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下,微微侧身,凤眸徐徐看去。
掌柜赶紧上前,哈腰道,“启禀千岁爷,店里刚好有一批千岁爷纸上所需的东西,刚做好没多久,也是檀木所做,千岁爷若觉得可以,小的立即让人送到府上去。”
顾玦赫然回身,凤眸里闪过很深的惊讶,“在哪?”
“啊?”掌柜愣了下,赶紧指向后堂方向,“在……在后头的库房,千岁爷若要看,小的让人搬出来。”
话音才落,眼前尊贵的身影已经疾步往后头的库房走去。
掌柜心里惶惶不安,忙不迭跟上。
踏入积满灰尘的库房,顾玦一点儿也不嫌脏,上前,亲自揭开防尘布。
灰尘飞扬,他看到八仙桌、以及一个有六层的格子柜,每一层有六个格子,若非知道要摆放的是什么,不可能把规格尺寸拿捏得如此好。
他又揭开一张张防尘布,像是拆礼物般,看到了好几张八仙桌,以及放在八仙桌上的竹片,连小笸箩都做了好几个。
能这么细心张罗的只有一个人!
看着满屋子只会属于他的东西,凤眸发热,转身,拎住掌柜的衣襟,“这是何时的事?”
掌柜被吓得魂飞魄散,颤抖地回答,“三月二十五那日,是当时还是您小妾的风老板带着她的丫鬟上门订做的,本来说是上门来取,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尾款都付完了,却迟迟不见取走。正巧,她方才又来订做东西,小的问她,她说烧了,所以……小的就想着烧了可惜,便斗胆问问千岁爷要不要……小的知错了,请……诶哟!”
掌柜还没说完,就被扔到一边,跌坐在地,疼得他哀嚎,再抬头,那个可怕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顾玦将小雪球丢给万千绝,往方才那抹身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三月二十五日,她生辰的前几日!
那是她早就准备为他订做好的礼物!
她就是这么蠢,哪有人会自个的生辰日反过来送礼给别人的。
……
夕阳西斜,今日是乞巧节,大街上依旧人潮拥挤,风挽裳带着莲蓬尽可能地走巷子。
许是受了节日气氛的影响,心里竟也隐隐有些落寞。
倏然,一道身影自眼前闪过,她还来不及看清,腰间已是一紧,整个人被拦腰搂住,腾飞而起。
“啊!”她吓得惊呼,扭头就看到熟悉的脸庞,顿时什么也不怕了。
“啊!来……”莲蓬惊恐,正要喊人,一枚小石子击中她的穴道,她便昏了过去。
一道黑影闪到她身后,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万千绝看着主子离开的方向,再看着怀里的一人一狗,冷硬的表情微微抽搐。
……
一阵飞檐走壁后,两人双双落在一个无人的院子里。
风挽裳脑袋还有些懵,耳边好像还是风呼呼的声音,她扶着他的手臂堪堪站稳,抬头,对上刚好俯下的俊美的脸,那双凤眸里的兴味吓得她推开他,后退好几步,像是看到了龙蛇猛兽似的。
他掳她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自从失去孩子后,那双凤眸里除了阴冷和嘲讽,就没再出现过叫人捉摸不透的兴味了。
她没觉得是好事,反而觉得很不安。
“爷有那么可怕?”他步步逼近。
“千岁爷有何事要同民妇说?”她步步后退,强装镇定。
他又对她自称‘爷’了,更叫她毛骨悚然。
一个对她已经彻底失望了的男人,突然把她掳过来,她可不觉得有何值得开心的。
但是,他笑,笑得诡异,笑得她心里发毛。
她有些慌地看四周,院子不大,花木扶疏倒是被修整得很好,看来是有人经常打理的。
很快,她看到门的方向,心儿一喜,打算要逃,却撞上一堵肉墙。
她怎么忘了他武功很好,轻功更好,就算她跑得到门口,他也会在眨眼的功夫挡在她面前,拦下她。
风挽裳不得不后退,看向他,不敢再随便开口。
他步步逼近,她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挪,逼得她走到墙角里,无路可退。
她不想被待在死角,他却忽然伸出长臂抵在墙上,直接将她困在那里,哪儿也去不了。
“千岁爷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强撑冷静地面对他。
他站在她面前,冷冷勾唇,“爷向来不喜欢别人欠爷东西。”
风挽裳的心,狠狠震动,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掳她来,是为了追讨属于他的东西?
