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手下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潇夙歌收回手臂,沉寂幽冷的目光首次正对明霜,然而出口第一句话却令人有些莫名。
“你是不是修炼了炽魂掌?”
此话一出,不谈明霜瞬间沉下的面容,就连一旁的玉祈亦是震惊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红衣傲然的女子,“明霜,你……”
双眼晦涩地一闭复又睁开,明霜唇边挑开一抹弧度,无谓中也隐含着几丝绝望,“是又如何?”
玉祈身子一晃,苦笑道:“你果真是疯了!”
明霜却不再看他,眸光恻然地望向潇夙歌,半晌才冷笑道:“竟能看出这一点,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不过能看出这个,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我主上的身份。”
负于背后的手指微微一颤,潇夙歌心中并不如她的神情那般平静,“他是……”
“正是你所想之人。”明霜不等她说完便出声回答,神情带着掩不住的快慰之色,人都是自私而冷血的生物,自己痛苦时便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痛苦,或者比自己更痛苦。
玉祈转头看向身旁越发沉静的人,嘴唇微动却不知说些什么,他自然明了即使潇夙歌再强大,也终归不是无血无肉的稻草人,在真正确定了残酷的事实后,就算她再冷淡也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正在思虑间,他蓦然瞥见对面明霜的身形似动了动,下意识地拉住身旁人的手臂准备后退,不想却在转瞬间被对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潇夙歌却没再给他疑问的机会,只纵身一跃到了明霜面前,全然不留余地得劈手挥下。
炽魂掌威力之大一旦使出可谓无人可挡,但被列为禁术之首的原因便是修炼此掌法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掌法大成之时便意味着自己的人生离尽头不远了,可想而知明霜对她的杀意有多重。
除此之外,掌法使出的同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一击不成那么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次使出。
想着这一点,潇夙歌索性直面对上明霜,对方的武功几乎与她不相上下,不过看起来难分胜负的定局却因为对方修炼了炽魂掌而有了改变。
日光透过山体的缝隙将原本微暗的冰室映得清晰无比,此刻已是将近午时,而室内两人的打斗也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
敏锐地察出潇夙歌的体能下降了许多,明霜眸光一聚,果断地弃了手中长剑转而挥掌拍去,冷冽寒气下,那只纤长白腻的柔荑仿佛笼罩了一层炽热的紫色火焰,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其恐怖的气息压迫得扭曲变形。
在玉祈的眼中,潇夙歌因躲闪不及而被一掌击中心口撞到了冰冷的山岩上,如雪的白衫沾上了许多尘土不复洁净,而她无力地跌落在石壁边,气若游丝,开合的口中正不住地吐着大股的血液。
自己也呕出一口血的明霜费力地撑着身子,看着那性命垂危的青年面上的神情有些怔忡,对方显然再没了抵抗之力,这时候只要再一剑,对方便能永远地失去呼吸了。
可是……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挥出的手,上面很干净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但她却似乎看到了许多浓稠的血液染满掌心,她真的很不喜欢杀人,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
复杂矛盾的情绪再次涌上心间,是对是错都已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就快做到了。
闭了闭眸,她拾起一旁地上的长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那石壁边的青年走去,而后抬起手臂,泛着寒光的锋利剑刃朝着那人狠狠地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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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驿馆——东梧院
沐修头疼地看着屋内砸坏了一地的华贵物品,张开双臂死死地扒在门边,苦着脸愁声道:“殿下呦,我真的不能让您出去啊,否则老大回来得骂死我!”
“你快滚开!”万俟漓悠散乱着头发,双眼红红地瞪着沐修,伸手扯着他的衣衫想将其拉开,然而衣衫被撕坏了,沐修也依旧紧紧地守在门口。
心中莫名的恐慌越来越大,万俟漓悠捏紧了拳头朝对方身上不断地砸去,连踢带踹,最后直接张着嘴咬了上去。
沐修疼得龇牙咧嘴,然而身为老大身边忠诚的小弟,他自觉死了都不能违背老大的命令!
