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丫头与阿昭说那些话,就有点不妥,虽是你们两姐妹私下对话,可今日那场合,你如何知晓,你们的对话没被有心人听了去?”
丁筱妍思量了下,道:“孙女儿今日的作为确实有欠思量。”
“祖母,遇上那揪着人争闹不休的怎么办?”丁筱妍又问,她和阿昭可是看得清楚,若不是那位柳知县千金让丫鬟摀了云仙儿的嘴,只怕云仙儿当场就要闹腾起来了。
“你们说,要怎么办?”老夫人不答反问。
“那简单,请到僻静处,使人好好看着好茶好水侍候着,请长辈们来处置。”丁筱妍抢在姐姐之前回答,二夫人笑问:“那若你们已是当家主母,她们是你请来的客人,又当如何处理?”
丁筱真慢条斯理的回答:“这还得视情况而定,如是像今日这般,转移不了大家的目光,就将她们移出大家的视线,待送走客人再来处置。”
“这管事当家啊!是学不完的,重要的是,记清自己的身份,别做些不合自己身份的事,你们将来都要嫁人,都要担起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做任何事情之前,千万要想清楚。”
老夫人想到那位云仙儿不由得有感而发。
“云仙儿的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范安阳问。
三夫人闻言怔怔的看着她,二夫人以纨扇掩面轻笑,“阿昭不知道云渡飞此人?”
“听哥哥们说过。”其实是范安岳说的,因为云渡飞妻子闹得那场,一般人家怕女儿们有样学样,都不太乐意让自家女儿、孙女知道这些龌龊事,因此王进菀、丁筱真她们其实都只知皮毛而已。
房嬷嬷得老夫人示意细说从头,“云仙儿的外祖父是太府寺少卿,她娘是庶女。那时随黄夫人返老家祭祖。偶遇云渡飞。听说彼时,黄夫人已为她相看人家,云渡飞也已订亲,不日就将成亲。也不知他们两怎么看对眼的,再传出消息,便是云渡飞的未婚妻赵氏自请解除婚约,不愿与黄氏共夫,云渡飞与人私奔的事才传开来。”
“姑娘家最重名声,黄氏私奔后,虽然成了云夫人,可毕竟没有三媒六聘八人大轿迎娶进门,云渡飞身边美女如云。她竟直不起腰杆让妾室们立规矩。听说云渡飞云游四处,只带着娇妾美婢,把她留在老家侍候公婆,可你们想想,这样的儿媳妇。可讨得了长辈欢心?”
丁筱楼母女想到了丁筱明,她是明媒正娶,太婆婆作主娶进门的孙媳妇,她婆婆却是视她为眼中钉,嫁进门后,怀孕生子做完月子,都不让媳妇回娘家,她大小姑子成天往娘家跑,婆婆纵着女儿,往儿子房里塞美婢通房。
“云夫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丁筱妍小声道。
老夫人露出微笑,看她一眼,丁筱妍原以为会挨骂,不想祖母只看她一眼就打发她们出来,不禁松了口气。
老夫人把范安阳留下,看着小丫头红润的小脸蛋,老夫人将她搂到怀里,“阿昭想多住几日,还是明儿就让你哥来接你回家?”
范安阳甜甜一笑,“回家,哥哥说外祖母回东陵时,就让我跟您一道回去,所以阿昭想这几天就多陪陪哥哥和小路。”
“好,一会儿就让人去跟长青说一声,让他明儿来接你回去。过两日,再接你一道去探你四表姐。”
王进菀左等右等,总算等到范安阳回来,忙拉着她追问今日宴会上可有什么趣事。
范安阳让瑞雪和瑞芳两个说给她听,王进菀听完之后,大为扼腕,“真是可惜,没看到那个云仙儿。”
“你也听过她?”
“当然。你没听过她家的事?”
范安阳摇头,以前真的没听过,王进菀屏退众人,才对她说,“我大哥说,云先生去书院教书,虽是跟书画院院长说是为了赚盘缠,其实啊,他是到书院去相女婿的。”
“耶?”范安阳瞠目,“相女婿?”
王进菀咳了两声道:“听说云渡飞没儿子,妻妾生的全是女儿,嫡女都不好嫁了,更何况庶女,而且他家妻妾争斗得很厉害,他老婆操心自个儿生的女儿都来不及了,那有闲心管庶女的婚事。”
“那,云仙儿?”
