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只觉瘆的慌,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狂掉,恍若掉入深渊。薄唇颤抖,短短几字,却似乎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哽咽,“你是……宸王殿下……派来杀我的么?”
她面色苍白,不安地极力蜷在角落,宛若失去庇护的孩子,无所皈依,朦胧的眸子尽透着迷茫与恐惧。
卫良和觉得心都要碎了,他的桩儿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杀她?
他怎么舍得?
“我怎么会杀你?桩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卫良和也急了。索性和盘托出,“宸王救过你,否则你怎会有他的玉令?赵大人便是寻着那块玉令找到这里来的,咱们得还他这个人情。”
贺桩没想到竟是她当的那块玉令惹了锅,愧疚难当。一抬头,只见他黑亮的眸子瞅着自己,既心疼,又疼惜,也宠溺,满是无奈,“对不起,我那时乱了心神,只想着救你出来,不成想又做错事了……我不是有意的!”
卫良和见她又要掉泪,忙拥着她安慰道,“我知道,不怪你。便是没有那块玉令,我在衙门亮出樊络剑,始终会走漏风声。”
他的掌心温厚而粗糙。轻柔地抚着她,贺桩总算冷静了下来,倚着他结实的心口问,“你何时知道的?”
男人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道。“成婚之前,我见过你,你跪在后山里的一块无字碑前,隐约听见一些,后来你病了,我去送杨老丈时,曾回过贺家,问过岳父大人。”
原来他早知道,贺桩吸了吸齐子,小心地抓着他衣襟上的扣子,道,“相公,我不是有意瞒你,有几次就想告诉你,但又怕会害了你。”
“我知道。”他吻了吻她的发心,包容道,“桩儿,我是你的夫君,这次进京,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做人,不必遮遮掩掩,谁也不敢欺负你。”
贺桩心下感动,可脸色登时又阴郁了,艰难启齐道,“可是。母亲,我是说生身母亲,她曾逼我发过誓,此生不再踏入京都半步。”
她敛下眉眼,声色低沉,恐内心难安,卫良和心知她也想为庄氏一族昭雪,只不过心里惶惶,无处安放罢了。
他并不开口,坐到她身边。执起她细瘦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良久才道,“岳母也是用心良苦,怕你深陷漩涡,招惹祸端,你一个孤女,如何沉冤昭雪?但如今不同了,你有我了。”
但她仍旧担心,“爹娘也不会允的,我是说庆丰镇的爹娘。”
他紧了紧怀中的人儿,下颚搁在她发顶,轻声道,“放心,我是去领兵打仗,岳父大人大义,总归体谅咱们的,此事由我来说,你不必觉得为难。”
贺桩仰着他许久,最后低下头,低眉顺眼的分外惹人怜,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倒在他怀里,不安道,“相公,一旦进了京,我只有你了,你可千万别扔下我。”
“我此生,绝不负你!”他轻笑,捏了捏她的脸。
怕不怕
外头已乱成一团,贺桩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慌慌张张地绑在背后,此时,男人已提着剑立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轮廓刚毅,面色冷俊,待她出来,主动伸手去等着她,一面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面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她知道,只要她一伸手,便等于承诺,日后无论京中风云如何变化,她只能与他一道风雨兼程,同舟共济。
她缓缓递上自己的小手,这个承诺,她给了!
男人眉目逐开,顿时觉得外头的人马根本算不得,“待会儿。你会瞧见我杀人,?”
掌心白净的手不由一颤,他握紧,不肯放手,又道。“外头那些人,无非是些追名逐利之辈,死了也不怨,别怕!”
“嗯。”尽管还是怕,但她还是郑重地点头。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神色。
男人被她逗笑了,“放心,不过几个小毛头,你家相公还应付得来,只是你没见过那阵势。提前给你说说。”
这时,何辅与王锋也过来了,王锋显是被他们激怒了,嘴上骂骂咧咧,说的是以前在军中的那些混话,许久不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时亦觉热血沸腾,“他奶奶的,将军,您带着小夫人先走,属下断后!”
“不行!”何辅断然拒绝,“嫂子还在家里头等着你,我孤身一人,我来断后!”
贺桩听着,隐约觉得,此一战,并非如男人所说的那般简单。
王锋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道,“少废话,快走!”
若是像将军那般,还没孩子,带着夫人便可抽身离去,可他膝下尚有一双儿女,冯氏脱不开身。
“王锋,就按何辅说的安排!”卫良和简言道。
王锋只得听令。
三人携着贺桩。光明正大地厮杀出去。
男人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握着剑,面色冷凝,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柯景睿步步紧逼。生怕他回京告发他,狼狈至此,绝不手软!
