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小楼是与我合作。”
玄朗语调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他是不是你的弟子或后学晚辈与此无关。”
岐伯心头发紧,汗颜道:“……属下知错。绝无下次。”
小楼是公子的合伙人。他是公子的下属,意思非常明显明确——
在小楼与公子合伙经营的茶楼与酒庄上,公子是东家。小楼亦是东家,而他,只是掌柜的!
岐伯的老脸涨得通红,公子这是在提醒自己没有找准位置。失了分寸!
小楼年纪再小,出身再普通。也是公子认可的小兄弟!做为公子的下属,让小楼没脸,实际上是质疑公子的决定,让公子没脸……
是他托大了!
小楼公子年纪小。平素又平易近人,对他持奉为师长,态度尊敬。以至于让他忽略轻视了小楼与公子的关系……
岐伯愈发省愈觉得问题大发了,难怪公子恼火……
玄朗见他的神色。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态度上不露半分:“知道怎么做了?下去吧。”
……
本来他是极忙的,素来生意上的事全部是由岐伯来打理,与小楼合开酒坊只是件极小的事,他只需交代岐伯一句,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处理。
而岐伯的办事能力及为人,玄朗是极信任的,他与小楼的关系也很融洽,所以玄朗吩咐下去后,就压根没有再关注过。
无意间听到了酒庄发生的事,心中着实不悦,这显然是故意刁难小楼,岐伯却默许发生……什么时候他的决定他认可的人,还需要向外人解释原因?
岐伯的这一个小轻慢,显然是犯了他家公子的忌讳,玄朗没有当众让他没脸,已是留了情面。饶是如此,被公子语气淡淡地说上几句,岐伯已经够羞臊的了……
垂头丧气告退下去,准备听从吩咐,挑选更适合的总管事,安排人手采购粮食,说是采购倒也不准确,玄朗名下的大田庄不少,就近找一家将新粮运过来就成。
……
在岐伯着手备粮的同时,李忠按照荣娇的吩咐,也在积极地四方奔走,多家比价,精打细算,欲将手头有限的银子发挥出最大可能的购买力,为此在详细了解行情之后,他特意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荣娇:“……照上述的情况,我们的本钱有限,三样物品中,棉花的价格最高,要做成被子,还需采买布匹,出针线钱,所以若不是非买不可,小人建议不采购这一项,将所有的银子用来买粮与炭……”
这番话李忠说得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嘴多舌,逾越管了不该管的事情,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家小主子吩咐大量采购这几样东西的目的所在,他若是个听话的,就应该好好照着主子的吩咐去做,而不是在这里自以为是。
荣娇听了他的话,心里却觉豁然开朗,对呀!她着相了!只想着寒潮来了,粮食棉花木炭都是紧缺之物,样样都想抓着不放,却不想自己的财力有限,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
照自己的能力,尽着一样两样的——这才是正理!
“李掌柜想得很周到,多谢你的提醒,”
自己险些本末倒置了,她是要借先知合理赚钱的,不是要样样囤货做救世的菩萨,“就照你说的来,只收粮食与木炭!”
荣娇从善如流,当场接受了李忠的提议:“这一千两银子你也拿去照此采买。”
哥哥们收到她的信,就让铺子里将她需要的银票准备好,让闻刀送了进来。
至于她要钱做什么,哥哥们问都没问,只告诉她需要用银子就写信,若是急需来不及写信,让闻刀拿她的小印,直接去铺里柜上支银子,都吩咐过了,铺里掌柜的知道。
荣娇明白,哥哥们不问,不是不关心,而是见她没主动提,担心问了她有压力,银票直接给了,意思很明显,拿去花吧,做成了赚了是你的,赔了算是哥哥们的。
故此自打决定做这桩生意以来,荣娇的心情就是纠结的,一方面心忧炭贱愿天寒,她可是将手头全部的银子都压了上去,若是届时天气有变,没有如预料中骤寒大雪,手里囤的货就要亏本,哥哥们的银子也被赔了进去……
这显然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
另一方面,荣娇那颗良善之心又会提醒她,若记忆中的寒潮如期而来,会死很多人的!她囤的那点东西对照着大梁城的平民人口,无异于杯水车薪,帮不了几户人家。
这银子,是赚涅还是不赚涅?
荣娇纠结得百转千回的……
艰难抉择的结果当然还是赚!
