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是会叫人误会的。
“风老板,你也等着领赏?”
头顶上响起冷冷徐徐的嗓音,她抬头,便对上摄人心魄的凤眸,一身紫金锦袍的他,清华高贵。
一声‘风老板’还是刺了她的心。
她敛眉低头,对他福身,“民妇告退。”
转身,可是,小皇帝却悄悄拉住她,不让她走。
她为难了,不敢去看顾玦的脸色,对小皇帝柔声细语地问,“皇上可是还有事要吩咐民妇?”
小皇帝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但是,就是不肯松手,小小的手第一次这么执拗地抓紧。
小小的脸上好像流露出脆弱,风挽裳心疼,可眼下哪里能逗留。
“皇……”她正要开口劝他松手,却看到他的眼睛虚弱地一眨一眨地,她拧眉,伸手去探他的额……
“放肆!”旁边的太监呵斥,就要上前阻止。
“嗯?”徐徐的单音响起,俊美的脸微微往旁偏了些许,那个太监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风挽裳已成功抚上小皇帝的额头,很烫。
她本能地求助顾玦,“皇上病了,身子烫得厉害。”
顾玦看也没看一眼,目光扫向刚才呵斥的太监,“等着本督动手?”
“是是是,奴才马上带皇上回寝宫,让太医医治。”那太监忙不迭地退到小皇帝身边。
可是,小皇帝怎么也不愿意松手,一直紧抓着风挽裳的衣裙不放,脸上流露着叫人心疼的脆弱。
“皇上,你先回寝宫去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病好了身子才舒服。”风挽裳弯下腰,温柔地安抚他。
小皇帝还是摇头,“你陪朕!”
“皇上,这……”风挽裳抬头,看向上头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地拾级而下,身后跟着万千绝。
就在只剩两级的距离时,他忽然抽出万千绝的佩刀,眼也不眨地一挥。
“嘶——”
裂帛声清脆地响起。
咻的一声,佩刀回鞘。
风挽裳和小皇帝都吓傻了,一大一小,脸色刷白。
小皇帝手里还拿着她的那半截袖子,小脸一点点露出惊恐,小身子也开始发抖,然后,两眼泪汪汪。
在懦弱的眼泪滚出来以前,他丢开手上的袖子,吓得拔腿就跑,跑得太急,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还狠狠摔了一跤,没等身后的太监扶他站起,他已经爬起来,顾不得疼痛地跑了,好似身后有龙蛇猛兽。
风挽裳不敢置信,缓缓扭头看向顾玦,他的神情依然很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挥刀砍袖的人不是他,好像也没看到小皇帝吓成什么样了。
小皇帝这次是真的生病了啊,那么小,那么无助,那么脆弱,拉住她也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暖的关心而已。
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再次漠然福身,“民妇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而今的她和他身份就像是云和泥,没有那个立场去埋怨他了。
“风老板,你若是不想那么快走也是可以的,殷某一个人走就好了。”大饱眼福的殷慕怀笑眯眯地说。
“殷老板若想留下也无妨的,我一个人走也可。”风挽裳淡淡地颔首,继续往外走去,没有回头,也不敢有半点回头,怕看到他眼中的凉薄。
殷慕怀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某个脸色已然阴沉的男人,像踩着飘云般地追上去,“难得有如此护花的机会,殷某又怎会不珍惜呢,风老板,请。”
直到两道身影已彻底消失在视线,有人的目光却迟迟未收回。
“督主?”万千绝不由得出声提醒。
顾玦冷扫就他一眼,转身,从后殿离开。
一回到司礼监,万千绝怀里就塞来一团雪白,然后,他怔怔地看着主子一路宽衣解带走进后边的寝院。
一开始还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着急脱衣,直到脑子里闪过一个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画面。
有个女人穿了一身金丝绣面的衣裙,然后满身瘙痒,自那之后,督主的衣裳里凡是带有金线的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此后,他的衣裳里也没再出现过任何一件有金丝的。
可,这衣裳,今日不是督主自个要穿的吗?而且,只是紫金色,又没带金丝。
唉!