贺桩见一个汉子登时被男人一剑割断喉咙,吓得面色惨白,但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只得生生忍下喉咙里的叫声。
卫良和领着她,终于杀出了院子,外头王锋已备好马。
贺桩只觉腰间一紧,一个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被他带着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坐稳了!”男人沉沉道来,一把执起缰绳,狠狠以剑鞘拍在马股之上,又听他一声冷静的喊了声,“驾!”
马受到了鞭打,一声嘶鸣,扬蹄飞身离去。
贺桩受了力,直撞上身后的男人,男人把她拥紧。沉声道,“不会有事的。”
卫良和带着贺桩,王锋也随后赶上,柯景睿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城门拦人,一行人出了桂城,在城郊的一家茶肆等何辅。
“相公,何兄弟会不会有事呀?”毕竟人家为了她先走,独留应对那些恶人,她不免担心。
男人笑道,“放心。何辅那小子,滑头得很。”
否则当年也不会选他来做军号!
卫良和吩咐王锋去打了两壶烧酒和几碟花生米、一盘猪头肉。
果不出他所言,一杯茶的功夫之后,何辅已骑马赶到,甚至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几个也是有分寸之人。喝两杯烧酒暖暖身子也就罢了,个个端起大碗盛饭去。
菜虽少,但色泽光亮油水足,十分下饭,没多久就被抢个一干二净。
随行有马车,自是安排贺桩独乘,男人们在外头骑马。
卫良和怜惜她的身子弱,每到一出打尖住店,这般走走停停,竟走了月余。才到京都城郊。
此时已是草长莺飞时节,又逢南地,温软庸人懒,贺桩舟车劳顿,一时水土不服。整个人如断根的小草般蔫巴蔫巴的。
卫良和马也不骑了,闷在马车里整日整夜地陪着她。
贺桩又吐,虽这一路次数多了,但卫良和见状,仍不住皱眉,开始她半个身子钻出车窗,手扶不稳,差点掉下去,后来他也有了经验,吩咐王锋带了洗漱盆来。
见她泪痕盈面,周身无力,男人也心疼,把她往怀里带,倒了杯温水给她,“来。漱漱口。”
贺桩总算平稳了些,见他沉着脸,伸手去抚他紧皱的眉头,笑道,“也不是头一回。怎么还是这副脸色?”
他抱着她不语,良久才探头出去,“王副将,先停停脚再进城。”
贺桩忙制止他,“我没事的,别耽误行程了。”
卫良和不愿她多想,只道,“别多想。”
一行人停在前面的一家驿馆。
卫良和替她裹上头巾,抱着她直接上了厢房,等小二送来稀粥,便哄着她喝了半碗。
未几,断后的何辅携着一队人马赶来了。
一阵寒暄过后,卫良和见他欲言未言的模样,只道,“桩儿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卫良和对夫人的态度,何辅颇为哑然,不过他到底是见惯大场面之人,神色迅速恢复,只道,“属下打听到卫府的流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良和了然,神色如常,但毕竟是家丑,不宜向外人道。微微抬眸,只道,“卫府那人,出了名的宠妾灭妻,除了这个还会有何流言?罢了,反正本侯关心的只有祖母。”
“相公,我想听。”贺桩毕竟初来乍到,能了解一些情况,总归是好的。
何辅垂首道,“将军失踪不久。卫老爷便扶正了二姨娘,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卫老夫人一气之下,便去了城西的岚庆寺清修,侯爷,不如下官派人请老夫人回来?。”
卫良和闻言,浑身一震,脸色阴郁,敛下的眸子深不见底,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握着,牙龈紧咬,半晌才道,“不必了。”
若要迎接祖母,那也必须是他亲自去接。
何辅走后,贺桩想想卫府有个厉害的主母,不由心里犯怵,望着沉默深思的夫君,那声不安地“相公——”,始终没有唤出口。
倒是卫良和发觉她的异样,心下了然,柔声道,“放心,我十八封侯那年,圣上赏了府宅,咱们不住卫府。就是苦了祖母,她老人家性子刚烈,此番与世无争,定是以为我去了。”
他竟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街角
不必伺候婆母自是好的,但她新妇上门,总是要见一见,否则失了礼数,掉的是卫良和的面子,贺桩不愿。
勉强一笑,道,“没关系,相公在哪儿桩儿便在哪儿。”
卫良和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并不开口。
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上马启程。
阳春三月,杨柳青青,软风拂面。进了城,外头一下热闹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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