是什么?
是他送给过她的那些东西吗?
“我欠你什么?”她直视他的眸,淡漠以对。
“你欠爷……”他双手撑在墙垣上,将她彻底困在身前,俯首,眸光转冷,恨意浮现,“一个孩子!”
轰隆!
风挽裳仿佛感觉到头顶在打雷。
他的话,他的眼神就像一道凌厉的闪电,狠狠地劈开她的心,劈开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孩子……
她与他的孩子。
他那么想要那个孩子,却被她的愚蠢扼杀了。
他果然还在耿耿于怀,哪怕痛到捅自己一刀来跟她两断,也还是走不出失去孩子的痛苦。
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听得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有多恨,才让他这般失控?让这样骄傲的他将她掳来,要她还他一个孩子?
若是这样,他能好受些,她愿意还他一个孩子。
可是,她只剩下半年的时日了,就算不止半年,她而今的身子又怎还适合再要孩子?
到那时,只怕是又让彼此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罢了。
所以,他这个要求,她没法答应,真的没法。
强压着痛苦,她依旧是淡漠地面对他,“千岁爷莫不是忘了,你已休了我,从此,男婚女嫁,各不唔……”
他的吻强势地落下,封住了她的嘴,将她未完的话吞没。
她先是一怔,直到他强而有力地想要攻入,她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应该要抗拒。
可是,她推拒的力量是那么薄弱,双手死死抵在他胸前,推他、打他,却反倒被她一把扣住,压在头顶上。
她扭头避开他的吻,他极为耐心地追逐,她缩,他进,无论她往哪儿躲,他都紧随而至。
最后,健硕的身子往前一压,她的背紧抵上墙垣,他似是耐心用尽,抬起她的脸,扎实地覆上,似是要处罚她的不顺从,吻得很重,很狠。
满满的都是熟悉的气息,苦苦压抑的思念险些就要崩溃。
她的手用力一扭,挣脱开了他的钳制,用力去推他的胸膛,他吻得更深,想要抓回在想胸口作乱的手。
这样一来一往,她倏地扯开了他的衣裳。
他凤眸半开,掠过一丝精光,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往松开的衣襟里探——
她还是想挣扎,然而,手一碰到他的肌肤,浑身一僵,紧闭的清眸刷地睁开,瞪得大大的。
吻,也戛然而止。
凤眸也睁开了,对上她震惊的眼眸,猛地放开她的手,退离馨香温软的身子,面容冷酷地转身要走。
但是,衣袖被抓住,他顿住,低头,看着抓在袖子上的白嫩手指,明明只要他用力一扯,就能摆脱的,可,看到黑色红边的袖子上,用力到泛白的指尖,他没法,也不可能下得去手。
“刚不是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吗?”他盯着那只手,冷嗤。
以为这样,她就会松手了,可是等了等,那只手反而抓得更用力。
他颦眉,“放手!”
风挽裳摇头,反而双手都抓上去,“让我看看!”
她记得殷慕怀提醒过她,要她看他而今的肌肤。
原来,真的伤得很重,很重。
她的手,方才也不过是碰了一下,就能感觉到肌肤上的粗糙,就像是纵横交错的疤痕,不再是她熟悉的平滑细腻。
所以,她才一下子那么震惊。
顾玦脸色微怔,凤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回身,轻笑,“既然你要看,爷又怎能不成全呢。”
他抓起她的一只手,大掌包裹住,按向胸口,用力将她压回墙垣上,俯首,再度吻住她,没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她心疼他,再也顾不上挣扎,也没了挣扎的力气,紧绷的身子渐渐地放松。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在那鬼门关前经历了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受了怎样的伤。
他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好,却没人知道原来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他的肌肤被风吹雨打都会很疼很疼,何况还是那么多伤。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像是当初知道孩子的由来并非是沈离醉放水、以为孩子不能要时,独自默默承受那份挣扎的痛苦。
沈离醉说当时他的表情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他是不是习惯了所有的痛都一个人尝?
她的心,好痛,为他而痛。
明明才决定彻底放下他,一心复仇的,可她发现,放不下,再狠心去拔除,也还是会很快滋长出来。
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她顺从自己的心,轻轻抱住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将胸前的手放到背后,双手拥住她,吻得越发缠绵。
终是无法发乎情,止于礼,他低头看着她微乱的衣襟,抱起她,飞身一闪,便入了其中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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