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副将军早。”动作方落,马队已行到面前,严副将认出那人声音,是文殊辰无疑。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男人竟意外的年轻俊秀,玉冠束发,银袍加身,高贵傲气,手拿一柄紫萸扇,腰间缀着黑玉和腰牌,只一眼,他便认出与当日谢唯黎掷于地上的牌子一致。
“南梁王,久仰大名。”严副将抬起双手,行了抱拳礼:“君子贵于信誉,严某依言将人带来了,希望南梁王也能信守诺言,拿到人后也依言退兵,不再为难骊戈众将及百姓。”
文殊辰微微一笑,收了扇子,停下马匹:“当然。只要将军守信,朕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不知……将军是如何说服朕这丫头的,她可固执的很,还有将军,就不怕得罪苏丞相么?”
严副将面不改色,道:“严某眼中,国为大,家为小。公利为先,私欲为后,如果一个女人只会为国家招致祸患,那她与红颜祸水又有何分别,严某承认谢夫人很有才,但她再有才也抵不过骊戈城千万百姓和将士的性命,一人换一城,严某事后会自行向苏丞相负荆请罪,南梁王无须担心!”
一人换一城。黎丫头你瞧,除了我还有谁愿意为你倾国倾城?
“严副将答得好,只可惜文某今生是没有这等觉悟了。不过严副将莫挂心,苏丞相能为了新皇休离妻子,也能为白祁放手。文某多谢严副将成全,小童。”
严副将大手一挥,士兵散开,小童上前,掀起轿帘一角查看,招招手,南梁兵卒出列,将轿子平稳地抬入阵中。同时,对面军中一人打马出列,罗兼依旧穿着他那身青布长衫,严副将目光追寻他的动作,想与之对视招呼,罗兼却快速地归队,看也没看他。
以为他是不方便说话表示,严副将也没多想,反正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就好。
难得地敛了个笑容:“南梁王,迷药只有六个时辰药性,人醒来之前忌喂食。”
文殊辰点点头,牵过缰绳,马头顺势调转:“你我也算银货两讫,明日等朕的好消息吧,严副将,就此别过。”
目送他离开,直至轿子再看不见,严副将长舒一口气,泄了力气调转马头,才发现握着缰绳的手心濡湿一片:“走,回城复命!”
……
来回一趟,不过半个时辰,才进军营,文殊辰下了马,将缰绳交给旁边的小童。
“皇上,这谢小姐……”
没有小童意料中上前掀开帘子的动作,文殊辰只是站着,目光扫过遮掩着的轿帘,凤眸中闪过奇异的华光。
盯了半晌,唇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容,说不清什么味道,却令人莫名地胆寒。
“将人送到帐中,派人监视着,我看她要怎么逃。”
“传令下去,今日全军休整,明日一早待罗承归队,立即向骊戈城开战!”
小童似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皇上不是答应严副将军要退军才将罗将军调走的么!而且……”目光在那顶正向右方移动的轿子上游移。
文殊辰果断打断,语言大有深意:“她自以为了解朕,又怎知,朕同样了解她,甚至比她了解自己还要了解。”
唯黎,我不去看那素轿。
这是第一次,我希望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同时,将军府,议事厅。
“严副将军将罗先生平安带回来了!”
队伍才到将军府门口,负责通报的下人立刻飞奔向议事厅,一路高嚷,将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带给帐中焦急等待的人们。
“严副将军!”清丽的声线穿过门廊传入严副将的耳中,后者忍不住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彻底松了口气。
上前行礼:“严某将罗先生完好无损地带回,南梁军毫不怀疑地收了轿撵,夫人可以安心了!”
没错,被送上轿撵的是林府训练有素的丫鬟之一,并不是谢唯黎。
而真正的谢唯黎此刻正站在花园中,冲着严副将艰难却深深地鞠了一躬:“唯黎多谢将军,若不是将军,恐怕眼下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只是罗先生人呢?”