“她是嫡女,好像是云夫人最小的女儿。”王进菀又咳,范安阳倒了茶给她,“你好好歇着吧!别多说了。”边说边起身穿鞋,准备走人。
王进菀连忙拉住她的衣襬,“唉,你还没说,云仙儿在古家怎么伤了人的。”
“不知道,方家表姐没说。”范安阳笑嘻嘻的扬声喊王进菀的丫鬟进来侍候,王进菀只得松手。
“那你们也没问?”王进菀不死心追问。
“没。”说完利落走人,累死了,累死了!赶紧回去沐浴睡觉去。
第二百零五章 探望1
过两日,丁老夫人果派人来接范安阳,一上车就被王进菀拉着抱怨。“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回去就忘了我们啦!也没派人捎个信儿来。”
范安阳被她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通抱怨砸得晕头转向,回过神来,只见车里只有王进菀主仆两个,墨香连忙扶着她坐好,王进菀的丫鬟与车夫说了一声,车行启动,她方对范安阳赔不是,“表姑娘请见谅,我家姑娘这两天闷得慌,所以才……”
范安阳朝她扬手示意,“我了解,你们辛苦了!”王进菀嘟着嘴哼了一声,她那丫鬟讨好的呈上食盒,她眼眸流转瞟了范安阳一眼,见丫鬟满脸讨好的笑容,缓下声,转头对范安阳道:“哪!别说姐姐不疼你,这几样是我哥特意去买来给我吃的,看我对你多好,知你爱吃,都给你留下了。”
范安阳瞧一眼,食盒里的果脯、糕点确是自己平常爱吃的那几样,知王进菀将自己放在心上,心底微软,笑眯眯的挽着表姐的手,“知姐姐一直都疼我的。”
王进菀又哼了一声,“老实招来,怎么一回去就没声息的。”
“哎唷!表姑娘您不知道,咱们姑娘一回去,就被小路少爷找去帮手了,也不知小路少爷是怎么得罪了课堂上的先生,竟要他五日之内交出十张画稿来,可把小路少爷折腾惨了!”墨香连忙替自家姑娘说话。
闻言,王进菀和她那丫鬟愣了下,忙问:“小路不是很得人疼的吗?怎么会得罪了先生?”
范安阳道:“小路笨啊!先生在上课,与复常表哥讨论画作呢!他倒好,在旁观看就是,偏多事插嘴,把先生惹火了。让五日之内交出十张画作来,还不许复常表哥帮他,连提点都不成。真真是欺负小孩子。”
王进菀和丫鬟心道,小路真心不像个小孩子啊!“那先生是哪位啊?这般没气量?”怎么没听她家兄弟说起?
因为王进菀病了几日。王家兄弟奉母命来探望,王进菀拿来相赠的果脯糕点便是兄弟们带来的,当然为免妹妹病中寂寥,他们三个还说了不少课堂、同窗们的趣事给王进菀听。
只不过没有听到他们说起此事。
“王家表哥们没上那位先生的课,他们跟我哥都没上云先生的课。”
范安阳一说那先生姓云,王进菀主仆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啊!咦?复常表哥去上了他的课?”
“嗯。有什么不对吗?”范安阳见王进菀来了劲儿,不免有点害怕。
只见王进菀两眼放光,整个人陷入一种高度兴奋的情绪中,“你忘啦!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云先生去书院教画,是专为相女婿去的。”
范安阳秒懂,难不成小路这场无妄之灾,是因为他挡着云先生相女婿了?说起来杜云寻画得一手好丹青,还得皇上赏识过。虽身子单薄些,可人家家世好啊!父祖都是皇上信重之臣,如若予他为妻,就算云家底气不足,也不怕继母婆婆折腾。上有兄嫂挡着,日子应是好过的。
不得不说,云渡飞眼光不错,只是杜家,有必要让个优秀的儿郎娶个名声不咋样的云家女为妻吗?
云渡飞若想成功当上杜云寻的岳父,只怕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啊!
只是,云渡飞想招杜云寻为婿,就招呗!拿小路出气是什么意思?哼!范安阳把杜云寻也捎带上了,云先生要欺小路,他就没半点表示?
王进菀没多想,倒是她的丫鬟看范安阳脸色不太对,多看了一眼,正想说什么,前头的车停了,她们的车也跟着停下,已经到苏家。
苏家在湖州是大家族,祖宅与丁家一样同在东陵,但广陵城亦有产业,苏十郎成家后,他爹把元配留下的嫁妆分给他们兄弟,苏十郎是小儿子,哥哥们怜他年幼就丧母,将母亲留下的产业中,位置最好的宅子给他。
这处宅子位于广陵最高级的住宅区里,是座三进宅子,还有处后花园,东西两侧皆有跨院,东跨院与前院有夹道相连,苏十郎拿它来房用,西跨院则用来当客房,家里若有女眷来广陵,便可让她们住西跨院。
丁筱湘成亲前,二夫人就怕婚后女儿在苏家老宅过得不自在,没想到成亲后,苏三老爷就打发小夫妻到广陵来,一因苏十郎要进学,二是前头苏三夫人的铺子,该苏十郎的,得交给他们夫妻自己打理了。
他于庶务上本就不十分拿手,前头妻子过世后,因孩子还小,他不得不帮衬打理一二,长子、次子及女儿陆续成亲,总算交出去大半,现下小儿子也成亲了,他终于能把所有的琐事交出去了!
现任的三夫人也乐得继子、媳妇们统统分出去住,如此她才好专心养育儿女,不然外人总是盯着她,看她有没有亏得前人子,她若真有心对付继子女们倒还罢了!偏偏她打一进门,就立意做个甩手掌柜,那时老太太还年轻,体力尚经得起,与她直言,她只消把丈夫侍候好,再多生几个儿女,把他们教好,余的不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