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妆 (清潭影)

　　王妈把秋亦浓送回去、就在门口侯着，里边的动静她多少也听到了一点，秋老爷气冲冲的走后、她赶紧进来了。“夫人，老爷又反悔了？”
　　“哼，读书都把脑子堵住了、也不想想人宋家是什么人家，要不是看在浓姐儿、在禹州城是顶尖的漂亮，谁还会记得这婚事，到头来他却板着个脸要求我去遵守承诺。就算我同意人宋家能同意吗？这事我还就做主了，就这么办我看他能怎么着。”

　　第十一章 事实就是这样

　　王妈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了，不过这事要自己说的话、夫人办的是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冲着大小姐的名声，就秋家这小门小户的、入得了谁的眼。“夫人别说气话，这事儿毕竟是宋老爷和老爷定下的，宋夫人来直接提的是浓姐儿，想必宋老爷是允了的、您只要和老爷说了这个，想必他也就想通了。”
　　王氏不屑的轻叱一声。
　　“他能想通？还不是心里惦记着那丫头，早前就含糊着、给我提过想要收一房妾室，当我是傻子呐！不知道他惦记的是谁。王妈你信不信，我若是同意他纳了乙香，他保准立刻就同意把浓姐儿嫁过去。”
　　王妈却听得一愣，半响才紧张的说道。“不可呀！夫人，老爷都已经纳了三房姨娘了，况且这乙香比大姑娘大不了几岁的，老爷怎么会看上她。”
　　“怎么不会，见天的瞧着他俩眉目传情的，倒不如放到我眼皮子底下的好。现在她天天跟在老爷身边、我是鞭长莫及，与其哪天她肚子里有了、老爷亲自提出来，到不如我现在说出来显得大度。”
　　王妈没想到、王氏竟想的这么长远，可现在若真是收了乙香那不是更添堵吗。“夫人，横竖老爷身边也得有个伺候的、倒不如留着乙香，这样咱还少操点心。”
　　王氏闻言却瞪了她一眼。
　　“收了乙香、我怎么还会给他找丫头，这些年我忍的够久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治她。”
　　到此王妈稍稍明白了，夫人是想趁这件事把乙香扶了姨娘。这样老爷自然也就不会在反对了，反正照这样下去乙香收房是迟早的事。还是王氏想的更长远一些。“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咱们得抓紧了明天媒人可就上门了。”
　　王氏点点头。
　　“我自由分寸，若提了这事儿、我保他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了。”
　　薛芳偷偷的回了冬晴园，风铃在一旁接应着，透过模糊的月光、瞧着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本想开口询问又怕别人听了去，只得先随她进了屋在说。薛芳进了屋、见亦卿竟然还有闲心歪在榻上看书，在书房受的气便一股子全冲了上来，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在这为你的事儿累死累活的，你倒好、还有心情看书，合着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亦卿本是觉得无聊、才随手拿了本书，刚翻了两页便给薛芳夺了过去，着实吓了一跳又听着她气冲冲的说了这么多，起初只得愣愣的听着。待薛芳说完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才慢悠悠的直起身盘腿坐在塌上。进了门就见薛芳发了这么大一通脾气、风铃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薛芳一向心疼小姐今儿这是怎么了？当下也不敢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亦卿倒是从容、待坐定了还不忘整理一下压皱的衣角、这才说道。“芳姨是在父亲那受了气了。”
　　虽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薛芳瞅了她一眼便坐在一旁、心里还是堵的厉害。“这事儿是没法子了，我看老爷压根就不管嫁过去的是谁，只要是秋家的女儿、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
　　亦卿认真的听完点点头，却忽的笑了。“芳姨生气是应该的，只是也别气坏了身子。”
　　“王彤鹅联合秋亦浓把你都欺负成这样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薛芳是再不想理她，真不知自己这是在替谁生气。
　　亦卿却严肃起来，不是她没心没肺、而是在这件事情面前她是无能为力。“芳姨，宋家在禹州城的地位如何？”
　　薛芳本不欲在理她、只是难得见她正经一回，便回了一句。“这还用说，当然是最好的，虽然赵家出了个娘娘、那也比不得他的，没听说过县官不如现管的吗？”
　　亦卿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旁的丝帕、绕在指尖打着圈。“这就是了、要说这大公子既有家世又是一表人才的，完全可以在禹州城里捡着挑。可是人家竟然还记得当初的诺言、也算是仁义了。”
　　薛芳却又有些急了。
　　“要不然我巴巴的翻墙出去，为的、就是不要让这事落在别人头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瞧着薛芳那着急的样子、亦卿心底却出奇的热乎乎的，自记事以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着，委屈也好、高兴也罢，都要忍在心里。现如今也只有薛芳是真正为自己着急的，可是又有什么用、一年也就回来一两个月，比不得长期在府里的人有威信。心里虽感动可面上却笑着。“您也觉得人好，那么禹州城这么多人、肯定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大公子何苦在想着秋家的女儿。最有可能的是、宋老爷是仁义之人，虽自身发达了、却还不忘早时的承诺，这事儿传出去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一直没说话的风铃、微微听出了一点含义。“小姐的意思是、他们想做这仁义的人，所以上门来提亲。那既然都上门了怎么还要提大姑娘？”
　　亦卿笑眯眯的接口道。
　　“不提大姑娘、难道还要提我？秋亦浓的美貌、在禹州城也是出了名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庶出三姑娘，宋家、怎么会委屈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亦卿是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来说给她们听，直到此时薛芳才算是明白。“你是说这事不单单是王氏干的？”
　　见她终于明白了、亦卿点点头，凤眸睁微微睁大，到显得有些无辜。“所以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王氏提出的、宋夫人也没有反对，那就是宋家也默许的了。反过来、若是宋家提出的，岂不正和了王氏的意。反正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把咱们排除在外的。”
　　“她们就这么简单的决定了，那也得老爷同意了才算。”
　　亦卿随手丢了丝帕伸伸腿，双腿麻嗖嗖的，简直不是自己的了。

