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心想,这该不会又是做给谁看的戏码吧?她这挡箭牌当得可真悲催,于是很尽责地将每盒香料都打开,其中有两盒是梅花调制的,她的鼻子下意识地在那盒冷梅香上停留了数息。
司马熠的瞳孔几乎变了色,可脸上却不肯摆出半点波澜来。
但秦苏也只是多嗅了一会儿,全都放下了。
司马熠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不喜欢?”
秦苏十分坦诚,“其实我不喜用香。”
司马熠心头一颤,似有阴云密布。阿檀最喜欢冷梅香,那也是他曾经最爱的香。
“你觉得,一个女子,只用一个男子喜欢的香料是出于何种目的?”
秦苏觉得这个问题稍微有点技术含量,便认真地想了想,“很多野兽都是用气味划分地盘的,或许,那女子只是想让那名男子觉得,她是属于他的,而并不是来侵占他地盘的。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司马熠瞳孔一缩,心口不规则地鼓动了两下。金将军感觉到主人身上的低气压,十分知趣地慢慢逃窜到秦苏身上。
司马熠一直觉得冷梅香太寻常,也太容易弄到,配不上他的阿檀,所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捣鼓香料,想要给阿檀这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他甚至记得阿檀拿到那盒香料时隐忍的嘴角。他一直误以为那是她想笑,在他面前害羞,他甚至误认为那之后阿檀对他愈发的客气相敬如宾,只是在排斥拒绝他的好意……
“按你的意思,那男子若是让她用其他香料便是对她的拒绝?”
秦苏不怕死地点点头,“道理的确如此。”
狗屁道理!喀嚓一声,秦苏听见了司马熠的骨节响。
“你能不用野兽的思维来揣测人心吗?”
秦苏和金将军一起扬起脑袋看向他,眼中无一例外透出了无辜。
司马熠气结,拳头攥得老紧,腿脚也开始发痒,最后他僵硬着身子,转身离开。
秦苏伸手摸了摸金将军挨过来的脑袋,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想揍我呢?”
金将军如果能说话,大概会提醒她一句,“其实,我的主人是在骂你是野兽。”
司马熠走出沁水阁时,谢晟还在外面候着。
司马熠气息非常不顺,脸色也极为难看,看见谢晟,勉强压住火气,问道:“她画出来了吗?”
谢晟心底猛地发虚,面上却装得很淡静,“我想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显然司马熠没心情跟他废话。谢晟只好回道:“秦姑娘记不得她梦到的人。”
司马熠倒是没觉得意外,其实,秦苏能去他书房找自己的画像便已经充分说明了她梦里的人是谁,谢晟倒没必要多此一举。司马熠觉得,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他必须大度。再一想到秦苏梦游亲自己画像的模样,方才密布的阴云也慢慢消散了。
两人闲话了几句,司马熠便回了烟波殿。
谢晟直到人都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秦苏最后画的那只眼睛,又仔细对比了一下方才琅琊王的眼睛线条和神韵,他再一次确定,这只眼睛画的并不是琅琊王,而是另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也许秦苏只是随便画画,打发自己罢了。
这一切,只是巧合……大概……
☆、第三十四章
王芝画要离开琅琊王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建康城。
谢晟觉得,王芝画虽然有些傲气,但应该不至于看到琅琊王去见秦苏就愤然离府的,莫不是琅琊王找到了阿檀,迫不及待地想将一切障碍扫平,好名正言顺地把阿檀给办了?
可回头一想,当年婚事都张扬出去了,琅琊王却没娶她,她都能隐忍不发,怎么会忍不了这点刺激?再则说,琅琊王再心急,却也不会干太激进鲁莽的事情。
于是谢晟一游荡便游荡进了烟波殿。
今日这位殿下没有穿绛紫色的长衫,而是穿了件白衫,这白衫虽然宽大,却对他如今的身材而言显得太小了点。没记错的话,这个款式应该是他十七八岁时喜欢的。也正是阿檀最后一幅琅琊王画像上的那件。
府里的裁缝正在重新测量他的尺寸,大概是打算重新做上一件。
谢晟站到门前一拱手。司马熠悠悠瞥了他一眼,待裁缝量完退下,他才道了一句,“听说了?”
“殿下真的让她走了?”
