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紧握手中的木棒,死盯着李维信,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叫他有一个疏忽,她便将木棒狠狠地挥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敲晕。只这般,她才有一线生机逃将出去。
是的,适才颜舜华是有意摆出官家小姐的架子有意将最难听最恶毒的话说将出来,不过是为了让李维信被心底的怒气冲昏头脑,好叫他露出破绽,使她能一击得中!
和韦德周旋了近三年,好容易逃脱出韦德之手,却险些被刘四妈带回去做了楼子里的倌儿。好容易搞定了那个老婆子和她的手下,如今又遇到这么个看着良善图谋不轨的奸商!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没有任何人可依靠。她只能,凭借自家所有,爬出一个个陷阱,惩治那些个对她图谋不轨之人。这条路很长,长到她不晓得何时她才能拔掉路上的那些荆棘,回家。
两个人对峙着。然而,韦德却轻轻得摇了摇头:“不,我怎会杀你?有你在,才会有那滚滚而来的财源。”
不!颜舜华摇了摇头,将从前韦德狰狞的面孔抛之脑后,直盯着李维信。
李维信蓦地就不再发怒了。他的脸上又挂出那一副实诚的笑来,声音轻轻地,似古老的诅咒:“我不杀你。你这张脸还看得。将你带回去,脸皮剥下来把我娘子换上,岂不妙哉?你看我,未换脸皮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嫌我丑,连生意都不大和我做,我说甚也没人信,只骂我是臭要饭的。现下么,我说甚你们信甚。多好?要是将你脸皮剥下来把我娘子换上,那我和娘子,岂不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到那时节,任是谁都要夸赞艳羡我们。等我银子赚得足了买个散官当当,我和娘子就是官老爷官太太。遇着灾荒年的时候再给那些个难民施些粥、派些米粮,那些往日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贱民都要对我感激涕零!而你!你们这些向来看不起我们的人,都是路边的丑八怪!就是一个乞丐,也要唾弃你们。”
他这厢说着,那厢一双眼睛愈发炯炯有神,好似已然看到他所思所想那般。
☆、谪仙降临
他这厢说着,那厢一双眼睛愈发炯炯有神,好似已然看到他所思所想那般。
颜舜华看着李维信,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骄矜清贵地笑他:“不,丑的不会是我。他们唾弃的只是你们的皮!而你们的皮任是换成哪个美人的,你们还是原本丑陋不堪的你们,还是被瞧不起的贱民。亲戚以你们为耻,世人皆笑你们太丑,是世间人的多余。任是你做再多‘善事’,都祛除不了在你们那副贱骨头里根深蒂固的恶。你们恁般的样貌恁般的人,便是过上千百年,也免不了被世人唾弃!你们……”
李维信本已压制住的怒火在颜舜华的这一番话下复又喷发!颜舜华的话还未及说完,他便几步上前,怒掐颜舜华的颈子,直叫颜舜华喘不过气来。颜舜华看准他,身后一只拿着木棍的手猛地往前一挥,打在李维信的身上。不曾打中后脑勺。
李维信盛怒,双眼喷着火抢过颜舜华手中的木棍便欲往颜舜华的身上招呼。说时迟那时快,颜舜华瞅准李维信抢木棒的时机,急忙稳狠准地抽出头上定发髻的笄插/进李维信的喉管。
李维信双眼怒瞪,不可置信地直望着发髻散落发丝纷乱的颜舜华,脸上的那张别人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他本来畸形的丑陋面目。他到死觉着不可思议不敢置信:颜舜华对要将她带去青/楼的刘四妈都手下留情了,却对他一击必杀。
颜舜华坚信,某些时候儿,不成功便成仁。对对手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多年流落在外的生活,非但教给了他何为人心,还赋予她当断则断的魄力。她从未说过她是一个弱女子,无人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自家来。
看着逐渐失力、从奄奄一息到毫无气息的李维信,颜舜华绷紧的身子霎时间放松,小小的骨架瑟缩着。她浑身发着抖,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客房门口,就怕店小二跑上来喊一声“杀人啦”叫她吃人命官司。
就在此时,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窗子轻拂而过,临着潇潇夜雨并肃肃晚风,玉树一般立在了屋内。那人通身裹着雨中月华,似月中仙人般叫人心驰神往。这个仙人对她伸出手来,薄唇清抿出一个倾城绝代的笑来:“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罢。”
这个仙人,不是别个,正是徐韶!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修眉入鬓,鬓若刀裁。眼含秋水,唇似涂朱。他伸出的一只手洁白莹润,修长的指骨就在颜舜华的眼前。这然徐舜华想起了顺天府内的传言:“徐家俏儿郎,公子韶无双。得夫为轩举,小姐思断肠。”
如此风神秀异的一个人,如天上一尘不染的神明,站在颜舜华的眼前,对她伸出他洁净的手,告诉她:“跟我回去罢。”
“回去”二字在颜舜华的耳边回响,如绕梁之音,三日不绝。她的心内有欣喜,有彷徨,有释然,还有,羞耻。
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却长陷于污泥之中,看尽世间丑态,行遍世间诡计。视人命如草芥,炼心肠为铁石。如此一个她,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徐韶?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颜舜华低垂着头,只恨自家未曾低入尘埃之中。世间只得这样一个他,也只得这样一个她。为何要让他在她如此狼狈之时如神只般到来?
