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固然喜欢小楼,也不吝于提点教导,当成半个徒弟来看待,但在他心里,小楼与玄朗是不能比的,轻重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为公子,他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小楼,只是个合了眼缘的晚辈后生罢了!
于岐伯表现出来的亲疏远近,观望与偏袒,荣娇并不在意,世间人情,本当如此,在外人眼中,自己的确是个交了好运的毛小子,若无玄朗的相帮,她确实没有机会——虽然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别的出路,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显然别人并不持相同观点。即便有些交情的岐伯,在能力与运气两方面,更认为她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这些人怎么不明白呢?
就凭她能重活一世,这不是一般人匪夷所思,想都不敢想的好运道么?
运气好,也要自己能把握得住。
她是知恩的人。得玄朗相助。自然会牢记这份恩情,即使他不在意她回报与否,若有需要。她自当会知恩图报。
……
提心吊胆一夜无眠的栾嬷嬷见到荣娇安然无恙回来,上下左右打量审视,确认她的大小姐没少一根头发丝后,心才全然放下。忙不迭地张罗着洗漱备饭,让替身丫鬟绣春改回装扮。下楼做回本身。
“……姑娘哟,下回可别再这样了,有事你还是白天出去,嬷嬷一晚上没敢合眼……”栾嬷嬷心有余悸。怕康氏来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担心荣娇吃亏。
“下次不会了。”
荣娇柔声安抚,若无特殊原因。她也不想与沙栎多打交道。反正她也不懂酿酒,配方卖出去。坐等收红利也没什么不好。能搂到银子就是正理儿!
接下来的日子,如荣娇所言,她甚少外出,晓阳居有了固定的回头客,生意居高不下,有岐伯坐镇,一切无碍,她也将自己能想到的一些新举措说与岐伯听,请他视实际,适合的就推行,不适合的就放弃。
至于酒庄,她也根据自己见到的情形,绞尽脑汁写了一本建议册。
虽然行色匆匆,仓促间也没有将庄子走一遍,但岐伯与沙栎的介绍却很全面,庄子很大,除了最中心的酒作坊外,还包括二百多亩良田,百亩的山地田,一处池塘,几处果园,一座山林。
荣娇不知是碰巧了,还是玄朗当日听进了自己的话,才特意选了这个庄子,她调动记忆,拟定了份经营建议书,至于是否会被采纳,看岐伯与沙栎的意思。
她只要求自己尽心尽力,经营方面,他们应该更有经验。
荣娇知道这两次是自己借了玄朗的东风,不可能以后都这样……她原先抱着长期合作的打算,好不容易才遇到的贵人……而且可省却许多的麻烦!
现在却改了主意,不想全指望玄朗了……
他毕竟不是自己的哥哥,真论起来,只是一个热心援手的外人,想到在庄子时岐伯与沙栎以及其他人晦涩的眼光,荣娇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要想有底气要变得强大,还需要自己慢慢修炼。借势的日子久了,占便宜的次数多了,并不利于自己成长。
总想靠着大树好乘凉,这种心理可以有,但不能过。
她可不是原先那个温软卑微低声下气的荣娇了!摇尾乞怜忍气吞声的日子,她永远不会再过!
在不知不觉间,骨子里的傲气被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她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达成自己的愿望的!
这些日子,但有闲暇,荣娇就反复回想前世的记忆,企图借助重生的优势,找寻先机。却悲哀地发现,过去的自己要么在池府足不出户,要么在王府幽居,要么就龟缩在佛堂,她的世界小得可怜,外面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一无所知,甚至就连自己的亲事、小哥哥去世二哥失踪这样的大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等她知道时事已临头或事过境迁!
所以,不论是朝堂大事还是市井热议,谁家发财谁家娶媳妇,她是一概不知的!
呀呀!
荣娇越想越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忒么就是个白痴!而这个白痴还是自己!叫不叫人活了?
白纸片儿一样的,活一辈子与没活,基本无区别!
来自梦境里属于楼满袖的记忆本来就少,还是支离破碎的,多是些打打杀杀跃马扬鞭的画面,的确是英姿飒爽肆意潇洒……
可是,她现在不需要潇洒,也没有那种底气……
至于赚钱的招术,楼大小姐连银子是什么都没概念,仿佛什么都可以招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是惯坏了的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脑子里怎么可能有生意经?
