:“你们也吃饭去吧。”
  两人以为邵令航是有话要说,推辞都没有,谢恩就都出去了。屋里本就没有安置服侍的人,这两人出去后,偌大的一个正屋,竟然只剩下邵令航和苏可。
  苏可舀着粥不敢往嘴里送,万一对方要说话,她却吞咽着,这是不合规矩的。
  邵令航轻声道:“她们都走了,你安心吃。”自己夹了一筷子笋丝,嚼完了才又嘟囔,“吃个饭也顾三顾四的,我不兴的那些规矩。”
  苏可哦了一声,面上淡淡的,执着瓷勺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明天就打算去上值吗?”
  苏可回过神来,回道:“病了八天了,也该好了。积旧库房还一摊子事呢。”
  邵令航没有反驳,也知道反驳了没有用,恩了一声,“田太姨娘的事,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若真要查,仔细着府里的人。我这院里的人我能保证,出了荷风斋,任何一个人都要小心堤防。”
  苏可沉默地点点头。
  邵令航又说:“死的那婆子,我已经派人去她家里打点好了。赙仪和安置的费用是府里出的,我以你的名字,派人又送去一份小的。你记着些,明日上值倘若别人问起来,不要说漏了。要是那几个婆子为淹死的事说了什么,你不要在意,该干活干你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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