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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夫藏娇 (玲珑绛)


“一早就吃了。”
贺桩放下心来,早膳过后。便继续写《缠龙诀》,许是孕后嗜睡,等卫良和回来时,只见她一人趴在轩窗里的案桌上,大热的天儿在这儿吹着风,倒不会着凉,不过待他走近,才发觉她身上汗涔涔。
男人失笑,见她鬓间的碎发黏着雪白的肌肤,心里实在挠人得紧,便伸手替她拨开,再打横抱起她。
明显感觉她比以前重了一些,男人嘴角擒着笑,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软榻之上,生怕她热着,便拿了一把葵蒲扇。倚在软榻一侧,一手拿着她写的《缠龙诀》仔细钻研,一手缓缓地替她扇扇子。
贺桩醒来时,已是正日当头,一睁开眸,单见他盯着手里的册子,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浓墨的眉深深敛着。那一页久久不曾翻篇。
贺桩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他,瞧着他英俊的轮廓,磊落的眉目,许是近日劳心费神,鬓角还有浅浅的细纹,他还有那拿着葵蒲扇的手,慢悠悠地摇着,似乎也是下意识,也不知他何时回来的。
直到卫良和琢磨个明白,眉头才释然,他一低头,只见她一双清眸不知何时已睁开,正含情脉脉地瞧着自个儿,粉嫩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似在引诱着他。
男人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抬头问,“何时醒的?”
贺桩抱着他的腰,挪过来钻进他怀里,声音还透着初醒的迷蒙,“有一会儿了。”
卫良和一手抱着她瘦削的肩头,放下手里的册子,道,“怎么不叫我?”
贺桩微微一笑。“见你全神贯注,不忍心吵你。宁江桥修得如何了?”
卫良和望着前方,目光渺远,道,“焦实禄正盯着赶工,也就这两日了,桩儿,我打算带你一起随营。”
圣上虽允了她随军。不过贺桩也自知她一介女流,跟在他身边多有不便,来了后便一直住在军营外,为的便是不拖他的后腿。
听他如此一说,贺桩顿了一下,“你们行军打仗,我怀着孩子,怕跟不上你们。”
卫良和正是顾忌着她与孩子,不忍道,“无妨,我自有安排。若是跟不上,我自会安排人保护你。只是……一入了军营,军中有铁令,吃住须与将士一起,我怕委屈了你。”
贺桩还当是什么,满含笑意,混不在意道,“以前咱们在庆丰镇,不照样是青菜豆腐么?”
“以前,本就亏待了你。”卫良和拥紧她,叹了口气,道,“我总归想把最好的捧到你面前。”
得夫若此,此生复何求?
贺桩难得主动地献上一吻,晏晏笑道,“便是世上最好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也只要相公一人!”
又过了两日,卫良和收到消息,王锋三人领着一众士兵,一路乘胜追击,已追到了凉州城楼之外,正在那儿安营驻守。
那传口信的驿兵还在琢磨着后头的话该如何说,脸色为难,不过想着横竖也是一死,索性尽数转答,“王副将还说……这回我们打头阵立的可是头功,待将军迎头赶上,可得犒劳犒劳咱们!”
卫良和点头,想着这两日宁江水高涨,他也没来得及给他们送粮草。扭头问,“这几日你们吃什么?”
“啃……树皮……”驿兵毫无底气道。
卫良和眸子一转,不必看也知他扯谎,故意冷着脸,道,“你说实话!”
驿兵磕磕绊绊答道,“凉州城有个员外,逃命前藏了一批粮食在城外,被我们的人发现了,王副将便领着几个大头兵,把那粮仓……给劫了。”
卫良和认真听完,喷出一口笑气,道,“王锋那兵痞!”
宁江桥还尚未修好,卫良和思忖半刻,对焦实禄道。“出动船只,这两日水退了,命人将桂城的粮草运到凉州城去。”
这一日贺桩也收拾妥当,准备随他正式入主军营。


