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熠忍不住又将秦苏今晚的装扮打量了一翻,他不得不承认,有了这把头发,人的确有模有样多了,今夜更是经过一翻精心修饰,连头发都盘得都比白日里好看,还很风骚地在发髻上插了一朵玉兰花,面具的眉心还描了一朵梅花……
听见口水啧啧声,司马熠终于没忍住,一把拎住秦苏的腰带,想将人扒下来,秦苏却双手扶着画,不肯撒手。
司马熠怕把阿檀最后画的画给弄坏了,只好任由她继续亲。
秦苏亲了足有一刻钟才心满意足地从凳子上爬下来。眼角眉梢全挂着甜蜜而得意的笑容,像是偷着了什么宝贝似的。
司马熠的脸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娘的,谁敢说这个好色之徒是他的阿檀,他要跟他拼命!
秦苏转身对上司马熠的脸时,笑容都没变动一下,司马熠却被那双含笑的眼睛晃了一下眼,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抚一抚她的眉梢,可秦苏却跟没看见人似的,绕过他,径直往外走,再在司马熠幽怨的视线下,选了一个优雅的姿势翻窗而出……
司马熠:……
☆、第二十九章
被忽视的司马熠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灵摧残,乃至于第二日,谢晟来找他时,他问了一个很有成长意义的问题,“你说,我和这幅画,区别在哪里?”
谢晟看了看画上十八岁的司马熠,翩翩如玉倾世无双,再看看面前的琅琊王,王霸之气撕裂天际。
谢晟淡定地咳嗽了一声,“那个,那时殿下更年轻纯粹,如今更成熟稳健。”
司马熠愈发不好了,难道秦苏就喜欢老牛吃嫩草?
他觉得自己如今二十三岁,应该不算太老吧?
谢晟觉得,琅琊王能回顾一下往昔,做人不忘根本,也是好的。
司马熠却默默地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默默地收纳进书柜的格子里。
下午的时候,司马熠来看大黄,秦苏把大黄擦得油光水亮,不让司马熠看出一点她虐待过它要吃它的迹象。
大黄也终于肯从秦苏的身上爬下来,去吃司马熠带来的鲜肉。
秦苏规规矩矩地坐好,满眼虔诚地看着司马熠。
司马熠则命人在她面前摆放好笔墨纸砚,“今日得空,寡人想你为寡人画一幅画像。”
秦苏不明所以,这琅琊王抽哪门子的风,为什么要来折腾她?
“画好了有奖!”
秦苏的小眼神终于被点亮了。
司马熠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你便可以自由出入王府。这建康城也没人敢欺辱你!”
秦苏一兴奋,爪子就抓住那块令牌,司马熠眼疾手快,同时抓住了另一头,冷幽幽地道了一句,“画画。”
秦苏默默松开令牌,咽了口唾沫,小眼神越发虔诚起来,“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画像?”画画的流派很多,有精于工笔的,有擅于写意的,也有不少衍生出来的中间流派。
司马熠却不直接回答,只道:“你觉得寡人这张脸适合画成什么样子?”
秦苏仔细端详了一下,“殿下虎目龙骨,颇具王者风范!”
司马熠眸色一沉,低低道了一句,“画!”
秦苏只是施施然往那一站,长发扶风起,双目含水长,提笔研墨,拂袖间已是一副闲散的风.流做派,如此韵味,足可以让那些自视逼格高远的名流公子自叹不如。
司马熠看得失了神,心里却悄悄地转悠出秦苏第一次梦游啃了自己的胸肌,第二次梦游吓得王芝画魂不附体,第三次梦游割了卢其的长发,而后来,还亲了自己的画像……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如书画大家一般,在袅袅檀香中,沉眉敛目,做着这建康城最高贵淑女都做不到的姿态……
司马熠不禁揉了揉额头,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错乱了。
秦苏用了三个时辰,从晌午熬到太阳落山,从阳光明媚熬到阴风阵阵,她凭借自己高超的画技,融合了古今南北绘画精髓。
秦苏心想,既然司马熠有一统南北的野心,自然应该把他画得龙精虎猛。
可司马熠只看了一眼便道:“线条太硬了。”
于是,第二幅,秦苏画得柔婉了一些,符合江左婉转风流情怀。
司马熠看了良久,只道:“缺了点东西。”
秦苏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晋地人多喜用诸多溢美之辞比喻美男子,什么琳琅满目、芝兰玉树、弱不胜衣、丰年美玉等等,不少典籍中甚至还记载着美男子们凭借一副美貌化险为夷,难道是自己将他画得不够俊美?