“桓楚马上便会入京。”
突然听见桓楚的名字,谢晟心头莫名跳动了一下,心情有点小复杂。王芝画,她可不是一般大户人家养的天真女子。当年她能一边做她的太子妃一边让琅琊王念念不忘数载,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说放手就放手。
她离开,只能说明她有新的谋划,不过恰巧借了秦苏这个由头罢了。
一个死心塌地在琅琊王身边服侍五载,不计较身份名誉,只为获得琅琊王青睐的女子,只用了五天就被秦苏给祸害得在琅琊王府待不下去,这该是多么悲壮凄惨的结局。
王芝画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将她曾经的污点洗白,激起建康城百姓最大的同情心。而秦苏从一开始就是被视作妖孽奇葩的存在,那些火力自然会集中到她身上。
若只说王芝画这一招是以退为进也没什么厉害。但这之中若是牵扯出一个桓南郡,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微妙了。
“你觉得我这样穿,如何?”司马熠突然问,脸上有些不自在的冰凉。
谢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秦苏画的那只眼睛,第一次感到阵阵心虚,但他还是用他强大的意志力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再用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力将司马熠扫描了一遍,最后很委婉地告诉他,“衣服,小了点。”
司马熠剑眉一竖,谢晟赶紧补救了一句,“但风度神韵比五年前更胜一筹!”
司马熠嘴角动了动,好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那就好。”
谢晟就跟被雷劈过似的,他怎么觉得他家殿下像个怀春少女,一副欲语还休模样。他忍不住又将司马熠多打量了一眼,面色冷硬,依然是那个王霸之气撕裂苍穹的琅琊王。
谢晟稍稍安了心。
“那王姑娘那边还需要安排些什么吗?”
“不用。你给秦苏找个放心的人。”
谢晟一呆,什么叫做放心的人?
“我答应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能跟在她身边的人必须得知根知底。”
谢晟微笑,原来如此,“我心中倒是有个人选。”
“你是想说王凝吧?”
那小子从他开府就每年闹腾要做他的入幕之宾,之前司马熠都觉得他年纪太小,如今倒是正当年的。
“就是他。”琅琊王氏中,跟阿檀亲近之人,除了会稽山那位叔父,便数王凝了。
“不过以王凝的脾气,要他当秦苏的贴身护卫,他未必肯答应。”
“他也十五了,是该懂事了。殿下放心吧。”
谢晟做事,向来最称司马熠的心。谢晟自然也知道,司马熠是有心想要栽培王凝的,可惜这家伙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不是说他没能力,而是他谁都不服,压根没办法跟同僚共事,又傲气惯了,性子浮躁,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不磨磨他的锐气,难堪大任。
当然,事实并没有谢晟说得那般容易。
王凝一听要聘他入琅琊王府,当即喜滋滋地跟谢晟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可再听要给秦苏当侍卫,当即脸就黑了下来。
“三哥,你逗我玩呢?”
谢晟将一副画像推到王凝面前,笑容清浅,“这是你画的吧?”这画便是当日秦苏进建康城时,大街小巷流传的她的画像,这奠定了秦苏这个妖孽之身祸害世人的基础。
王凝瞥了一眼那张秦苏的画像,面上非常正经,“谢三哥说笑了,那两日殿下罚我抄书,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画‘美人’图。”
谢晟也不跟他强辩,只道:“秦姑娘只是脸上受了伤,正在换皮,过两日便好看了。”其实把秦苏画成怎样他倒是没啥意见,毕竟被人敬畏避忌总比被人嫉恨欺负好,可要说这样的人强逼琅琊王成亲,这会引起骚乱的。
这不,这几日他的房门口就没消停过,谢家那几位好妹妹好姐姐,甚至连自己的婶婶姨娘都来找他打探消息,那阵势就跟他这个长史做了什么卖主求荣的亏心事一般。合着,琅琊王娶了一位不能令她们心服口服的王妃,便是他们这些幕僚的过错。
连方才进王家大门时,王家那几位未出阁的小姑娘也拉着他,差点就抱着他大腿给哭了,抽抽嗒嗒地说,“晟哥哥,你一定不能让殿下娶那个女子,能够把王芝画都祸害走的一定是个妖孽……若是六哥哥在王府,定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六哥哥”便是王凝这位罪魁祸首了。
听见“妖孽”二字,谢晟默默地在心头捏了一把汗,衷心警告道:“断不可在外人面前这样说秦姑娘。”
小姑娘们看他如此庇护秦苏,小脸儿更憋屈了。
谢晟觉得,这事,他是真不想管。直到此刻,他手臂上还沾着人家小姑娘的眼泪呢。
王凝有些不满,难道谢晟是来帮那个秦苏说情的?
他只高抬了眼道:“那又如何?”想让他尽心去看护秦苏,门儿都没有,一个想要把他阿檀姐取而代之的人,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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