颜舜华垂首不言,不敢抬头。而这时,“笃笃笃……”店小二在外面敲着门:“严小官人,你可在里边儿?这夜里下雨,小的来添些烛火。”
恁般可如何是好?若是店小二进房看见倒在地上的李维信,她可不就得吃人命官司?颜舜华抬头,看向徐韶。而此时的徐韶已经收回他精雕细琢一般的手,对着颜舜华负手一笑,这个笑随着徐韶的身影逐渐变淡,变淡……
颜舜华飞身扑向徐韶:“不!不要走!”
咚--
一声闷响。颜舜华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跌在地上。她站起身来,整个屋子没有一丝儿烛火,只有些微微亮。她扶了扶自家的额头,使手帕子拭了拭虚汗,背脊骨仍旧在发凉。将将那一瞬的惊惧害怕仍旧席卷着她。
她摸索着起身,用火折子将房里仅剩的烛火点着,给店小二开门。店小二晓得十分殷勤,手上还端着洗脚水:“严小官人这一睡就是一下午。适才李大官人置办货物回来见你睡着,恐你感染了风寒要叫醒你,又怕吵醒你耽搁你歇息,故而叫我们备下姜汤,小的立马就送上来,严小官人赶紧喝一碗罢。”
原来适才种种,不过是颜舜华在床榻间辗转反侧忧心忡忡间做的一个梦。此时她身上疼得好些了,店小二这厢交待明白她道过谢,将送来的姜汤悄悄地倾在房内一个漱盂内。
这厢颜舜华睡了一觉起来,原本疲乏至极的身子如今也好了许多。她独自坐在店小二送上来的灯前,对着灯光回想梦中所见。那个人,那个人……原来她是如此畏惧见到那个人,却打心底想要见到那个人。
徐家俏儿郎,公子韶无双。
得夫为轩举,小姐思断肠。
烛光明灭中,也不晓得坐了多久,那厢李维信将自家置办的绫罗绸缎并些顾绣的衣裳、有意思的风炉香袋儿、九连环、长命锁等物件儿一一打点好,方才在门外敲门。
颜舜华打点起精神,将门打开,引李维信到桌边坐下,笑着道过谢,两人又叙了一番寒温。李维信道:“眼下也不晓得我那个伙计去了何处,报官也不是个好法子。本说要带你一道儿回顺天府,却耽搁了这许多功夫。我心下甚是过意不去。横竖是找不着人的了,与其在这边干耗着,倒不如明日就启程回顺天府。那伙计家的人,少不得要去赔个罪道些小心,多多把些钱与他家养老就是了。或者我那个伙计自家造化大,能独身一人回顺天府也未可知。”
颜舜华叹了口气道:“贤兄说的哪里话!原是我带累了你。不消说得,也只得这般行事了。我有一事不明,欲问一问贤兄,又怕造次了。”
李维信摆手道:“何以如此生分?有甚话,只管说来。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舜华垂了垂眼眸,方抬首道:“你说的那个轩举,可是顺天府中美名颇盛的徐韶徐轩举?”
李维信扬唇,好笑道:“我当你说谁,原来是他。可不是他?往日我们在一处吃酒时,就他最是爱诗酒风流,也最爱讲究的。凡有美酒,他就必得要一个好的乘酒器具来配,既有了美酒美器物,就少不得要作诗作词行个雅致的酒令儿。这也倒罢了,在别处,酒令说得不对,就喝一大海。在他那儿,则是酒令不对就没得喝,对了便只许浅酌慢品。真真儿的叫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尔后李维信将眼睛一斜,看着颜舜华道:“莫不是连你也被他那副好皮囊骗了去罢?如此打听,想必是……这我倒劝你早些儿歇了这个心思,自家找个老实本分可靠的嫁把过去做正妻,才是终身有靠。轩举早在五年前就定下了婚事,本该三年前就完婚的,不晓得为甚拖到如今,轩举还是一个人,想必是人家家里舍不得女孩儿早嫁。现下人家女孩儿年纪也算大了,想来不出今年,这婚事就该完了。若非如此,我何苦来这般早就往顺天府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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