天气冷与不冷是天老爷的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冷与不冷,她只能顺应天意,况且,借天之威发财也不是那么容易,她还担着血本无回的高风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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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生念
象牙缕空的香笼中燃着两支特制的“肖兰”线香,袅袅间清风过之,似远还近,若有若无的香气糅合了幽静的空谷、清冷的妩媚和高雅的风情,像极了月下的孤芳自赏的兰花。
池荣珍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香气,依着她的性子,总觉得那些热热闹闹温暖迷人的香气更好闻一些。
但这是娘最喜欢的,更是爹爹最喜欢的,因为爹爹喜欢,所以娘就喜欢……娘的闺名叫月儿,爹爹说这种香最合她的气质,如月般高洁清雅。
娘说“肖兰香”是文人雅士的最爱,价格不菲。
自家是武将……所以说,爹与娘的心底还是羡慕书香世家的清贵与风雅吧?
想到那个儒雅俊朗,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池荣珍的心里就有千朵万朵的花儿一路怒放到了喉咙,甜蜜蜜颤微微的,又如同揣了只小兔子,呯呯乱叫跳的同时,又痒又酥……
“娘,我们家什么时候与王府有交情了?”
她被宠得娇纵无比,向来不是个能捱住性子的,心里好奇,就直接问出来了。
昨天王侍郎府上的嬷嬷来拜访康氏,还去了三省居见那个病秧子丧门星!康氏那个粗鲁的妇人,何时搭上王夫人的?
王夫人可是姓谢,出自陈郡谢氏!不是康氏那个边远的中下等武将之女能攀附的!所以,王府的人来池家,一定是冲着爹爹的关系!
在杨月儿与池荣珍母女眼中,康氏这个正室夫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杨月儿素来在康氏面前有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她觉得论年纪论模样论大将军的宠爱,自己处处甩康氏几条街。就算论出身,自己的娘家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在京里为官,不是康氏那偏远地方能比的!
她这种莫名其妙又好笑的优越感传染了池荣珍,娘俩居然真以为杨家那下等的末流养马小官,能与康家世袭的一州守备之职相提并论!
“娘,前段时间传言王府要与我们家结亲。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有没有问过爹爹?”
那段时间谣传沸沸扬扬的。池荣珍也听说过,原先还当成笑话,要看那个丧门星倒霉的热闹……
谁知王三公子竟是谪仙般高不可攀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能与那个丧门星结为夫妻?
“珍儿,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杨姨娘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亲事的真假池万林自然没有瞒她,这种火坑。是不会与她的珍儿扯上关系的,杨姨娘关心的是自己宝贝女儿的终生大事。至于池荣娇的死活,与她何干?
“难道是真的?!”
池荣珍的心象被热油烫了一下,又麻又痛,情不自禁拨高了声音。惊怒喝问。
“娘,爹真要将那个丧门星嫁给三公子?”
这怎么可以!
爹爹最宠爱的女儿不是她吗?这么好的姻缘,上佳的良配。爹爹为什么不给自己,却给了池荣娇那个丧门星?
到底谁是他最宠爱的女儿?难道嫡庶就那么重要?既然嫡庶重要。为何不早早将她寄名为嫡出?
“大呼小叫地,你的规矩哪里去了?”
杨姨娘嗔怪道。
这种亲事不给池荣娇,还能给谁?
“娘!”
池荣珍气鼓鼓地,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池荣娇那个白痴在三省居里等死,都能等来这么大的馅饼,您还整天地说要帮我谋划门好亲事,您到底有没有上心啊?
“娘,王府的亲事为什么要订给池荣娇?!”
池家又不是只她一个女儿,论模样人品论才华能耐,自己哪点不比她强?她一个连亲娘都嫌的丧门星,凭什么得到这门好亲事?
“不订给她,给谁?”
杨姨娘轻笑:“娘自是舍不得让你……珍儿你莫以为那是好姻缘,若是好人家,爹与娘能不先尽着你?那王家不是好去处,王三公子也不是良配……”
“谁说三公子不是良配?您又没见……”
池荣珍急得眼眶都红了,不服气地嘟囔着。
王三公子丰采神秀俊朗清逸,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说话那么温柔,举止那么文雅有风度……
在他面前,她都不敢大声说话,下意识地屏息,似乎呼吸声太粗重了就会亵渎了他……
与他比起来,康氏生的几个便宜哥哥,都是粗鲁不堪,至于杨舅舅家的哥哥们,更是比马粪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