之前拿来用的玲珑棋局与烈酒方子是绝乎仅有的拥有完整记忆的,前者是因为那东西是盗墓来的,其实楼满袖的棋艺很是一般,至于酒方,她本不喜欢喝酒,强抢过来是因为那是她的宿敌想要的,即便她拿来没有用,可不能让自己讨厌的人得到!
就是这么任性!
唉,池荣娇是空白一片,楼满袖更是另一方世界,都没有靠谱可用的!
荣娇象理丝线似的,将脑袋里林林总总的旧事,精心梳理,试图在鸡毛蒜皮里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她无比强大的耐心似乎终于有了一点收获——
她记起前世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冷,连降大雪,二哥三哥不在府中,三省居取暖炭火被克扣,天冷雪大路难行,丫鬟取饭晚了些,大厨房就以此为借口,倒掉了她的份例。
又冷又饿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她躲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病得要死时,还在幻想着如果康氏知道了,会不会心疼?
或许会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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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筹备
那场百年不遇的寒潮大雪,仅大梁城就压死冻死饿死了若干人,露宿街头的乞丐几乎一夜间化为僵骨,据说京畿周边及江北区域,死亡人数,数以万计!
雪后,朝廷与达官宦之家纷纷设点施粥,池府也不例外。
这场寒潮虽来势汹汹,受灾广,但真正受灾的都是平民,大户人家仓禀实衣食足,自然不会有挨冻饿死的,顶多是下人所居的房屋,年久失修,或被雪压塌,或有伤者。
三省居死了两个小丫鬟,是冻死的。
当时在康氏的授意下,三省居领不到炭,冷得实在受不了,只要有别处可去的,都用了各种借口找暖和地儿呆着,本来当差的人就少,跑的差不多。
荣娇病着,绿殳的情况也不太好,栾嬷嬷与红缨没精力操心更多,那两个小头是外面买进来的,到府里没几个月,也没有别的去处,胆小不敢吭声,被子与冬衣又是最薄最差的,夜里太冷,没挨过最冷的凌晨。
……
那两个小丫头……
荣娇握了握拳头,那次她也差点死了,是红缨想尽办法买通了二门上婆子,将消息递到了外院,二哥院里的管事嬷嬷好不容易将请到的郎中带进府中给她看病,那个时候,她奄奄一息,居然还在奢望着康氏能在临死前来看自己一眼……
想起这些,荣娇的心情很是沉郁,没找到可利用的机会,但是先勾起了往日的蠢像!
撇嘴,再次给自己的前世标记上“白痴蠢货”的标签。
百年不遇的寒潮?
这算不算未卜先知重生给的机会?
荣娇思索着,若天气不会发生变化。该来的寒潮与大雪还是会来,那她按此提前置办,是否也是商机?
至于是不是要于心不忍或不义之财不发此类的想法,荣娇并无罪恶感,这是帮助别人自己赚钱的双赢好不好?
就算她现在跑出去告诉人家今冬会有大寒早至,也根本不会有相信吧?
她唯一不敢确定是,天气是否会如同记忆里一样。寒潮不期而至。否则她若囤了太多的物资,积压在库房里,不好出手。
荣娇仔细想好后。计算下手中的银子,带着绿殳出府去了芙蓉街。
李忠几个亦住在这里。
听了她的来意,看着递过来的银票,李忠有些吃惊:“……全部买了米面、木炭和棉衣?”
池二少爷对他有救命之恩。将他送到小楼公子身边前说得明白,小楼公子就是他的新主子。对他要比对自己更忠心,任何时候小楼主子都必须是第一位的。
二少爷反复叮嘱,小楼公子年纪小,身娇体贵。不似他那般大咧咧的军中粗汉,凡事不讲究,小楼公子若带他们出行。吃穿住行,一切务必要讲究。要用最好的,千万不能凑和——池荣勇征求过荣娇的意见,她暂时不想让李忠李勇等人知晓她的真正身份,是以,李忠几个得到的信息是小楼公子从江南来,是池家两兄弟的金兰之好。
之所以选他送给小楼公子,是看在他曾经从商的经历上,小楼主子要做生意,缺个可信稳妥又能干的大掌柜的。
他几个的卖身契也一并转交到了小楼公子的手上……
这几天,他们住在芙蓉街,偶尔跟着小楼公子出行,剩下的时间,李忠没事就去街上转悠,寻找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