　　第十二章 意料中的发展

　　“你去找父亲，他怎么说？”
　　提到这个薛芳就来气。
　　“还能怎么说，我看他横竖都不反对。”
　　“这就对了，王氏定与他说了其中的厉害，反正嫁过去的、都是秋家的女儿，对他、还是对整个秋家都不会有损失。”
　　薛芳却听得心惊，这事儿、老爷竟然认其发展下去而不加制止，他可是一家之主啊！如今这些个事儿、还是年仅十六的姑娘告诉自己的，瞧她话说的调理分明，看来自家的姑娘长大了。自己这心里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可却恰恰相反、此时却觉得心凉，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的透彻，这秋府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儿？想到这不禁怨起自家小姐来。“若真如你说的这样，明日、老爷必定不会去阻止这事儿了，难道咱们就这么任由她们去？”
　　亦卿倒是一点不担心。
　　“不由着她们还能怎样，我们能做的您已经做了，虽然起不了作用，但多少也让王氏心里不痛快点，能起到这个效果我就已经满意了。”
　　薛芳却不这么想，现下心里不仅难受的紧、也后悔的紧。当初自己随着小姐去了青衣庵，就这样狠心的丢下了年仅五岁的亦卿，本来想着好歹也是秋家的孩子，老爷就是在怎么着也不至于亏待了她，可没想到竟是如今的样子，只不过十六岁就看的如此透彻。深深的叹口气、小姐啊！小姐，咱们没有对不起薛老爷、到头来却辜负了亦卿啊！看着薛芳脸色泛白、亦卿也稍稍猜出了她的一些想法，当初她们走的何等潇洒、定是没想到自己在府里、竟是这么的受欺，可现在知道了为时以晚。“芳姨脸色不大好，去休息吧！也别老想着这事儿了，横竖明天就有了结果。”
　　薛芳此时知道了自己的无力、慢慢的站起身来，整个人显得疲惫许多。“我老了，陪不了小姐了。”
　　说完就缓缓的走了出去，亦卿看着她的背影、开始恍惚起来。自打有了记忆起、就一直是她在为自己忙进忙出的，甚至心里还生出了一个念头，和在青衣庵的薛沐月相比，她更像是自己的亲娘。
　　听亦卿说了这么多、风铃算是明白了。瞧着亦卿一脸的淡然之色、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结果。“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一点都不急。”
　　亦卿有些迷惑的眨眨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您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急色，既然您猜到了结果、为什么还要我和芳姨去找老爷，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听了这个亦卿微微叹气。
　　“有些事情即使猜到了结果，心底却总有那么些的不甘心，总想寻思着去做点什么、即使改变不了结局，可是能在中途给她们添点麻烦、也是好的，至少让自己心里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