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击碎了这些冰人数次,潇夙歌似乎没了玩闹的心思,在碎块还未恢复原状之前倏地抬起左臂,接着一大股赤中泛紫的炽热火焰竟从那宽长的袖中冒了出去,空中的寒气骤然消退了许多,而那些冰人更是在转眼间便被融化成了几缕青烟。
揉了揉从银环中伸出一个脑袋像在求夸奖的优优,潇夙歌身形微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澹台梓沫的身前,而刚刚驻足的地方只留下了几道模糊的残影,强势地掐住对方细弱的脖颈,她声音沉凝如水:“你真以为这些冰块能困出我么?”
唇边的骨笛掉落在地,澹台梓沫因呼吸不畅面色开始泛青,但眸中微闪的光芒却越发晶亮,“咳咳……我当然、不觉得这些低级的东西……咳、能对公子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只要能拖延一点时间就好……”
潇夙歌手掌缓缓地收紧,几乎可听到喉骨隐隐错位的声响。
双手下意识地举到颈间挣扎了几下,澹台梓沫面上始终扬起诡异又兴奋的笑容:“公子,也许你不惧这些奇门幻术,但你能敌得过‘自己’吗?”
后心处猝然一凉,潇夙歌从她睁大的眼中看到了身后的景象,极快地点了对方的昏睡穴将其扔到角落,她闪身的同时随手折下身边一根细长的冰锥与那执剑而来的人对上。
此时若是有第三位清醒的人在场,便会看到两名模样相同彷如镜像的青年正交缠激战着,双方一同释放的强大威压迫得周围冰柱齐齐破裂。
正所谓最可怕的敌人只有自己,潇夙歌面色略微凝重,对方除了相貌及气息与她一样,连武功都如出一辙,根本分不出胜负。
思索了片刻儿,她正准备脱离战斗却见对方先一步后退了一些,随即掠到角落一个手刀将装晕的澹台梓沫彻底弄没了意识。
潇夙歌怔了一下,刚想问些什么便见对方转过身来看着她,眸若寒谭无一丝温度,语气冷然:“她只是太过执着,并非刻意与你做对,假如你答应放过她,我便告诉你万俟漓悠中蛊之事。”
讶异过后,潇夙歌垂下手中的冰锥,唇边的弧度意味不明,“只要你能让她老实点不主动来找死,我自然不会动她。”
冷如冰雕的青年微微颔首,淡声道:“万俟漓悠所中的只是症状类似疯人蛊的药蛊,无需解药,在你们离开凤音之时他即可自行恢复,而且这种药蛊对他的身体也有很大的益处,可以为他纾解积聚多年的内力骤然释放后对经脉造成的压迫。”
心绪转了转,潇夙歌肯定地道:“那丹丸你做过手脚?”
青年稍微收敛了过于冷酷的气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潇夙歌眉头微蹙,神情幽沉莫测:“即便是这样,我又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眉宇间竟是柔和了许多,“我有你的记忆,同样也被你的感情所影响,面对万俟漓悠,我根本下不去手……如果你相信你自己,那便可以相信我。”
忽略心中突然生出的异样感觉,潇夙歌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受人所制?”
青年点头,并无隐瞒的意思,反倒盯着她的眸中带了些警示之色,“我的存在已经代表了许多不是么?能有机会取到你血魂精魄的人屈指可数,他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他在利用我们所有人。
至于他是谁,我无法告诉你,不过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刻意忽略罢了……总之你多加小心,下次再见之时,我可能便不会如这般平和地与你说话了。”
他蓦一挥手,薄如羽翼的软剑猛地击到了石壁上,破开了那层封闭的幻术,“你快离开吧,我能控制自己的时间不多。”
潇夙歌没什么犹豫地跃到出口处,看着那面覆着薄冰的石壁,迈开的脚步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回头问道:“如果沫儿所说是真,只要你换上适宜的心脏便能拥有正常的身体,也许还可以摆脱那人的桎梏……你这样帮我就不后悔么?”
青年侧过身子,冷淡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澹台梓沫身上,神情依旧漠然,只是话语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苍凉意味:“即便是有了自己的思维情感,傀儡也终究只是个傀儡罢了,更何况我的意念来源于你,你存在便等同于我存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喧宾夺主。”
淡淡地一笑,潇夙歌略显玩味地道:“你想得倒是通透。”
青年转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却是面色骤地一变,“你快走!”