左右没看到身后熟悉的身影,谢唯黎抿唇问道。
严副将道:“先生似乎累极,一直昏昏欲睡,想来这几日在南梁未曾休息过,严某便让下人带先生先去休息了。各种情况,等先生醒来再说吧。”
谢唯黎点头,顿了顿:“希望派去的丫头在那边一切顺利吧,我们现在做的只有等待,只要她能如计划般在水源里放入药粉,两军开战,我们的胜算便……”
说到此处,话戛然而止,谢唯黎面色一暗,沉默下来。
严副将见状,亦敛了笑容,习惯性想伸出大掌拍拍她的肩头,手伸出才想起站在面前的不是林染陆而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叹了口气,安慰:“莫想太多,战争无非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有句话叫兵不厌诈,你我都是为了白祁,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而那丫头你也不要担心太多,林将军府上能人辈出,那丫头武功不弱,重点是善于躲藏逃脱,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说完,抬脚先进了议事厅。
谢唯黎站在原地,仰头望望灰扑扑的天空,喃喃道:“但愿吧。”
眉间化不开淡淡的忧虑,总觉得,事情到此,进行的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人有些害怕。
希望真如大家预计的那样,一切平安,但愿文殊辰能晚一步发现,但愿药粉成功浸入水源,但愿……我真能支撑到你来的那一日,如你信报所说,我等着你,披荆斩棘来接我。
额间溢出浅淡透明的汗珠,即使擦了厚厚的粉扑也掩不住苍白的脸色,四下无人,谢唯黎半倚在门柱上,微微弯着腰,小口小口喘气,汗湿的小手逐渐下滑,轻轻覆在突起的腹部上。
“夫人?”厅内传来严副将军的呼喊。
“嗯,我这就进来。”服下袖袋里藏着的止痛药,扯袖擦过额间的汗水,谢唯黎勉强站直身子,拍拍脸颊,扯出个笑容,踏进门栏。
☆、第128章
“还有多久才能通路?!”
暴雨倾盆,仿佛四海水倾,无边无际,雷鸣电闪,雨水炸裂在耳畔,如昆山玉碎,震耳欲聋。
即使面对面,苏瑾彦也不得不吼叫才能将声音勉强传出些距离。
五天了,雨水不仅没有停歇之势,反而越下越猛,风大雨大,温度骤降,洪涝不说,最重要的是将前往北地的近路淹的一干二净,若要渡河,只能从离镇从山的另一边绕行。
苏瑾彦心急如焚,披着斗笠,浑身湿透地站在雨中,凝视着面前宽广无垠的混浊河水,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
“回丞相,这雨根本下不停,咱们还是绕路而行吧,王将军和楚将军也同意……”
士兵的话冷不丁顿住,被眼前人森冷的目光所摄,最后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
“我说不行!”苏瑾彦拳头握的咯吱响:“既然雨大也不必通路了,传我军令,所有将士立刻停下手中其他事宜,伐木造舟,两个时辰后,全军务必横渡此河!”
士兵大惊:“丞相三思啊!河水太过湍急,雨水又大,实在不适合——”
“我说能就能!少废话,快滚去传令!若不能如期到达骊戈,我定让汝等追悔莫及!”
那士卒吃吓,没站稳险些跌倒在水里,连忙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去传令。
明明无剑在手,周围却无人敢近身,苏瑾彦站在高地土坡上,雨水侵袭过斗笠湿了脸颊,他抿着发白的薄唇,目光仿佛透过如柱大雨射向远方:唯黎,再坚持一会,一会就好,我马上就到!
……
又是一整天废寝忘食的议事,本打算先初步定下战略计划待罗兼醒后再加以指证再投入实战,然而罗先生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谢唯黎问了门外的侍从数次,竟连饭点也没醒过。
心中隐隐不安,但军医瞧过后又说只是太过疲累并没有其他症状,谢唯黎勉强压下担心,重回议事厅,无法再等罗兼过目,将战略方针反复确认,直接使用。
这么多日的相处下来,军营中已没人再敢小瞧这位丞相夫人,在他们心中,谢唯黎此刻就是林染陆的代表,同样坚忍,同样睿智,同样面对困境毫不畏惧,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将士。
可那是众人的念想,事实是,不管谢唯黎再拼,身体都诚实而尽责地告诉她,她不过是个女子,还是个怀孕六月的女子,精神可以坚强勉励,体力和耐力终不如男子。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却无可奈何。
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日,计划会顺利的,等到张、王两位将军明日凯旋之时就好了。
时间在希冀中飞快掠过,围城第四日,谢唯黎亲自顶风到城门,为两位将军送行。
天色很早,风萧瑟,冷冽地挂着腮边,生冷生疼。
再过一会,便是南梁大军生火做饭的时候,张、王两位将军埋伏在军营旁,待看到内探发出的信号,便冲杀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预祝两位将军凯旋归来,唯黎以水代酒,先干为尽。”这是军队里的习俗,豪爽利落,即使只待了几日,也忍不住感染上这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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