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妹妹不得父母的欢心,倒是池荣勇与池荣厚对嫡妹甚好,他家长辈私底下给他妹妹订了门亲事。估计他是知道了这桩亲事,才想要改换门庭的。”
还是不懂!这与那门亲事有何关系?
“那门亲事不甚稳妥,明知或许有火坑,他定是不愿让妹妹跳的。此举是为退亲,只是。依他父亲的为人……成败难说,他能有这个决定,不失为性情中人。”
“我原以为他有意于科举入仕,如此于化冰老先生适合。中正平和,门生入仕者多。他既出自将门,想来于文臣清流间并无人脉。能得同门师兄弟扶携,与他未来前程会有益处……”
玄朗将自己的思量说与荣娇听:“不过眼下看。倒是大儒庄烟生更适合,先生才高八斗,地位非凡,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收徒甚严,等闲人不入其眼,若是能拜在他的门下,自能一鸣惊人,即便不能入正式拜师,能入门下听学,得其指点,也足矣达成目的。”
“可是,那样将来怎么办?”
若是将来不能入仕途,小哥哥以何安身立命?还要再做回武将吗?
“将来?”
玄朗笑了:“小楼,你是关心则乱,将来他当然可以下场会试啊,谁说庄大儒的徒弟就不能参加会试了?乡试三年一次,今年八月秋闱刚结束,池荣厚没有任何功名,就算拜在于老先生名下,也没有资格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他妹妹年纪未必能等到下一次乡试,所以,他若想要帮其退亲,自然是拜在庄大儒门下更有份量……”
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
“这样吧,为防大哥猜错了,误了你朋友的大事,你可以把两位先生的情况介绍给他,让他自己选择……毕竟我不了解内情,或有差池。”
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玄朗不认为自己猜错了,不过既然小楼不放心,还是让池荣厚自己选吧,这两位先生,他能拜到哪位的门下都足以引发热议。
……
荣娇整顿饭都处于恍惚中,好在吃的是涮锅子,沸腾的锅里翻滚着食佬材,始终热气腾腾的,她又埋头于碗中,坐在对面的玄朗看不真切她的脸色。
……“小楼,岐伯之前与你讲过吧?庄子储存的酿酒粮食我移做他用了?”
玄朗想起一事来。
“说过。”
前段时间岐伯打过招呼,她没在意,本来当初提备粮也是有原因的。用就用了吧。
“岐伯已经按市价核算了银钱,银票他备好了,一会儿你拿去。”
“不用了!留着再进粮吧。”
荣娇急忙拒绝。
“这是多出的,你应该得的。”
那些粮食他拿去救济贫民了,小楼身家不丰,该算的银子还是要算,若没有他的建议,庄子里也不会提前备下这些粮。
“又是亲兄弟明算帐吗?”
荣娇笑问。
玄朗含笑点头又摇摇头,取公筷给她挟了些青菜:“鹿肉火大,配些清淡的。”。
“咦,那这回是顺眼?”
荣娇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虽然银子是好东西,可我欠了大哥这么多人情,真不好意思拿这份钱。”
总是麻烦你,栾嬷嬷说得对,人情债最不好还。
“小楼,”
玄朗的声音似乎带上了抹郑重,“对于有的人,能有机会不带目的单纯地对一个人好,不求回报,只为情谊,也是他的可遇不可求。”
唔?有些深奥没听懂,是说自己给了他帮自己的机会吗?
“那,我把银子收下?”
“嗯,缺银子找岐伯拿。”
说到这里,玄朗忽然有些疑惑,刚一上秋天还没冷,小楼就忙着收粮收炭开米铺,还提议让酒坊提前备上原材料,她是早有打算还是碰巧了?
“你那铺子,现在还开着?”
玄朗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开了,没东西卖。”
荣娇没在意,顺口答道。
“以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不动声色地话家常。
“看情况吧,开春后青黄不接,米面粮食的价格肯定低不了,进货渠道没有优势,进价高就没多少赚头,到时再看吧,铺子一租三年,租金交了一整年的,总不能空着,若不转租总能卖些东西的。”
荣娇没提防,实打实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米炭生意本就是权宜之计,一锤子的买卖,当时是为了拿批文需要个门面,也为了出货方便,才开的,年后准备开药铺,米面利薄,或许就转租了也不一定,听听李掌柜的意见再说。
“你呢?想不想与池荣厚一起拜师?”
