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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梁换夫 (挽小卿)


  牢中的刑罚不容小觑,陈楚之虽然没见识过所有,也知道有的是方法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听到回答,眼中闪过冷冷的狠意和意外。
  “呵,还真是牙关紧,这样都不说。把牢门打开,朕亲自去问。”
  “得令。请皇上稍后片刻,牢里不干净的东西太多,容属下将人带到隔间。”
  陈楚之挥了挥拿手的念珠,算是同意。
  皇上亲临现场,狱卒们办事麻利异常,不过一盏茶时间,原本鲜血淋漓的人被洗净了干涸的血迹,换上干净的衣服,架着送至陈楚之面前。
  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陈楚之颇为嫌弃的皱眉看去。
  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昨日唇上还有些许血色,现在却剩下雪白的色泽,人被绑在架上,被绳条捆绑着身体,才换的白色衣服渗出新鲜的血迹。
  头发被重新梳理过,不再凌乱,他眯着眼,瞳孔因疼痛有些涣散。
  “说吧,先帝的圣旨在哪里?”
  被那狼狈的模样取悦,陈楚之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那浅淡的笑意随着架子上人的唇瓣开合尽数化作阴厉的恨意。
  “不知道。”轻若游丝,却清晰坚定。
  “苏瑾彦!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朕换个问题问,陈楚铭在哪里!”
  是的,困在架子的人正是苏瑾彦,前脚才入京城,后脚御林军如从天降,二话不说将其压入天牢。而轿子中原本该同行的陈楚铭,莫名失踪,同先帝圣旨一起下落不明。
  “臣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没有力气笑,苏瑾彦只能简单地勾勾唇角,明明处于绝对弱势,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能让陈楚之想立刻再捅几刀。
  “臣与王爷已数年未见,王爷在哪里,皇上不是应该问您亲自派去北地送旨的林少将军么?”
  

