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走了没多远,就在墓地不远的树林找到那些工人,看到他们苦中作乐就地取材升火弄吃的,那管事堆满笑,上前跟工头搭话,主人家发话了,工人们也不好推辞。毕竟这白事要算吉时的,误了吉时可不好,但方才落雷劈人,他们都看到了。工头趁机抬价,管事对工头趁火打劫很不满,心里暗恼却不敢在面上露出来,好说歹说。又加了工钱,才让这些大老爷挪动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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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贺璋家的伸手把支窗收回来。
范安阳抱着红红坐在炕上,趴在窗前往外瞧雨景,贺璋家的哄她不动,只得让墨香舀披风给她披上。
“这一下雨,天就凉,小心别染了风寒。”贺璋家的见范安阳要拨开披风,忙开口劝道。
范安柏送杜云启出门,才把人送走。就下起大雨。于是便回了住处。打发丫鬟过来,让她们小心侍候,别让六姑娘着了凉。
“先点个香。一下雨这屋子就有股霉味。”贺璋家的对丁香吩咐。
夏莲过来问要不要端午饭来,范安阳点头抱着肚子喊饿。夏莲笑着应声而去,瑞芳跟她一起走了,砚月和瑞雪正在打络子,“大少爷带回来的这个玉锁,听说是庙里高僧开光过的。”砚月舀起面前小几上的玉琐打量着,瑞雪手上未停的道:“大少爷真是疼六姑娘。”
“那是。咱们大少爷只有这么一个嫡嫡亲的妹妹,不疼她,疼哪个去?难道去疼三姑娘?”
“不晓得三姑娘被放出来没?”
“就算被放出来,老爷也不会再跟以前那样纵着她了!”
竹香她们听着无语,贺璋家的斜了她们一眼,砚月忙收了声,不敢再说,瑞雪讪讪的垂下头,“三姑娘是主子,不得私下议论主子,这回我就饶了你们,再有下回,可就别我心狠。”
“是。”砚月忙起身道,瑞雪跟进,范安阳没心没肺的站在炕上乱跳喊饿,贺璋家的忙打发人去催催。
晚上时,雨势渐小,范安柏和范安岳过来陪她吃饭,兄妹三个一道用过饭,范安柏问妹妹,下午做些什么,范安阳扳着手指头一一数给他听,范安岳抄书抄得累死了,吃完饭就趴在桌上,听他们两个说废话。
范安柏看他一眼没说话,范安阳跟着看他一眼,红红灵巧的跳上范安岳的头,歪头看他,然后踩着他的脑袋,又回到小主人的怀抱里。
范安岳累到没力气跟它计较,屋里侍候的人见着都低头偷笑,外头丫鬟来报,杜家两位少爷来了。
杜云启他们兄弟很少晚上会过来,尤其外头还在下大雨,范安柏心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待他们兄弟进屋,贺璋家的领着人给他们兄弟热帕子擦脸,雨虽然大,不过两兄弟是坐车来的,只有下车后走进院门时被雨打到些许,不过他们两穿了雨衣,身上衣服倒没湿,只是天还冷着,雨一下寒气更甚。
贺璋家的知道杜二少爷身子虚,受不得寒,使人弄了手炉和汤婆子来给他取暖,又让厨房送来姜汤给他们两位,一番忙乱才安静下来。
“外头下着雨,怎么大晚上的就急着过来?”
杜云启看了弟弟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捧着汤碗慢慢喝着,才稍定下心,靠到范安柏身边低语,范安柏闻言抬头看了杜云寻一眼,便转回来跟杜云启道:“论理,咱们这样的人家,万没有委屈主子去屈就奴才的理,既然那些丫鬟侍候不周,换人就是,只不过,若在家里,自然是想换就有人能换,眼下出门在外……”
“可不是,但这家伙……”弟弟要是个讲理的,会跟他说要换人吗?
“那些丫鬟嚼舌根就不对,不换,就是纵容她们,要换,一时半会儿,上那找人去?”范安柏直言不讳。
“我打算把我身边的丫鬟先拨两个过去,只是那几个,不好就地处置,得送回家去。”她们的身契都不在他这儿,想到大老远得派人护送这些不省心的,杜云启就觉不快。
范安柏也觉头疼,范安阳抱着红红踱到杜云寻身边,看他青白的脸,她歪着头想了下,把红红递给他,“它暖和。”
红红对杜云寻的气息很熟悉,他身上又有同类的气味,所以它安份的被主人转到杜云寻怀里。
杜云寻看着眼前小女孩那双黑亮的眼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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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空无一人的墓地里,一处新建的坟崩塌了一角,雨丝不断自空中落下,一条纤细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走在墓地里,雨声淅沥,人影粗喘着气,脚下的绣鞋不多时就被磨破了,细嫩的脚趾头被尖锐的石子儿札到,叶素心顾不得疼,拚了命的往姚家村走,临出墓地时,她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但既然逃过一劫,她便要活下去。
第七十二章 前路1
这场雨一下就下了三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天又冷,虽说已经是春天,但贼老天就是冷,天下众生只能无奈接受。
也因为这场雨,大家待在屋里的时间多了,闲着无聊不说八卦聊是非,会把大家憋死。
可是贺璋家的才说了,不能妄议主子,那,就来说说别人家的八卦吧!