司马熠看她那苦恼样儿,怕她想歪,于是很好心地提点了她一个字,“情”,秦苏当即灵光一闪,于是第三幅便画得他风情万种,令女子见了心跳加速,男子见了移不动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苏眼巴巴地看着司马熠拂袖而去,眼看到手的令牌就这样飞了,心情略微有些抑郁。大黄默默爬上她的肩头,秦苏看着那颗小脑袋,“你家主人这样虐待我,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熬了补补身子?”
大黄只觉得今日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的秦苏好温柔,高兴地在她耳边磨蹭了几下。
前一夜就没能睡着的司马熠这一夜又失眠了,直到月色隐没,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迷迷糊糊刚闭上眼,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睁开眼,便见房间里多了一个黑影。
而黑影移动速度不快不慢,就跟寻常人走路一样。
黑影走到他榻边坐下,直愣愣地对上黑暗中的他的眼,口中喃喃道:“画给你,我要令牌。”
司马熠径直坐起,点了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秦苏拿来的画像,一看之下,眼睛便定住了。
这张画跟阿檀最后为他画的那幅画几乎一模一样,连落款都分毫不差。
司马熠感觉自己的心快裂开了,瞳孔血红,直盯着秦苏。
秦苏却有些哀怨,淡淡地看着他,“令牌。”
司马熠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涸得像是开了裂,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时空也不知道静默了多久,那个在心里千回百转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阿檀……”
秦苏脖子动了动,眼睛瞟到司马熠床头那块令牌,随手抄起,逃一般的翻窗而出……
司马熠:……
连续两日秦苏都出入烟波殿,今日这脚步还逃得分外仓促。
郗泓记得,秦苏去了两次琉璃殿,金将军便不吃不喝最后闹失踪,而这两日琅琊王明显精神不济,看起来比他这个通宵熬夜的人还累。郗泓觉得,该不会这只小狐狸把琅琊王也给怎么着了吧?
他遥望了一下秦苏离去的方向,毫无意外看到另一道黑影也正隔了夜空遥望过来。那是卢其。自从没了那把头发,黑夜里的卢其浑身上下都浸透了两个字——肃杀。
郗泓用了片刻时间思考,还是没忍住,晃进了烟波殿。
司马熠听见敲窗户的声音,陡然回过神来,眼睛立马跟带了勾似的看过去,压着极度的渴望,听到郗泓的声音时,那种失落却是显而易见的。
司马熠打开窗户,命令道:“你去看着她,天亮之前,别让她到处乱跑。”
郗泓领命。
司马熠哪里还睡得着,拿着那幅画,看了半晌,便去书房取阿檀的画像,想对比一下到底有多像,这一看,傻眼了,昨日明明好好收纳起来的画像竟然不见了。
一股邪火冒出来,司马熠气得攥紧了拳头。他该知道,以秦苏那性子怎么可能画出如此细致的画像,再说,时间上也不够,果然是用阿檀的画像冒充的。
也许,在秦苏看来,十八岁的自己才是最好的,当然也不排除另一个事实,秦苏知道他要什么,可就是不让他如愿。
☆、第三十章
谢晟觉得这两日琅琊王的情绪非常不好。
之所以不好,自然不会是因为皇帝不让他上朝,让他窝家里娶媳妇给闹的,而是自那日看见大黄,哦,不是,是金将军跟秦苏亲昵的模样开始的。
谢晟眼巴巴看着司马熠将轻描淡写的山水画画成了浓墨重彩的炼狱图,再从写实派彻彻底底变成杂乱无章的抽象派,他只能默默地将那张无处落笔的宣纸换了一张,再趁着司马熠晃神笔下一空之际,赶紧汇报要事。
“……皇上的意思是,桓楚回京论功行赏的事情要殿下代劳。”以掌管天下兵马大司马的身份去犒赏龙骥军,一则表明皇家态度,二则也让桓楚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锋芒盛了点,但立场却是应该这样摆。
谢晟将如何犒赏以及庆功宴的规划大致说了一遍,可司马熠连个表情都没摆给他看。
谢晟为难了,桓楚马上就会进京,所有东西都必须立刻准备起来,可这位负责犒赏龙骥军的殿下压根就没打算理睬自己,他终于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殿下是不是觉得秦姑娘真是……”
司马熠一个眼刀甩过来,杀得谢晟心肝儿猛地抖了一下,冷汗沿着后脊梁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谢晟觉得作为即将流传千古的一代贤臣,他有责任有义务逆鳞而上。
所以他道:“殿下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
五年前你们就这样猜来猜去,五年后还这样猜,二十几岁的人了,其实是可以长进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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