  ☆、第97章

  “苏瑾彦。你一定要这样和朕僵持么?”陈楚之怒极反笑:“真是可惜,那样高的悬崖都不能摔死你,不过……如果连你都能活下来,朕是不是可以猜测谢家那丫头也还活着?”
  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苏瑾彦笑的更加轻蔑,看着面前的人,仿佛他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而只是聆听训诫的下臣:“她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与皇上何干。”
  生,不会让你见,死,不会让你寻。只凭陈楚之的能耐,要想定位扬州,找到谢唯黎没有数月根本不可能,还没等他找到人,京城早就风云色变江山易主了。
  最看不得他自信满满傲视一切的样子,五指用力,险些捏碎手中握着的茶盏。
  “好,都这副模样了还有精神同朕犟,苏瑾彦,你厉害,是笃定朕不敢杀你么?”
  “臣不敢,从进天牢的那刻起,臣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这倒是实话,只不过他省略了“轻易”二字——“没想过能轻易活着出去”,皮肉之苦可以承受,赔上性命却不可能。圣旨下落不明,陈楚铭下落不明,以陈楚之的性格,绝对会料定他孰知幕后一切部署,现在杀了自己,无异于自掘坟墓,将最后一丝线索断送。
  这也是他和陈楚铭商议的计划之一,他献身转移、吸引陈楚之的注意力,并加以误导,给陈楚铭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们兄妹俩还真像,都倔强的和牛一样。”陈楚之冷笑,双目森冷的仿佛喷出冰冷的火焰:“朕真是后悔,当初皇子府外,为何要救你性命。”
  “皇上是想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
  “朕还没有败,朕也不会败,不就是一道圣旨一个无能王爷么,能翻出多大浪,谢唯黎朕暂时找不到,你可别忘了朕的后宫还困着另一个女人呢。”
  话里意思直至苏锦绣。
  惨白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苏瑾彦收了仅存的微弱笑容:“自古皇家多薄情,皇上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最后也沦落为争夺皇位的工具了么?”
  “臣倒是忘了,这是皇上惯常使用的招数。当初不就是你逼迫绣绣去大皇子府上喂了那杯下了药的酒么?”
  “哼!皇位和喜欢是两码事。可恨绣绣太胆大,竟私自将我备好的鹤顶红换做了软筋散,本来怎会惹出如今这些事来。她做错的事,当然要她负责善后。不能怪朕自私无情,要怪就怪她办事不利妇人之仁。”
  苏瑾彦知道陈楚之一直想对亲兄痛下杀手,却没想过这念头在他当上皇帝前就产生了。当初知晓陈楚铭被喂药酒之事,他虽没当面痛骂苏锦绣,但也冷落了她足足七日,现在得知全部真相,竟觉得错怪了她。试想,以陈楚之的心性,一计不成定再生一计,苏锦绣不同意喂酒,自然会有其他办法让陈楚铭中招,所以苏锦绣答应亲手喂酒,不是为了害陈楚铭,反而是为了救他。
  “皇上英明。”苏瑾彦笑容讽刺:“用绣绣对付王爷,的确是屡试不爽的法子。”
  说的是实话,可听在耳里怎么都有诡异的味道,陈楚之皱着眉目光锁住面前的人,不见其有分毫紧张和恐惧。
  “不过,皇上真的以为如今身在后宫被你冷落囚禁了半月的人还是当初的人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中咯噔一下,陈楚之面色骤变:“苏锦绣是朕的妃子,她喜欢的是朕,没有朕的同意,她不会离开延绣宫半步。”
  “皇上说这话是在催眠自己么?我苏瑾彦教出来的妹妹会和一般女人一样么?她或许还喜欢你,挂记你,但现在的心情早已同数年前不一样,当初她会为了你对付王爷,现在同样可以为了其他离开放弃你。”
  “一派胡言!朕不相信!”桌上的茶具一掌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渐射出来,瓷器四分五裂。
  陈楚之在狭小的隔间里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急促。
  突然停下,大步上前,死死揪住苏瑾彦的胸口衣领,掐的他几乎喘不上气,声音阴沉,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苏瑾彦,算你狠!朕记住了,你最好祈祷自己藏人的技术过硬,不要让朕找到谢唯黎,否则……”
  此处停顿,留下足够的威胁和瞎想。
  “来人,将人压回去!摆驾回宫!”
  不等回答,陈楚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振袖而去。
  ……
  静,静的恐怖。
  睁开眼,眼前飘过层层叠叠的帐幔,水烟袅袅,灯火昏黄,谢唯黎立刻翻坐起来,朝四周张望,风掠过地暖,带起轻纱拂过面庞,凉意满满。
  望不到房间的尽头,许多淡紫的纱帘帐幔从头顶垂下,由近及远,不知究竟有多少重,只隐约可见朱红色的雕刻柱子伫立期间。
  这是哪里?
  疑问和惊惧盖过其他情绪,汗毛一根根竖起,谢唯黎全神贯注,赤脚轻轻下地,地面意外的温暖,正在她意外之时,忽的卷过一阵凉风,纱帐应风而起,飘忽飘渺,如云如雾,影影绰绰,分外诡异。
  正值四月天,风却不似普通的春风,即使被地热温过,依然带着刺骨的冷,自脚踝而上,谢唯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文殊辰!”抱臂张嘴喊出名字,声音竟在房间里回荡出阵阵回音。
  无人应答,只余风海潮般一波波涌过脚踝,即使地面温暖,双脚也变得麻木起来。
  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谢唯黎试着跑了几步,然而目之所及,除了紫纱帐幔再无其他。
  “文殊辰!文殊辰!”越跑越快,像身后被无形的力量催促追赶着,谢唯黎大力拨开前面的帐幔,喊叫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大声。
  “文……啊!”
  眼前一花,不知从哪儿闪过道人影,迎面撞上堵肉墙。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孔,满怀的拥抱,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唯黎,别怕,别怕,是我,我在。”
  怀抱温暖结实,大掌轻抚她战栗的背脊,头顶出来低沉酥磁的嗓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将她惊悸的情绪抚平。
  “你怎么跑下来了,为何不……”
  “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文殊辰温柔的话语,俊脸立时红了半边,他没有说话,缓缓转过脑袋,凤目神色温柔不变。
  谢唯黎一把推开他怀抱,抬手就要再招呼一巴掌,掌风带过,却生生在距离他脸颊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住。
  瞠目怒视,红了眼眶。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动。
  半晌,文殊辰开口道:“你若是生气,再扇一耳光也无妨。”
  “不过在扇之前,你可以先回到床边将鞋子和衣服穿好么?此处寒冷,小心得风寒。”
  边说,边解开身上系着的深紫大氅披风,谢唯黎这才看清,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袍,金墨双色着纹,袖口祥云朵朵,连束发的玉簪都换做纯金的镶玉冠,墨发披肩,一丝不苟,从未见过他这般正经的模样,贵气、华美、俊雅以及唯我独尊。
  不同白祁皇室喜爱明黄,南梁以紫为尊,除非皇室成员,普通人不得用紫,而敢这般放肆大量毫无顾忌地用紫色的人——除了南梁皇帝又能是谁。
  “皇上……你居然是南梁的皇上。”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谢唯黎摇头,脚步不断后移:“文殊辰,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又骗了我多少事?我曾将你视作唯一的知心朋友,却没想过,你竟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什么南梁使臣,是不是连你文殊辰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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