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亭听了便甩开扇子,盯着苏施道:“那人瞧着恐怕是个极会哄人的,你可得离他远些。”
苏施赶紧点头。江朗亭心下满意,便又不由自主嘱咐道:“你还太小,没见过几回世面。万万不可因着他看得过的皮相和花言巧语便迷了心智——这世上的男人,可没几个好东西。”
苏施听了,抬起头瞅着江朗亭:“那师父,你也是个男人。莫非也是装了一肚子坏水?”
江朗亭听她呛自己也不着恼,只微微一笑:“我自然是好的,最起码我不骗你。”
苏施盯着他那双温和长眼,轻声说道:“我信你。”
江朗亭心中无愧,便点了头。
其实,苏施说信,便真的信么?
此中恐怕只是顺口。两人才相识几个月?被李鹤山欺侮过的苏施怎会全心信任一个男人?
她这句话或许更多是试探:江朗亭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歹意?但见师父目光坦然,毫不闪躲,或许,是真的吧。
☆、第68章 平地惊雷
那日之后,赵家的二公子便时常混在朔玦山庄,每日里仍旧围着苏施。
江朗亭与张衡之的脸是越来越阴沉,苏施烦不胜烦,如今居然练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赵惊弦倒还是十分起劲,绝不懈怠。
这般接触下来,苏施发现:这朵滥桃花只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原是个心思单纯,对人友善的少年。
这个对人友善的少年,对苏施尤其友善,拿出了毕生讨好女孩子的技巧:每时每刻都在夸她,这日给她捧来一匹绸缎,明日给她带了几件新奇玩意儿。虽说东西是一样不收,全数推辞,但渐渐地,两人渐渐熟识,苏施就不似原先那般意志坚决,到底是个年纪尚幼的女孩家,稍稍也搭理一两句。
那日,赵桃花家去,便邀了苏施一同去逛。恰好师父与张衡之都不在,她耐不过赵惊弦百般纠缠,于是去了。
谁知,这一去便出了事。
说在头里,不是苏施,而是我们的桃花公子。
且说赵惊弦带了苏施一路走着,半路撞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抓着他,跪了求他去瞧瞧赵大夫人。
岂知赵二公子十分不耐烦,一口回绝。那丫头哭得涕泪俱下,凄凄哀哀地跪着不起来。他得知长兄不在府内,实在没了做主的,便应了跟她去,苏施不便,就自个儿留在园子里。
赵桃花说,阿施,等我回来。
苏施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眼瞧日头都西沉了,却还是不见他的人影。苏施要找个人问问都不成,后来实在没了办法,便沿着原路返回走去赵府大门。
刚到正门,便见仆人们一堆一撮地聚在一处,议论得十分火热。苏施凑上去,因瞧着她脸生,这些人反而都收了话头。苏施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这家出了什么大事?
正琢磨着,便见赵府管事的抱了几捆白布过来,一件件抽出来,却是给每个人发了件孝衣并着一根白扎头。苏施心里疑团更重,正想套人的话,便见几个皂衣挎刀的小吏拥了进来,呼呼喝喝直往后院扑去,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赵惊弦就被推了出来。
苏施呆住了,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演的是哪一出。
她忍不住挤上去,问道:“官爷,二公子是犯了何事?”
一个粗使老妪将她拽了回来,悄悄说道:“丫头,你莫不是新来的?方才是大夫人的陪嫁丫头翠玉去告了官,说是二公子与夫人争执,打死了她。子弑母,这在咱大弘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你还是别往前凑的好。”
苏施不敢信:这会子没见着他,他便杀了人?
赵惊弦被拖着走向大门,瞧见了苏施便开始喊:“阿施,我冤枉!阿施!”
他再怎么胡作非为也都是少年人不懂事的小打小闹,年方十四,你叫他如何扛得住这晴天霹雳?他哭成了泪人,又惊又怕又委屈,哪里还似往常一般潇洒?
苏施自然是不信的:纵使赵惊弦放荡不羁,性子里有莽撞恣意之处,却不至于要人性命。
赵惊弦走远了,还在频频回头,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冤啊”这句话也在她脑海中不停地盘旋。苏施想起前两日,赵桃花甩着一只鸟笼子来瞧她,那黄鹂一路乱蹦,满嘴乱叫,被他晃得几乎丢了魂。苏施心软了,便道:“好好一条命,你何必拘着它”。
赵惊弦反问:“这种鸟难道不是拘着才肯听话?”