反正督主的心思他永远猜不透。
※
“老李,在这停一下吧。”
朴素的马车里传出柔柔淡淡的嗓音。
马车靠边停下,风挽裳撩起车帘下了马车,莲蓬也紧跟着下车。
“老李,你先送她们回去吧,我买些东西,待会自个回去。”风挽裳淡淡地对车夫交代。
马车里的舞伶个个探出脑袋,“夫人,您要当心些啊。”
这位夫人是真心待她们好,没有半点架子,不然此时她们也不能与她同坐在马车上。
她们可是真心关心她的,也是全心全意地效忠她。
因为,当初醉心坊成立时,她就说了一句话‘我心待你,你心待我’,所以,醉心坊能成为而今的皇家舞坊并不是只靠运气和实力,还靠大家一条心。
“嗯。回去吧,今儿是乞巧节,你们玩得开心些。”风挽裳回头,对她们淡淡一笑,转身走向对面那家木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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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你欠爷一个孩子
踏入木匠铺,淡淡的木香混合着木屑飘来,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这位夫人,您看看有何需要。”正在拨算盘的掌柜看到贵客临门,赶紧出来相迎,走近了一看,一愣,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眼前一亮,“夫人,原来是您啊!您此次上门可是要把几个月前订的东西取回去了?纺”
风挽裳对掌柜的微微颔首,随即,淡淡地摇头,往里边走去,看着铺子里陈列的木头,每一块都是上等瓯。
“不知店里可有上好的雕工师傅?我想雕一尊观音像送人,而且,要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与萧家往来的最大的商家下个月家中老母过寿,送观音像最好。
她必须面面俱到,才能彻底取信他们,然后,一步步毁掉整个萧家,她知道萧家对萧璟棠来说有多重要。
“……有有有,店里正好收藏了一块,用来雕观音像最好,我这就去取来给您瞧瞧。”那掌柜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去取木头。
没理由有生意上门不做,但,这次可别又放他们这里不取走了。
很快,那掌柜的把那根一尺多长的檀木取来了,风挽裳对木头不是太懂,但她相信这家铺子的信誉,粗略看了下,满意地点头,让身后的莲蓬付上定金,“这是定金,下个月初送到萧家即可。”
“萧……哦,好的,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她掌心里接过两锭银子,这才注意到她掌心上的烙印,总算彻底明白她的身份,有种想拍脑袋的冲动。
怎么就想不通呢,她先前来订那些东西的时候,留的地址是醉心坊。那醉心坊原就是九千岁开给他最宠爱的小妾玩的,那她的身份就很明显了嘛。
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可不就是她吗?
“那就先这样。”风挽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夫人,那您订过的那批东西……”掌柜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风挽裳停下脚步,低眉沉默半响,抬头,淡淡地说,“烧了吧,留着也没意义了。”
说着,提起裙摆,迈出门槛。
这才出了门,手里的裙摆方放下,抬眸间,她怔住,没料到会看到一顶熟悉的轿子在铺子外停下。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忘了眼下该做的是要抬步离开,而不是盯着轿子出神。
很快,轿子里的人钻出来,怀抱小狐狸,一袭黑缎红绣的锦袍,长身玉立于浅浅的光辉里,黑与红,衬得他越发邪魅妖冶。
不过短短时辰里又换了套衣裳呢。
可是,他怎会来这里?
他怀里的小雪球一看到她就来了劲,不停地想要挣脱奔向她,他低头,冷声,“学不乖是吗?”
冷丝丝的嗓音,小雪球立即学乖了,趴在他手上,不敢再乱动分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可怜的样子。
风挽裳同情小雪球的同时,也爱莫能助,淡淡地敛眉,对他微微福了个身,带着莲蓬从他面前离开。
顾玦也在她转身的刹那,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进铺子,两人,背道而驰,目光不再为谁停留。
掌柜的正愁着要不要把那批东西烧掉,见到有客人进来,回头一看,脸色刷白,忙不地上前跪地行礼,“小的参见千岁爷。”
“免了。”顾玦走到铺着软垫的圈椅上撩袍坐下。
掌柜的立即让人去沏茶招待,颤巍巍地躬身上前,“千岁爷,您有何吩咐?”
顾玦徐徐扫了眼铺子里的木头,递给万千绝一个眼神。
万千绝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掌柜。
掌柜赶紧打开来看,上边所画的桌子和所需的竹片很是熟悉,可不就是方才离开的女子要烧掉的那些东西吗?
“照做一套,取上好的檀木。”顾玦说完,没等茶上来,就已起身要走。
“千岁爷……”掌柜犹豫了下,还是撑着胆子喊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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