你可不许扔下我不管

没一会儿,却听外头吵吵嚷嚷,“本公主的凤驾你也敢拦,不要命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馥云公主,还有谁敢在此大放厥词?
卫良和生怕吓着贺桩,转身对贺桩道,“今日一早,何辅飞鸽传书,信上说到,馥云公主私自出逃,督军之言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过,皇后与长公主向圣上替她求了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你在此乖乖等着,我去去就来!”
贺桩听他说完,放下手中新缝制的虎头鞋,拉住他的手,清眸里隐隐透着担忧,道,“相公,馥云公主品性爽直,横竖不过年纪小,自幼被宠坏了,娇纵一些罢了。我原以为她不过是气不顺,不过听你一言,只怕她被有心人利用,到最后惹火上身。你如何与她论长短?还是我去吧。”
“不行,上次你差点被她……”想起她昏迷不醒那次,卫良和就觉胆战心惊。她年纪小,桩儿如她那般年纪,早就知如何持家了。
贺桩只道。“她好歹是嫡公主,君臣有别,且相公你是领兵打仗之人,若是叫下面的人晓得,还不知如何看你呢。”
若是扰动军威,日后他还如何使士兵信服?
卫良和知她是为了他着想,却始终放心不下,“不行。馥云公主也没个轻重,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眼下还是得顾着你和孩子不是?与其让她在外头吵吵嚷嚷,还不如说清楚。”
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便一脚跨出卧房大门,贺桩连忙赶上。
且说馥云公主,前两日雷电交加的那一夜。险些没吓破胆。
翌日,侍女进来时,只见她闷在褥子里,吓了一大跳,忙把她的脑袋掏出来,却见她发丝凌乱,额角生生闷出大汗,两眼放空。眼袋之下一片青黑,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这回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匡勋带她到这儿,这回说什么她也要寸步不移地跟着卫良和。
所以她这回算是下了狠劲,连撒泼打滚的戏码都上演了。
只见她盘腿坐在地上,蹬着两条腿道,“卫良和,你倒是活得快意,可你将本公主扔在那破落小院究竟是几个意思?”
卫良和不知她打的是死缠烂打的主意,只想她吃些苦头,速速打发她回京都去,岂料一出来,便听她如此污蔑,淡漠的面庞登时浮起一丝嘲讽。
她既然可不顾容家颜面,他又何必顾全她?
卫良和双手抱胸,倚在门框边,面色冷俊,问道,“公主既然点名要住那间屋子,臣自然不敢妄言,前两日臣可是双手给您捧上,馥云公主又何出此言?”
馥云公主早料到他会如此问,自认言之凿凿道,“你说的不错,可你一走便撤掉所有的护卫,本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担待得起?这次无论如何,你可不许扔下本公主不管!”
担待?
贺桩一来,就听她如此打情骂俏般的娇嗔,不觉好笑,又想起前两日她说卫良和不过打几个燕人,眉色染上怒意,问,“相公是接了圣旨前来领兵打仗的,公主当打仗只是好玩?再者。公主将匡大人置于何地?”
她当着正经的护卫不要,非要缠着她的丈夫,贺桩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馥云公主倨傲地扫了她一眼,扬起下颚,神色不可一世道,“你怀有身孕尚进得了军营。本公主如何进不得?”
卫良和气结,“桩儿随军,可是臣特地向圣上请示过的,圣上也亲口应允了。敢问公主,圣上可曾应允了你入营?”
馥云公主扫了一圈四周,有恃无恐道,“她入营,也只不过一个名正言顺。本公主想要随军,你敢以下犯上?”
只要能抓住接近卫良和的机会,她不介意撕破脸皮,等进了军营,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卫良和面色铁青,却被贺桩伸手拦下,暗示他别轻举妄动,悄声道,“相公的心意,我明白的。敢走她并非难事,可若是传出去,相公这大将军可就难做了。既然她执意如此,咱们照常招待她便是。”
卫良和面色冷凝地环视四周,见近旁的士兵面色肃穆,却也似竖起耳朵的模样,如今最忌讳的便是扰乱军心。若大盛内部人心不?。那还如何一致对外?
他沉思半刻,眸子扫过匡勋,心道,此人他是断不敢用了,一时之间他也揣度不明匡勋的用意,与其推开他,还不若放在眼皮子下叫人好生盯着。
桩儿不同以往,不过横竖也与他同食同住,他亲自看着,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沉着一张脸,甩袖转身,虚搂着贺桩,抱她上马,后头自有士兵将行李送来。
馥云瞧着他铁青的脸似透着无奈,心知他是默许了,可望着那共骑一马的二人。心里不由横生妒意。
马上,卫良和仍旧有些后悔,从未见过那般不知羞耻,巴巴跟来的女子,可他总归不可拂了桩儿的一番苦心。
贺桩听着他叹了又叹,笑道,“相公,这可越发不像你了。若是军务决断也这般犹豫不决,可不得把王副将他们气坏了?”
杀伐决断他素来雷厉风行,卫良和紧了紧怀里的人儿,道,“我也只对你这般不放心罢了。”
贺桩抱着他的一只臂弯,道,“相公,你就放心吧!你不必顾虑我,我只愿你和孩子。还有爹娘他们好好的,就知足了。非常时期,我不会去招惹馥云公主的。”
卫良和自然知道她巴不得跟馥云公主没有半分瓜葛,可历历前事,哪样不是馥云公主找上门来的?
如今木已成舟,他自说不出反悔的话,而他也不曾接到圣旨,他并无保护馥云公主之职。只道,“待到军营,给她支个帐篷便是,其他咱们一概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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