☆、【123】 性命垂危
潇夙歌和他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气直袭而来,身体极为默契地随着意念迅速闪到一边,锋利冰冷的剑尖险险地划过耳际,携带的凛冽剑气削断了扬起的一缕墨发,随后在对方拂过的掌风下化为灰飞。
如血红衣翻飞间,一抹瘦削却携着万千风华的身影静然而立,泛着淡淡寒光的长剑直直地指着潇夙歌,与那绝世容颜所不符的是她冷如十月寒霜般的神情,没有一丝常人的情绪。
“玉祈,你背叛主上。”她的目光紧锁着潇夙歌,话却是对着一旁的青年所说。
名唤玉祈的青年面色更冷,看着女子的眸中有些凝重,“明霜,你怎么会来?”
“主上早知你不会听从他的吩咐便派我暗中跟随,在必要的时刻,替你完成你该做的事。”语毕,明霜缓缓握紧剑柄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强烈的杀意向前疾速掠去。
掌心一吸,玉祈收回插在石壁上的软剑挡开她的攻击,冷声道:“主上并未下达杀令。”
明霜剑尖一挑,冲开了他的困势,语气狠戾地道:“所有对主上造成困扰的人,我都会一一除去!”
玉祈眉头狠狠一蹙:“你疯了么?竟敢自作主张,主上不会饶过你。”
“我就是疯了,即便日后要受到主上的惩罚,我也要先杀了她!”明霜看着面前那两张相同的脸,嘴角牵起了一丝苦涩的弧度,略微垂下的眼神中充斥着深深的嫉恨与不甘。
她知道身旁无人时,主上便喜欢作画,但不论铺开多少张画纸,上面都只会出现一个人,每次看着那些画,主上周身的气息都十分悲伤又绝望。
而她曾忍不住偷看过一次,却发现那画中人的面容与玉祈极为相似,但她却明了那人绝不可能是玉祈,也不可能是年岁还未及弱冠的潇夙歌,那么剩下的可能除了当年才冠四国的白霖逍王以外不做他想。
对主上的爱慕是她人生的唯一信念,即使主上永远不会接受她,她也不希望主上一直困在那人的阴影下,走不出也放不开。
她想,若是毁了所有与那人有关的事物,那么主上是不是就可以看清现实,重新地面对生活了呢?
这个答案是个未知数,但她却想要去尝试。只因爱而不得的滋味实在太过痛苦,她一个人受着便好,主上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真的够了。
明晃晃的长剑骤地抬起带出一层幻影,仿若雷霆一击般朝潇夙歌的方向砸下,玉祈飞快地掷出软剑抵挡,却不敌那迅猛的攻势被震碎了剑身,同时喉间血气翻涌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
明霜见他一次次地挡下自己的攻击不由恼怒万分却也无奈万分,到底是共处了十数年的同门,更何况玉祈刚刚成形时也不过是个幼童的样子,她少时也是个爱玩的性子,见了这个粉嫩漂亮的孩子十分高兴,一直当做亲弟般对待,只不过随着玉祈年岁增长两人的关系才日渐生疏。
忽略自己的伤势,玉祈面色阴沉地盯着明霜,微弱了一些的声音依旧冷彻入骨:“明霜,祸不及后辈。”
明霜神情一凝,她何尝不知在这件事上,潇夙歌他们都是无辜的,即便是被主上日夜惦记的逍王亦是无罪无过,只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在她的心中,这些无辜都比不上主上的一声轻叹。
如此想着,她冰冷的神色越发坚定:“玉祈,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剑尖微移,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潇夙歌,讥嘲道:“还有你,呵!真是没想到啊……逍王的子嗣竟是个胆小无用只会躲在人身后的废物!”
闻言,玉祈眉头皱得更深,他当然不认为潇夙歌会是明霜所说的这种人,但心中却也不由有些奇怪,毕竟从脑海中传来的意念告诉他,潇夙歌此时真的并无一丝战意,这与她往日的作风全然不同。
寒冷的冰室一时静寂无声,在明霜持剑欲再次袭来之时,似乎一直不在状态中的潇夙歌终于动了,她越前一步与玉祈并肩而立,微垂的头部依旧没有抬起,只将掌心贴于玉祈的背部为他修复伤势。
绵长温润的内力如一股舒适的热流从后心处传进体内,玉祈感觉身体的负担减轻了很多,一直有些压抑的呼吸也顺畅起来,看着身旁人无甚表情的面容,心绪转了几回竟是想明白了一些。
他的存在本就是对潇夙歌的一种威胁,不论他如何阐述自己也改变不了他敌对的身份,潇夙歌的性子向来谨慎小心,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番话便轻易相信了自己,故而明霜突然的到来才让她生出试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