这孩子是不缺银子了还是对做生意没了兴致?
玄朗倒是觉得他若与池荣厚交好,一起读书也是不错的选择。
“呃……”
和三哥同窗?
荣娇摇头:“不想,我还是喜欢做生意。银子永远不嫌多……”
看了看玄朗的脸色,心虚地又补了一句:“或许再过几年想法会变的……眼下还是不想的。”
哪个老师都喜欢上进的学生吧?就凭人家天天给她布置批改作业的用心,一口否决实在不好意思,以后再说。
还是让小哥哥先拜名师更重要些!
总之,将来她绝不允许小哥哥为了退亲之事自毁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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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惊爆
池大将军连着几日暴躁不安,不知自己是走运了还是要倒霉了!
总之就是家门不幸,出了个逆子!
不声不响就闯出这么大的祸!
平时以为他年纪小没个正形,犯点小错没关系,谁想到他竟然胆大妄为到连天都敢捅个窟窿!
想到这个,池万林就恨不能将池荣厚抓过来痛打一顿,叫你自作主张!叫你肆意妄为!
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京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愈是平静,就愈觉诡异,他的心就愈发不得安稳。
……
老实讲,池大将军忐忑,京里的朝臣们也看不懂呢,池万林这厮是要做什么?年初传出他要与王侍郎府上结亲,后来不了了之,这要到年跟儿了,又爆出他的嫡三子拜到大儒庄烟生的门下,要跟庄大儒读圣贤书!
而庄大儒居然还没拒绝!
当场考校之后,道了句孺子可教,就收下了!
庄大儒,杏坛泰斗,当年指点过今上学问,是不在野的国师;池荣厚,京东大营主将池万林的三儿子,行伍出身,一介武夫!
怎么看,这两人也凑不成师徒……池万林想干什么?
想得多的文臣们自然阴谋论了,心眼不够的勋贵武将们就直接了许多,你小子明明是将门,好不好地弄个儿子去学酸儒做派,想干嘛?瞧不起自己个儿的出身?
“……厚哥儿,你是要气死娘吗?”
康氏气啾啾地盯着面前的小儿子,这个小冤家呀,就没个省心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自家是做什么的?跟着你大哥,以后前程还会少你的吗?你怎么就猪油糊了心。什么大师大儒的!难不成将来你还想考状元?是那块材料么!”
“娘怎么就知我不成?”
池荣厚本来还跪着,听康氏这么一说,自地上站起身来,自顾往椅子上一坐,反问道:“咱家是做什么的?不是说老祖宗以前也是读书人?吃不上饭了才投笔从戎的?”
“你!你也知道是吃不上饭才从军的?”
康氏被他漫不经心地态度气坏,一时也口无遮拦:“有老祖宗的前车之鉴在,你也想将来走投无路没饭吃?!”
池荣厚笑了笑:“母亲。您可是池家的媳妇。这样说池家的老祖宗,真的好吗?”
康氏气得要抓身边的东西砸他,转了一圈没看到有合适的。只得狠狠地剜他两眼:“少给我耍花枪!你现在就去那个什么庄大儒那里,告诉他你不学了,明天就回京东大营去!”
“娘,这可不成。这拜师礼都行了,岂能如此儿戏?大营我是不会去了。明天我就要正经跟着师父读书了。”
“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替你去!”
康氏气坏了,这个孽账!
“不想去大营也行,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吧!何时知错了何时再出门!”
哟,这是要禁足?
自小被康氏宠坏的池荣厚根本不怕她的要挟。用几分随意的口吻道:“随便!您要是不想坏了父亲的名声,尽管去好了……不过,儿子可要提醒您。”
他拉长了声音,一副我是全心为您着想的好儿子模样:“我师父可不是随便什么贫困潦倒吃不上饭的穷书生。他老人家可是指点过今上的诗画文章的,从来都是别人跪求着想投到他门下,哪怕是能得他指点一二,也是莫大的荣幸!还从来没有拜师之后敢弃他不要的徒弟,您呀,要是觉得这大将军夫人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尽管去!我没意见!”
“喏,这是我老师的住址,先生图清静,他的住所等闲人是进不去的,不过,您若说是我的母亲,门房大概是会让您进去的……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份,到您这儿就成了不务正业,您到底是真疼我还是假的?您想怎么做,儿子不敢拦着,若是没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