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司马熠的脸更阴冷了。
谢晟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先不说秦苏受到的威逼利诱,似乎,他们刚一见面,秦苏就被这位殿下挂在火堆上给烤了,这,这……
再想想秦苏如今的模样,以及那些奇葩做派,谢晟只能默默地替司马熠在心中点了三根蜡。
谢晟又飞速转动脑袋想了想,琅琊王氏的女子,即便从小不被养在家族里,也不该如此形容,他斗胆地猜想了一下,“也许,只是凑巧……”长得像是凑巧,气韵像也是凑巧,会忽悠金将军当然也可以凑巧……
司马熠缓缓抬眼,悠悠看了谢晟一会儿,千翻情绪沉浮,万种波涛拍岸,最终只叹出一句,“让寡人静一静。”
谢晟再次默默地退出烟波殿,默默地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还隐忍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似乎,如今的情形诡异得他有点点小兴奋。
在众侍卫看过来时,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兴奋有点不厚道,拉平嘴角,语重心长地冲侍卫道:“好好看着。殿下心情不好。”
众侍卫哪里敢怠慢,连脊梁骨都挺得比平日要直。
谢晟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如果殿下不吃不喝或者开始砸东西,便去沁水阁请秦姑娘。”
众侍卫眼中露出含蓄的感激,谢长史可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呐!
不知道从何时起,秦苏就有了美梦成真的能力。只要白天她念叨什么,很容易在第二天实现,比如卢其的头发,比如那琅琊王的令牌。
她觉得,她的人生简直如有神助。
昨天送走司马熠后,她就一直念叨着这块令牌,是以,今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床头有没有令牌,果然……
秦苏喜滋滋地穿戴整齐,准备去向司马熠道谢。
其实吧,她觉得司马熠给她令牌是天经地义的。昨天折腾她画了三个时辰的画,导致昨晚做梦她都在画画,眼睛都快画瞎了,这足够说明司马熠对她身心造成了多么强烈的摧残。
谢晟刚到沁水阁便见那个摧残得他家殿下两宿没合眼的罪魁祸首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
谢晟上前,“秦姑娘准备去哪儿?”
秦苏拱手一礼,嘴角轻扬,“烟波殿。”
“我刚从烟波殿过来,殿下有事,不如,我们下盘棋,棋下完,估计那边也忙完了。”
秦苏将谢晟打量了一翻,谢晟还是跟以往一样的神情,但她总觉味出一点不一样来。
棋盘摆好,两人相对落座。
谢晟的棋跟他为人一样,看似温和无害,可总会在你蓦然回首间被他吓出一身冷汗,秦苏只跑了几个回合,就被谢晟堵得焦头烂额。
谢晟捻着棋子,心情甚好,眼神却藏了另一翻深意。
“秦姑娘曾经来过建康城吗?”
秦苏摩挲着棋子,半晌不肯落下。以前秦臻教她下棋,说是要培养一下她的心性,但秦臻比她还耐不住寂寞,一盘棋直来直去,杀得风生水起,导致她一遇上高手就会举步维艰。
谢晟等了好半晌,才听得秦苏道了俩字,“没有。”
看秦苏终于落了子,谢晟云淡风轻地来了一记更狠的,秦苏被他堵得直扣面皮,那大家闺秀的架子端得好不艰难。
谢晟又问,“秦姑娘可喜欢晋地的男子?”
这一回,秦苏想都没想,“嗯,喜欢。”
谢晟嘴角动了动,姑娘家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
于是他昧着良心继续套话,“秦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谢晟满眼期待地看着秦苏眼角扬起的弧度,此刻,他是多么希望从秦苏的嘴里说出琅琊王的名字。
秦苏这次又想都没想,“就是卫家小五郎那样的。”
谢晟:“……”
谢晟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秦苏的话,又用了很长时间来对比卫泱与琅琊王之间的差别,虽然两个人都很俊美,但那种俊美绝对是有天差地别的。
直到后半局,秦苏被杀得溃不成军还在垂死挣扎,谢晟才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秦姑娘觉得殿下如何?”
秦苏执棋的手微微一滞,抬眼看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谢晟,“你放心,我不会打琅琊王的主意的。”
虽然她想早点把自己嫁出去,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谢晟不但没被安抚道,反而被她这小眼神刺激到了,一时间脸上都变了色。
秦苏以为自己的诚意还不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谢长史,您就比他好。”
谢晟的手一抖,捻着的棋子差点掉在地上。如果这话被琅琊王听见,他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第三十一章
但面上,谢晟端得非常庄重,“咳咳,不说这个,秦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可有过意中人?”