虽说雨天,大家缩在屋里的时间多,但毕竟是当下人的,主子令去跑腿,能不去吗?
能不去,古家那小厮就不会活活让天雷打死!
范安阳住处东角门的小屋里,婆子们正在嗑瓜子儿喝茶闲聊,“听说小汉被雷劈?真的假的?”
“我老婆子活了快六十岁,平日里没少骂人被天打雷劈,没想到真有人会被雷劈。”穿玄色袍子的婆子嗤道。
“这种事能做假吗?”挑起这话题的婆子生气了,跳起来跟前者杠上了。
“那有谁见着了。”
“我见过了。那天人抬回来土地庙,我去瞧了,衣服烧破了,全身黑乎乎的,那脸啊,都焦了!哪哪,这儿和这儿皮都没啦!底下的肉红透透的,还有些焦……”说话的婆子满脸绉纹,梳得紧实的圆髻上别着一朵迎春花,生动的形容起那小厮的模样,直让围坐一旁的婆子听了作呕。
“胡大姐你别吓人啦!”几个婆子尖声叫着制止她再往下说。
“欸,欸,我又没说错。”别了朵迎春花的胡大姐说得正起劲,被人从中打断,不高兴的嘟嚷着。
其他人忙安抚她。正乱着,古家角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瘦长脸的婆子,她与古家人道了别,看古家门关上了,才匆匆往范家借住的院子走来,看门的婆子让她进来,帮着收了伞。让到屋里坐下。
坐在边上喝茶的圆脸媳妇子则道:“要我说啊,这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古家做事不地道,才会劈死人来示警。”
“那道长怎么说?”瘦长脸的婆子闻言叹了口气道:“那死要钱的,说这是怨气太重,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驱散怨气。”
那胡大姐问了道长要收多少银子。瘦长脸的婆子支吾着说了;“一百两。”
“一百两?”她们做到死也存不了这么多钱,那牛鼻子老道轻轻松松就能赚一百两?
“吃住还不包括在内咧!”瘦长脸婆子为之肉痛不已。
“古家老爷有钱啊!”
古家近来事情不断,也怪不得大家的话题绕着他们。瑞芳两个提着食盒撑着伞,缓缓从游廊走来,与婆子们打了招呼,不多时,车夫赶了车过来,接她们两送吃食去给杜家两位表少爷。
“欸,这两家少爷感情可真是好。”
“待下人也体恤啊!”众人点头,下大雨派人跑腿,离得又不远,还派人驾车去。
这么一比。立见高下啊!
“不过这也难怪啊!听说范家老太爷可是高官哪!”
“听说是皇帝的夫子,教皇帝读书的。这气度,古家怎么及得上……”
婆子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多时瑞芳她们就回来了,还带了几筐鲜果回来,后头还有杜家的车,婆子们忙上前侍候。打伞的打伞,搬东西的搬东西,,忙完了才又再回小屋闲聊去。
原本负责守大门的老苍头正烫着酒,等着车夫回来,两个人一碰头,就互相交换起村里最新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老苍头喝着小酒,瞪大眼问。“叶家那丫头真给逃了?可她怎么逃得出来?那天不是封棺了?又埋到地下,她怎么可能出来?”
“欸,我瞧着有可能,大概是因为雷劈死人,那几个修墓的工人怕这事做绝了,阴损啊!修坟的时候动了手脚吧!”车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老苍头摇头不信。“不能吧?这修坟的事讲究得很,怎么可能这么干?”
“古家那小伙子可是当着大家的面给雷劈了!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啊!”车夫振振有词,“若不是前一天没做好,他们隔天又去墓地做什么?”
老苍头挠挠头上花白的发,想不出话来反驳,良久才挤出句话:“说不定人家做事顶真,怕雨水冲了新坟,才特意回头去瞧瞧的,再说,古家那位大总管也在,他手下那伙人容得了那些工人这么做?”
被这么一反问,车夫也迟疑了,“你说的是。那,那你说,叶家那丫头真没逃出来?还在……”
“应该吧!”老苍头不确定的回了句,心里则想,若那丫头命大,真给逃出来就好了!
他喝了口酒,低声的问起范家大少爷之前去了那里,车夫是范家的人,闻言笑着敷衍过去,老苍头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识趣的转而聊起这姚家村附近的名胜古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