苏施答道:“倘若好好待它,如何便知它不愿意死心塌跟着你?”说罢便要将那小门拨开,赵惊弦赶紧拦着:“慢着”。便见他将水、黄米倒进食槽,道:“再饱一回吧。谁知道它下一顿在哪儿?”待它吃完才将鸟儿放了出去。
苏施瞧着他专心致志的侧脸:不像往常那般吊儿郎当,更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流里流气,一对桃花眼居然十分炫目,漆黑的睫毛忽闪着,两片薄唇如同樱桃,原本只知道嘴唇厚的重感情,不想赵二公子也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也就是从那一刻,苏施对他不再视若无睹。赵桃花对她越发贴心,而苏施也发现两人居然很聊得来,情分也有了几尺。
但是如今,一个放了鸟儿终身自由的赵惊弦却被冠上夺人性命的罪名。
如何是好?
苏施便赶紧要回去找张衡之。
回到山庄,路过主屋,苏施瞧见师父正在收拾行装。原来,凉州双妖给了回信,要他去武威见上一面。
苏施没敢将赵惊弦的事情对江朗亭说,只找了衡之,见面便问:“赵二公子是不是真获了罪?”
张衡之所在的朔玦山庄眼线可谓遍布天下,略微有个风吹草动他都知晓。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朔北。赵家血案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他与赵的卢一向亲厚,如何不知?
他也方方见了的卢回来。
张衡之与赵惊弦不熟,对这个脸皮厚得像城墙的人也不怀好感。但终究是好友的胞弟,因此也代为心焦。
可如今苏施这边着急,张衡之反倒不再惊惶,甚至生出了一股不舒服:“你与他相识不过几日,如何便这般上心?”
苏施想说那是友人,但心知衡之对桃花十分不喜,便赶紧察言观色、换了言辞:“也不算十分上心。只是听闻他出了事,略略想知道个原委。”
☆、第69章 水深火热
张衡之明知她这话很是牵强,便阴阴地说道:“你可从来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话毕自己都觉得太小气,便又道:“我方才去见过他兄长,的卢如今也万分头疼,自己忙着打理着生意,一点不曾看顾,谁想就生了这项事故。”
苏施一听,心里一个激灵:“莫非,杀人是真的?”
张衡之道:“那我如何晓得?”
“既是亲兄弟,那赵大公子不得救上一救?”
张衡之答道:“如何不救?这不正忙着走门道呢。只是,这罪名倘若做了个实,那恐怕便救不得了。”
苏施问:“不是个贴身丫头报的官么?那她人呢?只她一个人说的,便是真的?”
张衡之瞧了她一眼,反问:“那么,你说的也对——只是,没有谁能证明他有罪,难道便有谁证明他无罪?一旦那丫头咬死了,赵二公子只怕很难翻身。”
苏施默然,便央求张衡之带着去见见遭了难的赵桃花。
待到他与苏施使了银钱立在牢门外的时候,狱卒点头哈腰:“纵使喝了张少爷的茶,小的也得嘱咐一句:这赵二公子是重犯,闲人不得见,两位可得赶紧着。”
朔北的死牢潮湿阴暗,在牢房的最里头。
苏施瞧了坐在草席上的赵惊弦,自打认识,还从未见他如此落魄:一头乌发还是整整齐齐绾在头顶,可是身上的华服换成了囚衣,手腕脚踝上都戴了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当啷”的闷响,细皮嫩肉已经磨成了红肿,有几处地方还出了血。他一双眼睛褪了神采,脸上露出颓唐,嘴唇嗫嚅着,颜色惨白。
苏施瞧在眼里十分难受,问道:“你是怎么了?”
赵惊弦嚷着:“不是我!不是我!我就那般一推,她就翻了白眼!”
苏施惊道:“真是你推了她?”
张衡之听得也稀里糊涂,赵惊弦却已经说不清了,灭顶之灾吓得他磕磕巴巴、胡言乱语:“她讨厌我!不知道为什么,打小就讨厌我!我也不喜欢她!她自找的!”
苏施瞧他几乎神经了,心道这话听了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从其他人身上着手去打探,于是与张衡之起身。
赵惊弦见他俩要走,便散了架似的坐在地上,待苏施走到门口的时候,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哭喊了一句:“阿施,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施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稳住嗓音方才答道:“不会。你好好的,便不会死。”
他们去了,这牢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恐惧、孤单、威胁包围着他,赵惊弦微微仰了头,对着钻进来的一丝日光喃喃地问:“哥,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赵府。
庭院内,用木桩、苇席、杉篙等临时搭制的棚子:正八字形,前宽二十四尺,后宽八尺。顶棚高十二尺,开天窗,两边摆屏风,上面画“游龙戏凤”、“八仙过海”、“老叟戏顽童”等彩画。此外,灵棚四周挂着用白布做的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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