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兰却仰起小脸,满是不在乎,“哼!明明是她偏心,给二姐的那套可是足金的,我的这套就差了,成色不足不说,样式也不如她那套好看。”小姑娘抱怨起来如滔滔江水汹涌不绝,如婉和如心两个抱着几大盒首饰出来,她还没说完。
如雪间中附和几句,范安兰觉深得我心,拉着如雪不撒手,叫她给自个儿挑首饰,首饰盒一一打开摆放整齐,几乎闪瞎几个丫鬟的眼。
“姑娘瞧,这支簪子倒是合了您身上这套衣服!”如雪从中取出一支累丝翠兰簪,绿叶挺直紫水晶兰花娇美,正合了范安菊这套衣服。
范安兰满意的点头,让她把那支簪子插上她的发髻。
左瞧右看,镜中的自己真是漂亮,范安兰心满意足看着镜子。
另一头范安菊回房后,雅棠亲自侍候她净面,边劝着:“姑娘好好的跟那浑人生什么气,她就一浑人哪!”两个小姑娘起争执时,雅棠不在跟前,所以不知前情,范安菊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委屈的气哭了,“我才没跟她生气,是她不对,说要借看我的首饰,我还没说话哪!她就抽走我的簪子了!都是夫人给的东西,就算真分了轻重,那也是夫人决定的,与我何干啊!抢了我的东西,她还委屈了呢!”
雅棠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顺着毛摸,千万在晚饭前要把人给摸平顺了!
两个小姑娘都觉得自己受委屈了!真正委屈的是六姑娘好吗?丁嬷嬷心里怒吼着,她的六姑娘才委屈!夫人忘了她,过年就没另外给六姑娘打首饰做新衣,只有公中的份例,堂堂范家嫡女,就只有旧衣能穿!连新衣都没有,更諻论首饰了!
范安阳倒不觉得委屈,抱着小狐狸红红不撒手,嘟着嘴正耍赖呢!
“六姑娘乖,红红它得回园子去了。”
“不要,红红是我的,一起住,不回去。”墨香看贺璋家的想哄六姑娘松手不得,忍不住问竹香:“这是怎么回事?”
竹香摇摇头,“不晓得啊!方才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了。”墨香刚刚带着小丫鬟去针线房拿针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六姑娘抱着红红,和贺璋家的对峙。
最后范安阳落败,被贺璋家的带着墨香等人好生的收拾了她一番,贺璋家的看外头似要变天,让人取了轻暖的大红洒金掐牙小袄,橘红锦缎马面裙,双丫髻上缀着毛绒绒的小球饰物,
当范安阳被打扮好,整个人被包裹得像颗小圆球,小狐狸红红看了备感亲切,同伴啊!挣开竹香的手,跳上去蹭两下以示亲近,贺璋家的眼尖,看到它的红毛落在范安阳的新鞋上,惹得贺璋家的气得撵了它,再弯身亲自拍掉鞋上的红毛。
其实还蛮喜庆的啊!小狐狸叫红红,就是因为它有一身喜庆的红毛呗!黑底红牡丹绣鞋上,沾几根红狐狸毛也看不出嘛!不过贺璋家的今儿看来很不好惹,范安阳不敢有异议,红红被抱出去时,两颗黑亮眼儿眨巴可怜的看着小主人,它不想出去啊!屋里暖和,还有人陪玩,多好!
只来得及给红红一记同情的眼神,范安阳也要出门了!范安柏和范安岳一道来接她,范安柏满意的打量妹妹一圈后,“手炉呢?带着就好,晚上要守岁,回来时冷,正好用上。”
贺璋家的点头,点了墨香和砚月跟着去侍候,范安柏左手牵妹妹,右手拉着弟弟,往老太爷院里去了。
※
正院二进的三间厅堂,摆了几张圆桌,各分男女。
范安柏他们到的时候尚早,范安仑他们都还没到,范大老爷也没还到,范太傅的心腹管事便请他们兄妹往后,先到老太爷房里坐着去。
范老太爷早己梳洗好,坐在内室的黑檀木大书案看书,看到孙儿们来,笑着招呼他们上前,范安岳蹦蹦跳跳的到老太爷跟前,“祖父看什么书?”
“看杂书。”范太傅随手把书放下,考较起范安岳功课来,范安岳苦着脸跟他一问一答,墨香和砚月正忙着侍候范安阳脱下大红披风,范太傅早听范安岳说,阿昭要了只红狐去养,现在看她这身,忍不住连想到她那只新宠物。
好不容易摆脱了毛绒绒的披风,双丫髻上垂坠下来的四颗毛毛球,就在范安阳的脸颊旁晃动着,范安阳叹口气,伸手把绒毛球缠到丫髻上,范太傅看着好笑,等她收拾好了,招手让她到跟前来。
“阿昭养了只红狐?”
“嗯。叫红红。”范安阳的小脸被暖气熏得红通通,可是整个人却有点蔫,实在是给热的。
范太傅笑问:“怎么就叫红红?”
“不叫红红,那要叫什么?它的毛是红的啊!”