秦苏这下想得稍微认真了点,“有,可惜……”
谢晟眼睛一亮,面上沉稳无比,捏着的棋子再次云淡风轻地对秦苏的棋盘进行绞杀。
“可惜什么?”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但是,我不记得他了。”
谢晟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他有想到失忆这种可能,但是,失忆能把自己本性都给改了这种事情,他便有些不相信了,他更愿意相信是哪个高人从中做了手脚。
“既然爱他,又怎么会忘记?”谢晟大有穷追到底的架势。
秦苏扬起笑眼,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你们晋地最讲什么男女大防的礼仪,你跟我谈这个,不怕人说闲话吗?”
谢晟面皮僵了僵,“我这不是将姑娘你当朋友吗?有些好奇而已。”
秦苏心想,谢晟的确是整个晋地对她最好的人,她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其实司马熠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些。进府这几日,她还听过不少八卦。
司马熠是建康城那些闺阁少女的梦里人,想嫁给他的人很多,可惜生错了一张脸。而如今,自己有了王曦的脸,咳咳,虽然被琅琊王亲手毁了,但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完全可以凭借这张脸攀附上琅琊王,软磨硬泡,说不定还能坐上王妃的位置。
很多人打着这个主意,琅琊王自然也是防着的。或许,今日,不过是司马熠借谢晟之口来敲震她罢了。
“大概是因为陷得太深,而他又并不心悦于我,后来生了一场病,便把他忘了个干净。”
谢晟心头震动,冷汗也在不知不觉中弥上额头,再出口时,声音都有点发颤。
“忘干净了,你怎么还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秦姑娘这是逗谢某呢。”
“忘记是忘记了,可是我能时常梦见他,只是记不得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罢了,也许某一日再遇到便全都想起来了,不过这样的遇不上也罢。”
听了这话,谢晟的棋再也下不下去了,各种思绪在心头缠绕,最终只化做俩字,“节哀。”
这俩字是他想送给曾经的阿檀的,自从桓曤废旧帝,前太子伏诛,有很长一段时间,司马熠的表现都非常奇怪,那时,即便是他也觉得是司马熠对王芝画旧情复燃了。
秦苏却笑得淡然,世间□□不过是我爱着你,你爱着她,而她未必肯选择你。只是当你回头,我未必肯在原地等你。这本无对错,不过是缘分罢了。
“我跟他只是无缘而已。不值得哀。”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这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却是不能强求的。
一个女子能将情爱爱得如此淡,要么是心如止水已误禅机,要么是经历过刻骨铭心之痛的。谢晟心中哀戚,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道:“那秦姑娘觉得,如何才算有缘?”
秦苏想了想,“大概是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蓦然回首时,看见桃红柳绿间的他,淡淡地道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这,便是缘分。”
“那以姑娘的意思,不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又当如何?”
司马熠突然冒出来,两人尽皆回首,只见他一身酱紫衣衫,头发未挽,双眼泛红,眼中像是藏着狂暴的风旋。
谢晟心中一骇,琅琊王这是听到了。
秦苏被这强劲的煞气所扰,抬起头来,对上司马熠的眸子时,吓得心里一个哆嗦。两人同时起身,拱手一礼。
司马熠压压心中的郁结之气,声音僵硬地说道:“寡人是来看大黄的。”
谢晟何等知趣,赶紧借了个由头开溜,还溜得道貌岸然风度翩翩,一点没表现出他心虚过。可老天似乎今日专寻他开心,他这刚转头,又看到花林深处站着一人,而且以他在王府多年经验来分析,这位应该是尾随琅琊王而来的。
咳咳,尾随啊,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可为什么就让自己给撞见呢?
他本想当自己眼瞎,可对方却毫不回避他的视线,还屈膝冲他福了福。
其实谢晟并不讨厌王芝画,反而有些同情这个女子。从家族渊源来说,太原王氏并不比琅琊王氏差。怨只怨她的家族在太原,而琅琊王氏在琅琊,五胡侵华,逃到江左建国的是琅琊王,琅琊王氏作为琅琊第一大族理所当然地在这篇历史篇章中占据了无人能及的地位。
而她的家族南渡晚,甚至不如他们曾经瞧不起的士族拿到的土地多,要跻身晋国顶级门阀行列,毫无功勋的太原王氏只能走联姻这条捷径,而她便成为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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