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虽没有庶子女。但年幼时也是吃过姨娘、庶姐妹的亏,大女儿在婆家也是很受姨娘的罪,陪着婆婆骂起王家老太太及曲姨娘、王进蕗便不余遗力。
三夫人却未露面,缩在房里幸灾乐祸。
丁筱楼看着她娘笑得满脸通红,暗暗叹气,三夫人见了不喜,张口就要斥责,忽又想到小女儿那日的话,遂强压下脾气来哄她。丁筱楼终是与母亲亲近,缓下脸色来,三夫人方问,“适才为何叹气?”
“娘忘了,姐姐那婆婆可比大姑母的婆婆还胡涂呢!大姑母家的姑太太可不似姐姐那两位姑子那般的掏家私呢!”
是喔!她光顾着看丁文芙家的热闹。浑忘了长女婆家大小姑子,那两个够坏的,不止是掏娘家贴补自家,还手特长,管到兄弟房里去,各给兄弟美婢当娇妾!女儿不就是为此,把身边的丫鬟全给了女婿,还跟她开口把丁筱楼的丫鬟也给要了去?
范安阳拉着王进菀问:“王进蕗把庵堂都烧了,人家还留她住?”
“应该不会吧?”小姐妹两一起去看王进菀的奶娘,把奶娘看得心头一颤,忙道:“奴婢亦不知,不如使人回家看看?”
“好。”
二夫人知道小姐妹两打发人往王家别院探消息,连忙备了些新鲜瓜果给一起送去,稍晚老夫人知了,便在小姐妹几个来请安时,将这事拿出来教她们人情世故,丁筱真姐妹直盯着范安阳和王进菀笑,范安阳微赧,王进菀笑着挽住老夫人的手,“怪不得娘要我来和外祖母及二舅母多学学!”
丁筱楼却是若有所思静坐一旁没说话,待各自回房,王进菀才小声抱怨,“她最近老是阴阳怪气的,看得人渗得慌。”
范安阳没说什么,倒是瑞雪几个私下对丁筱楼都甚为不满,虽不是她指使的,但多少都是因她而起,却不见她与自家姑娘软声说句话,不过她们几个瞧丁筱楼不顺眼,却又与丁筱楼的侍婢文梅投缘,不免为文梅感到委屈。
回到房中,去王家别院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王进菀忙唤到跟前询问,“如何?”
“回大姑娘的话,二姑娘已经接回别院,不过老太爷吩咐,让人明儿就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养病。”
不过数日,便有消息传来,王进蕗在庄子上死了!
王进菀大骇,泪流满面的以为是她祖父下的手,奶娘被她吓着,赶紧追问传消息的人,那人却是一问三不知,老夫人那儿知道外孙女儿吓着了,忙过来坐镇,使人往王家去问,才晓得,原来年前曲姨娘使人接儿女去任上的事,王大老爷压根不知情,王大老爷是在见到老娘又塞来的妾,以及王进蕗才晓得曲姨娘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虽不喜,但人来都来了,总不好再把女儿赶回老家,于是就将人留下。
曲姨娘领着女儿,悄悄去看过王大老爷属意的大女婿人选,王进蕗虽才十一岁,但自小被曲姨娘教歪了,觉得父亲偏心,有好的只紧着嫡姐不给她,却忽略了她今年才多大,而嫡姐几岁,再者,王大老爷早改了心意,并不打算把女儿嫁给那后生。
曲姨娘不过是个小妾,原要许婚的对象又不是她女儿,王大老爷改了心意,根本不会跟她说,可怜她母女两还盘算着要怎么从王进菀手里夺这门婚事,压根不知婚约根本不存在。
待王进修事发,曲姨娘被老太爷下令发卖,王进蕗慌了手脚,父亲命人送她回老家,姨娘不知下落,姨娘的财物全被父亲收走,幸而苗大家的因不算是家里人,故不在发卖之列。
苗大家的悄悄跟在王进蕗一行人身后,将事实半真半假的说给王进蕗听,这才有王进蕗一回到王家别院,就冲着祖父母、嫡母发难的事。
王进蕗去了庄子,苗大家的也跟了去,她家原是依附曲姨娘生活的,曲姨娘一家连同她家兄弟、父母全被发卖,苗大又死了,她就想巴着王进蕗,不想王进蕗年纪小冲动,发泄了脾气后才知糟糕,她被送去庵堂,苗大家的见事情完全没按她预想的发展下去,又气又急,可她不是王进蕗的奴仆,根本没法子跟在她身边教她行事。
王进蕗小小年纪最后落到庄子上去养病,苗大家的后悔不已,她该先让王进蕗想法子让自己进到王家,让自己到她身边后,再与她说那些事情,如今已是晚了!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庄头发现有个陌生婆子老在庄子外探头探脑,便使人盯着她,不想她与二姑娘私下见了几次面,每次都从二姑娘那儿拿东西走,庄头起先以为是曲姨娘派来的人,想要把二姑娘偷接走,便想来个人赃俱获,那晚婆子去找二姑娘,大概是想叫二姑娘跟她走,二姑娘不肯,许是扭打了起来,外头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冲进去,谁知二姑娘的头磕到了墙上已经断气!那婆子吓坏了,直嚷着她不是故意的。”去王家打听消息的管事媳妇边看着上首老夫人的脸色,边低声的回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二媳妇啊!回头咱们去庙里给那孩子上个香。”
二夫人应诺,丁筱真姐妹搂着范安阳,老夫人则是抱着王进菀,“总是姐妹一场,回头去庙里给她做做法事。”
王进菀默,回房后却是连做了几日恶梦。
第二百零三章 竞艳6
不数日,广陵府接到丁府赏荷宴帖子的人家,纷纷盛装准备出席。
外头热热闹闹,范安阳客居的小院里,却飘出了药香,王进菀病了,可是丁家的宴会却不可能因她取消,范安阳坐在床边盯着她吃药,王进菀看她严肃的小脸,忍不住笑了。
“行啦!你快出去吧!算算时辰,客人该陆续到了。”
“不急。”范安阳把她手里喝完的药碗拿走,换上盛了白水的青玉杯,王进菀咂巴着嘴,觉得方才那苦涩的药味似黏在喉间久久不去,“快些喝了,会感觉好些。”
范安阳甜甜的笑容,令王进菀背脊一凉,乍觉得小表妹那笑,阴阴的呢?
