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颜舜华躺在床上歇息。她仍旧在想:“为甚维信提及轩举时这般熟络?既然熟络就当知道我和他的这门婚事。既知道这门婚事,为何又一点也没有提及?既不曾提及,就该是瞒着我或者故意不说他和徐韶认识这件事。那又为何会说起徐韶的字?这里很是说不过去。”
且她和李维信原本是萍水相逢,他再是心善,也不至于好心到要带她回顺天府。故而,李维信提及“轩举”二字时,是一时没注意也不大可能。要说是没注意,那么他不会说两次。那就是故意说的。
可他要是故意说的,应该又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认识徐韶,故而不知道她和徐韶的婚事。但他为何又要故意提及徐韶?这和他本就是不相干的,提及徐韶李维信没有任何好处。
二是李维信认得徐韶,也晓得她和徐韶的婚事。若是这般说来,李维信在晓得她本来的名姓后没有道破后来却又提及徐韶,许是是想看她这个尚书千金是真是假;又或是他晓得她是真的,也是故意提起徐韶的字。
不管是哪种,这都需她和李维信两个开诚布公地交个底。
虑过这些之后,还有一件事叫颜舜华疑惑得紧。此前伙计带着货物离开这事,她才后知后觉地猜到她和李维信被调虎离山才使伙计被有机可乘,但为何李维信半点不快也无?即便是在之后回客栈见人去楼空,他也只是有些恼恨。这又是为甚?
正好在颜舜华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时,外边儿正好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颜舜华有些头疼,是以只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自听着外边儿的雨声,心中不由得有些触景生情起来。
她暗暗想到:“我当日被那假书生韦德拐带出来,到如今也该有三年多了。不知当日爹见我不在,可曾着急寻找?若是着急,可曾注意自家的身体是否康健?若是因我再让他忧心烦恼以致抑郁成结,可叫我如何担得起这个罪过?亦不知道当日和继母妹妹出来,回去时只有继母和舜英,爹是否会开罪于她们?若是爹果真发了脾气,妹妹必定愈加伤心。继母必定会不依不挠闹得家宅不宁,那时受罪的还是爹。是我不孝,空长了一双眼睛却辨不得好坏吃人拐走!”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颜舜华将头从外边儿转向里边儿:“要是我当日能略微谨慎些,也不至……眼下也该嫁了人,更不至让爹脸上蒙羞。要是,要是……要能早日回家,早日见到爹和妹妹弟弟,该有多好。不!吃一堑,长一智。万万不能因归心急切而乱了心智,万万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蠢笨得看不清骗局。多想想,多想想总是没错的。”
说到多想想,颜舜华一双凤目豁然睁开:“不对!这个李维信不对!”
☆、风声鹤唳
颜舜华蓦然想明白,李维信并非试探她的真假。若是要试探她是否是顺天府的那个尚书千金,那他该在两人最初见面之时就试探的!是她疏忽了。
如此一来,这个李维信从未怀疑过,她就是尚书府的千金。而他会突然提及徐韶,是在生了恻隐之心暗示她快逃,还是有意让她自乱阵脚?若是李维信聪敏,自然是前面所猜。若不是,他存心说出徐韶的字,实则是不晓得她和徐韶是定过亲的!如此一来,他提及徐韶,实则是在让她相信他,他确实是顺天府的人,他是可信的,从而让他接下来的事情会愈发好办些。从来都只有不可信的人,才会竭力让人信他。
且他并不是去出海的商人,哪里来的那许多宝石?那么,这个李维信,是谁?
他是谁?谁晓得她被拐带到这一带来了?又是谁会恁般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他有甚目的?她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又可给她带来甚好处?若是为将她卖个好价钱,大可不必等这许久。若是图男女之事,更不合理。是故,必定是有人让他恁般做。要说是要将她送到哪个官员府上当小妾,亦不大可能。颜尚书虽说只是个礼部尚书,难得的是他有一身清名又好为人师爱举贤任能,在朝中交友甚广不说,还多得同僚的尊重推崇。
是以,李维信图甚么?
要知道,若是他不图什么,大可不必虚张声势提起徐韶。这一个个谜团,使得颜舜华坐卧难安。她愈发不晓得,她是该走,还是该留。
雨声淅淅沥沥,待得李维信再度置办好捎带给他娘子的物件儿时,颜舜华已然伏在床榻上会周公去了。他望着颜舜华所在的客房的门,抿唇一笑,自家乐呵呵地去拾掇行李之类的物件儿。
李维信虽说性子直,然在外经商这许多年,他能不晓得些儿个中的门道?虽看不破那些专拣着不是本地人的客商坑骗的局,暗地里怎么着也得防上几手罢?