“哎呦哎呦……轻点!殿下您松松口啊啊啊——!”他把头一拧,流着泪悲声道:“总之,您要出去除非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语毕,面前的人突然停住了动作,老实地不像话,沐修奇怪地低头一看,然而什么都还没看清便觉得自己的世界蓦地颠倒了过来,而后门被踹开,两只脚丫子毫不留情地踩着自己的俊脸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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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跪地】
☆、【124】 再遇熟人
一室的寒气并未因此刻紧绷的气氛而有所收敛,反倒越发地砭人肌骨。玉祈眼见那一剑刺下,一直无法动弹的身体竟在急迫间冲破了穴道的桎梏,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阻止了他欲冲过去的脚步。
自己的剑明明已经刺下却无任何阻塞之感,明霜睁开一直紧闭着的双眸向下看去,却见剑刃的确是没入了青年的心口,可是那咳血不止的青年竟在她的视线中缓缓地淡化,不消一会儿便散成了无数碎片隐入空中。
“怎么可能……”她低声呢喃着,语气带着极大的不可置信。
突然一股骇人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明霜神色一震立即持剑转身刺去,不想却在一息间被对方击落了长剑且被牢牢地束缚住。
刚刚的一切彷如幻境,她惊骇地瞪着眼前恢复如常的青年,嘴唇不住地翕动显然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所有的疑问都被青年那只修长如玉的手紧紧地遏制在了喉间。
凝视着女子此刻颇为有趣的神色,潇夙歌略渐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弧度,淡声道:“怎么?被炽魂掌反噬的滋味好受么?”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明霜微张的嘴中蓦地涌出大量浓稠的血液,同时她的双眼、双耳以及鼻中亦是慢慢地流下了血色,那张少见的绝色面容顿时变得惊悚非常。
玉祈眉头轻轻地一蹙,掩在长袍下的双脚动了动,不过想要上前的动作却被潇夙歌瞥去的冷淡目光定在了原地。
女子骇人的容颜并未对潇夙歌造成什么影响,眸光再次转回明霜身上,她缓缓地启唇,毫无温度的话语既像是对明霜所说也像是在对玉祈,“我不管你的行动是否归你主上所控,但我只说一句……”
停顿了一瞬,再次开口的声音中带了些沉重恻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妄意味:“想要我的命,便让他自己来取,倘若再敢妄动我身边之人,誓死必究!”
语毕,她手臂一震,明霜脆弱的身躯便狠狠地摔在了玉祈脚下。
垂首看着那昏厥过去呼吸十分微弱的女子,玉祈抬眼看向潇夙歌离去的身影,心中明白她放过明霜不是为了什么怜悯更不是顾虑他或者他主上的原因,只不过是修炼炽魂掌又遭反噬的明霜本就到了强弩之末,即使还能残存在世上一段时日,也会每日遭受烈火焚心一般的痛楚,如此一来倒真不如在此刻直接了结了性命来得快活些。
微微叹息一声,他抬手隔空解了澹台梓沫的穴道,随后俯身抱起了即便陷入昏迷中亦在轻轻颤抖的明霜。
澹台梓沫睁开眼首先扫视了一遍室内,在看到他怀里的人时显然没弄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思虑了片刻儿便也明白了一些。
恼怒地皱紧了弧度微挑的黛眉,她蓦地伸手抓住了玉祈的臂膀,用劲之大致使她重新长出后更为锋利的指甲几乎快要刺入那层薄薄的皮肉之中,放缓了呼吸,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
玉祈转开目光,仿佛未听到她的问话般自顾自地说道:“我先带明霜回去了,你尽快离开这里处理伤口。”
“呵!”澹台梓沫嗤笑一声,弯月眸中浮荡着几近绝望的碎光,“你以为,我这一身伤痕是为了什么?”
玉祈淡淡地垂下眸子,静默不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把我的努力踩在脚底?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了把她引到这里费了多大的劲?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为你做的呢?”她睁大双眼,神色越加激动,连带着嘴里的话语也更像是怒吼出来,“你总是沉默,只留我一个人失落绝望,我在你眼中就像个笑话一般,你从来都不在乎我……”
“可是,我却在乎你啊……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剔除全身血肉甚至背叛皇族……”澹台梓沫缓缓地一笑,然而那笑比哭更令人揪心,“玉祈,你就不能小小地回应我一点吗?明明只要一点就好了啊,为什么你连一点都不愿意呢?为什么啊!”
手指不可抑制地一颤,玉祈对上她的视线,半晌才冷声道:“你想要理由是吗?好,我告诉你。”
“我是什么?一具恶心的傀儡罢了!我的容貌、意识、记忆、精魂……所有的一切都是另一个人的虚化,我的存在连真正的人都算不上,又如何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爱上我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