“那要是再养一只也是红毛的狐狸,怎么办?”范太傅幼儿化了吗?范安阳疑惑的看着范太傅,“叫二红啊!”这有什么好伤脑筋的?
范安柏坐在一旁喝茶,看着祖父和妹妹进行无聊的对话,范安岳则庆幸祖父放他一马,真是,大过年的考较功课,还让不让人活啊?
第五十一章 新年到有人欢喜有人愁3
范夫人侍候丈夫更了新衣,柔声的道:“兰姐儿近来脾气见长,方才还与她二姐闹了一场,一会儿说不准眼眶还红着,夫君见了可得好好哄哄。”
范大老爷想到范安兰此前强抢范安阳的东西,现在又跟范安菊闹?想到小女儿,范大老爷有些气虚的望着看了老婆一眼,见她似仍未想起小女儿来,不免有点心疼有些心虚。
“这孩子该好好拘一拘她的脾性才成。”范大老爷如是说,范夫人却轻笑,“相公舍得?就是舍得,也不能在大年下的时候,给孩子难看。”
范大老爷不置可否,心里却有意要范安兰好生收敛脾气,打理好丈夫,范夫人将人送走,然后才来收拾自个儿。
丁嬷嬷看着对镜梳妆的范夫人,微笑道:“夫人这就对了,在大老爷跟前,您越挑三姑娘的刺,他越当要护着,可您捧着她,他反倒要拘着三姑娘的脾性。”
“嗯,我明白。”范夫人与周姨娘分庭抗礼多年,也不是毫无成长的,只是心里那股怨气压不下来,才屡有失了分寸,令周姨娘占了上风,此次进京,亏得途经湖州,被母亲丁老夫人好生教了几日,总算有所长进。
丁嬷嬷帮她正了发簪,问:“说起来,三姑娘找事,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二姑娘……”
“她也大啦!知道爱美了,兰姐儿好东西多,还去抢她的,也怪不得她要闹。”范夫人浅笑睨着丁嬷嬷:“母亲说的对,我太老实了,让她们分着住,井水不犯河水的,一个个就有心思往我这儿来了,早该让她们去斗一斗,我日子才安生。”
丁嬷嬷摇头,这事早与范夫人提过,只不过那会儿,范夫人执拗,死脑筋的跟周姨娘杠上,若不是后来多了个方姨娘,打破了这个僵局,还不知范夫人要跟周姨娘拗几年?
冬华低头捧着首饰盒让丁嬷嬷挑首饰,范夫人问她:“三姑娘把簪子还二姑娘了?”
“是。”冬华斟酌再三,最终还是隐下了范安兰还东西时的态度没说。范夫人只要知道她把东西还了,便不再理会,又问范安菊的情况。
说话间,范夫人也收拾停当,披上镶毛边的大披风,拿着手炉出门。
正院门前,大老爷与族里的侄儿、侄孙们打了招呼,正待举步往里走,就见范安松匆匆赶到,范大老爷不悦的等着儿子向自己问安,又与族侄们见礼,他对族侄们道:“你们先进去吧!先去跟老太爷请安,我有话跟松哥儿说。”
范安仑等人点头应诺,转身先进院子,范大老爷等人都走远了,才抬脚上台阶。
“你院子里头不太安宁啊?”
“是。”范安松讪讪的应道。
范大老爷拢了拢身上那件琥珀色披风,不悦的扫了儿子一眼,复转头进了门,待走上抄手游廊后,才开口道:“你母亲给你的人,虽说是来侍候你的,但是那毕竟是你母亲的一片心意,你当维护看重才是,怎么纵容人伤了她,尤其还是伤在脸上!”
冬青这丫头,他有印象,是个正值青春的小佳人。
“还有,你与兰姐儿素来亲近,回头好好关心她一下,小小年纪净惹事!”
范安松还不知范安兰又跟范安菊起冲突,听闻父亲此话,不免心生疑惑,只不敢开口问,讷讷的应了,心说晚点得让人去打听下。
开席时,范安柏将范安阳安置在范安菊身边,范太傅却道:“把阿昭带过来,让她和小路坐我身边。”
一家之主发话,范安柏欣然照办,范大老爷没有异议,范家众侄儿、侄孙们也无话,反倒是范安阳腹诽着,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不成?
范安兰面露忿色,范安菊却投以艳羡的眼光,能得祖父青睐,那是何等恩宠啊!
因为范太傅发话,女眷这边就只范夫人一人独大,外加两个庶女,旁的,就没别人了!范太傅深恨周氏带坏了长子名声,因此打她进门那年起,过年妾室们一律不许出来同乐。
范太傅自个儿的妾室也在此例,范老夫人当然不介意,范夫人乐意从命,范二夫人、三夫人亦然,没有那家老婆乐意与人共夫,奈何男人好色,总有无数理由收用姬妾,既然范太傅下了此令,范家的元配们无不从命。
也就因此,女眷这边人数稀少,跟男丁们实不成比例,去年还好,女眷这边还有六姑娘,至少四个人,但比起前年,女眷从缺的景况,要好得多,而且这两年有范夫人操办,菜色较往年丰盛、摆饰让人看起来更加舒心顺眼,大少爷毕竟是男子,管事媳妇们还真不好事事都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