是以他才将那些个值钱的宝石放在不起眼的木匣内。那个伙计带着人拉出去的,不过是他为家中妻子置办的些须不太值钱但其妻又反复叮嘱了要他典将回去的物件儿,并些可以假乱真的歪劣货。那些物件儿丢了也就丢了,不过少赚些银子,没甚亏损的。
他看着将将为家中妻子置办的几件顾绣做的衣裳,好不高兴,嘴巴都要翘起来。念及家中总是因长得不大好看相、怕见得人的浑家,这个归心立马就似箭起来。他心内盘算得极好:伙计已然是找不着的,再是答应了老掌柜,他也没甚法子。少不得多赔补几个钱也就是了。他买给妻子的物件儿也已经齐全,明日正好是上路的时候。路上或有些饥民,只消再拿出几十两银子兑散了在路上散给他们便可救他们好几日的饥荒。”
李维信这厢一边儿盘算一边双眼磊落地看着颜舜华所在的屋子。念及颜舜华今日劳苦,他便去叫店小二弄了几个菜送进颜舜华所住的房里。
颜舜华被店小二的声音惊醒,看着眼前高大英挺、气质疏朗、似光明磊落的李维信,绷起一张脸,只叫店小二出去。
李维信瞧见颜舜华脸上的神色不似往日那般和颜悦色,便问道:“摇光今日可是累得紧了?到底该用些膳食。”说到此处他负手摇了摇头道:“不消说得。我那个伙计只怕是回来不得了。咱们明日便动身启程罢。原是我事情多,耽搁了这几日。”
颜舜华见死死地盯着那被店小二关上的们,又死死地盯着李维信。心中未曾解出的疑团霎时化作无限愤恨难以纾解。这些愤恨像是一团烈火被浇上一桶油,燃烧得愈来愈旺盛,直叫颜舜华的脸也微微地有些红了。这红不止到了脸上,还到了眼睛里。
她眼中淡淡的血丝让她看起来有种无与伦比的妖异感!
那厢李维信说着说着就在桌边儿坐下,仍旧还是叹气,说自家不曾考虑得周全,还说必定要将颜舜华周周全全地带回顺天府。
颜舜华原本有些略微上挑的眼角此刻愈发往上挑了挑,她面上全然没了笑。本就是一副不怒而自威的脸孔,此时怒极之时更显得盛气凌人,一副官小姐的架子摆得十成十地足:“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你是个甚样的人?敢在我跟前儿指手画脚?”
李维信的眼角动了动,一只手撑在桌上,脸上有些受伤之态:“摇光,你……”
颜舜华早从床上起来,整个人背靠着墙站得笔直。她居高临下看着李维信,冷笑:“摇光?摇光也是你叫得的?果然是没甚教养的!不说见到本小姐要避嫌,竟还直呼本小姐的小字!你是个甚么样的人?就敢在我跟前儿弄鬼?”
李维信的嘴张了张,又张了张,终久用尽全身的气力说出话来:“摇光,你,你说甚么?甚么弄鬼?世间本无鬼……”
他其余的气力,皆用以抑制怒气了。
颜舜华不待李维信说完,手一挥,将离她最近的木盆狠狠地掀在地上,大声喝道:“住嘴!真个当我不说,就以为我是个傻子?给你脸面你不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你们这些个腌臜物儿,真个是我不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就不晓得自家的斤两!轩举是谁?谁是轩举?你也配提他?”
李维信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脸上开始大汗淋漓,他双目欲眦,死死地盯着颜舜华,随脚一踢将整个桌子都踢翻:“真个当我是没脾气的人?有事便说事,何必阴阳怪气?我是个地位卑贱的商人,你现下还不是要靠着我这个贱商回顺天府?惹急了老子,把你卖进楼子里去接客,看你还是不是如此目中无人愚不可及地自诩为所谓尊贵的官家小姐?说我,你又是个甚么东西!不过也是男人□□的玩物,跟我在这里玩清高装高贵!”
颜舜华冷笑一声:“你有那个本事么?只你动一动这个念头,必叫你血溅当场!你的那个佩剑,真当我不晓得?不过就是个摆饰!你今日若杀不得我,我必杀你!枉我此前真心将你当做知己好友,你却这般瞒骗于我!”
李维信听到瞒骗二字时,兀的高声笑起来:“呵!你自诩为官家小姐,自诩聪明绝顶,还不是叫我玩儿得团团转?你们这些女人,都是傻子!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还跟我来这一套?老子随便动动心思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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