墨香过来道;“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去外头迎一迎客人。”
王进菀点头催促着,范安阳梳着可爱的包包头,上头簪着苏家送的花簪,看来娇俏又可爱,耳上是墨香她们自己用绢布做的小花耳环,花瓣边缘饰以金丝银线,垂坠的米粒小珠随着行动摇曳生姿,搭着一身粉红薄绸齐胸襦裙,绣着鲜绿荷叶与粉色荷花花苞,嫩绿披帛饰在肩头,让范安阳看起来就像是连连荷叶间的小荷花精。
艳羡的看着范安阳,王进菀勉力扯出一笑,催促她快走,看着小表妹在丫鬟仆妇簇拥下离去,王进菀才重重的叹气,问身边的奶娘:“二妹真不是,不是祖父……”
“您胡思乱想什么?二姑娘是在庄子上,被那苗大家的失手害死的,可不关老太爷的事。”奶娘忙安抚,虽然心里也有些疑惑,可对着小主人,她不敢露半点痕迹。
日头渐升,客人渐齐,二夫人带着女孩们招呼着客人,她是知府夫人,巴结者众。不少女眷带着自家女儿、孙女前来,二夫人让女孩们招呼这些姑娘们去后园敞厅,丁筱真把范安阳带在身边,丁筱妍则与丁筱楼凑一块,各自招呼客人,本来是打算丁筱妍与王进菀和丁筱楼一道儿的,奈何王进菀病了不克出席,只好让她们姐妹两个凑一块,二夫人怕小女儿与丁筱楼不合,还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派过来侍候。
不过幸好。她们两虽互不搭话。却也没生事。小姑娘们坐不住,丁筱妍领着她们往园里逛去。
至于范安阳这厢,来做客的小姑娘们,行前长辈们都交代过。她们除了是帮长辈来相看丁家姐妹,还希冀着自己能被丁老夫人或二夫人相中,成为丁家的媳妇。
因此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对范安阳明言直问,而且大家年纪都比小不点范安阳大,你好意思逼问个小妹妹?在知府夫人宴客的场子上,把范太傅的孙女儿弄哭?除非不想嫁,以后打算当姑子去,不然谁敢贸然行事。
丁筱妍与丁筱楼同为自家最小的女儿,虽娇气。却比丁筱楼懂事,早前虽看范安阳不顺眼,后来丁筱楼惹事,被老夫人处置,让一直看丁筱楼不顺眼的丁筱妍对范安阳另眼相看。
相处近年。丁筱妍越发觉得这位小姑姑的女儿,傻归傻,却比丁筱楼好相处,一来二去的相处融洽,加上祖母、娘亲交代,要留心是否有人找范安阳麻烦。
因此今日丁筱妍一路眼观四方耳听八面,都无人说起范安阳,反是对净莲仙子花落齐家及云渡飞一家在广陵落脚一事,讨论不休。
齐家今日也有来人,相熟的小姐妹们自不会在她们面前提,但有人偏生不长眼,就在她们跟前提这事。
“齐十娘,听说你二哥被你爹打了啊?”一眉间有痣的小姑娘艳丽的小脸带着满是恶意的笑容,问着身着桃红纱衣的齐十姑娘。
一旁的姑娘全看了过来,范安阳等人不知开口的小姑娘是谁,丁筱真低声询问着,方琤在旁忙答:“是魏氏千金,魏家专营茶行,与齐家是死对头。”
懂了!这两家是生意上的对头,连带着女眷们也互看对方不顺眼。方家也是商户,方家在广陵城里人面皆广,因此二夫人把侄女安排在女儿身边,方家姐妹帮衬着丁氏姐妹之余,也能为她们自己多些机会。
方夫人是很乐见女儿与表姐妹亲近,可不乐意庶女露脸,二夫人只能亲自上门,与嫂子一番密谈,才说服方夫人允庶女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