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大阿哥的儿子跟我年岁相仿,按辈分,我是他姑姑,可他却背地里经常欺负我,开始我总哭着跑去告诉额娘,可我发现额娘也没有法子。
渐渐地,我学会了自我保护和反抗,他打我,我也打回去,记得一次,我用指甲把他的脸抓了个满脸花。”月牙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怀袖安静地聆听,她能看得出,虽然月牙讲述这些时候口气轻松,可那双黑亮的眼眸深处,分明潜藏着抹不去的凄然凉意。
月牙笑了一会子,继续讲:“不管府里的人怎么议论额娘,阿玛却是对额娘十分的体贴关爱,对我,自然也格外疼宠。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我阿玛患了病,且一病不起,额娘流尽了眼泪也终究没能留住阿玛的性命,丢下我们母女撒手去了。
那一年,我不过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额娘终日叫教养嬷嬷带着我,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守着我阿玛的棺椁哭泣不止,其它的全然不顾,最终,也随着我阿玛一同去了。”
怀袖耳边听着月牙讲诉自己那遥远却又似昨日般清晰的记忆,眼中似乎看见一个懵懂的,对身边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却全然不知的小女孩,站在一片肃穆的白色之中,那萧瑟的白和深沉的黑,吞噬了她以往所有美好的生活,也将改变她的未来。
月牙沉吟片晌,继续道:“我的几个兄长都已成家各立宅院,自然都没有收留我的打算,幸好太皇太后喜欢我,将我接入宫中教养。我的生活又回复了平静,那个时候,苏麻姑姑和许多太监没事就逗着我玩儿,我依然觉得很开心,觉得人心都是很好的……”
怀袖听至此处,忍不住心中起疑,蹙眉轻问:“那,你跟裕妃……”
月牙听怀袖这么问,嗤笑一声,脸上浮出鄙夷之色:“我所针对的并不是裕妃一个人,对后宫那些妃嫔们,我皆是如此。”
怀袖不解,月牙继续道:“我记得那一年,我刚满十岁,一个王妃送给我一只白色的小猫,很可爱,在宫中,虽然有教养嬷嬷带着我,也经常有宫女太监们陪伴,但是我却很少能见到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因此,多半时候我是孤单的,那只小猫就成我非常要好的玩伴,几乎终日相伴。
一日,我趁着教养嬷嬷睡午觉,独自抱着小猫跑到较远的一个园子里去玩儿,恰巧预见一个嫔妃,小白猫突然挣开了我的手向她扑过去,抓破了她的新旗服。
当时我还小,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呆呆地站在那儿,那个嫔妃很生气,命令身边的太监抓住那小白猫,当场就摔死了,小猫惨死的声音现在我还记得,之后,那位嫔妃命令太监将死猫丢在我的面前,命令我跪在死猫前面给她赔罪,还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月牙诉说这些时候,轻轻地合上眼帘,双臂不由自主地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又回到那孤单又无助的一刻。
怀袖心中一阵疼惜,眼圈一热,伸出手臂将月牙搂住,月牙顺势枕在怀袖的肩膀上,怀袖只觉得肩头一小片温热的水汽透过薄衫浸湿了肌肤。
“后来,我连续数日被噩梦纠缠,昼夜啼哭不止,宫中的老人告诉太皇太后说这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的,御医也无能为力。
这件事惹恼了皇叔父气,命人彻查此事,直到贬了那位嫔妃,杖毙了那个摔死小猫的太监,我的病才逐渐好起来。再后来,皇叔父让皇后赫舍里亲自教养我,这样的事情,便再也没发生过。”
晴日朗朗的碧空在头顶蔚蓝如镜,风也依旧轻快地翻动着书页,然而在这晴空明朗之下的人间,有多少的悲喜交织演绎,如流水涛然不绝。
怀袖与月牙肩膀并靠在一起,倚着背后高壮的梨树,陷入岁月那条深浅不均,沟壑相连的河流中……
第176章 骤起风波(加更5)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月牙坐直了身子,伸手握住怀袖的手,目光灼然清澈道:“上一次我跟师父提及你与我皇叔父的事儿,你只和我打马虎眼儿。我其实已经猜出你心里想的念的是什么。”
怀袖闻听正欲辩解,月牙却不容她多说,继续道:“如今你已经进了这宫里,这是个馄饨不清的地儿,由不得你天真,这些都是我要么亲生经历,要么亲眼所见的,你唯有将自己放在哪个谁都动不得的位置,才能确保无恙,否则只能遍体鳞伤。趁着我皇叔父此刻对你有意,你该趁早为自己打算呀!”
月牙字字纯然真切,不由得怀袖不动容,望着月牙真诚的眸子,怀袖伸手撩开她脸旁被风吹散青丝,浅笑道:“我的脾性你懂,正是因为不愿入后宫,才避至太皇太后处,眼下,即便是一时不得如愿,还尚且有一份念想,能支撑着我的精神,若当真入后宫,倒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了。那些事……我实无心与之周旋,况且……”
怀袖说至此,心中浮现出容若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不由得在心中轻轻暗叹:一生一代一双人,如此简单的念想,为何却如此难以成全……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渐炽,虽然已是夏末秋初,晌午时的太阳依然逞着秋老虎最后的一线威严,尽情肆虐。
月牙和怀袖觉着有些热,头顶的树荫也越缩越短,两人站起来,怀袖唤过福全等人把晒好的书搬回屋中,月牙便招呼了几个自己房里的太监也过来帮忙。
刚开始整理,从旁边不知什么地方走来个年龄稍长的公公,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月牙认得他,便上前两步笑道:“高公公怎么今儿不当职么?有空在这儿散心。”
高公公见是月牙公主,脸上即刻堆下笑来:“呦!奴才眼拙,没瞧见公主尊驾再次,给公主见礼了。”高公公说着,给月牙深深施礼。
礼毕,高公公继续说道:“公主说的是哪儿的话,奴才哪有这样的福气青天白日地没事儿闲逛,这不,太子爷这些日子来了,那边儿新开了一个宫,从内务府领了不少的东西,小内监们对不上账了,奴才过去瞅瞅。”
这位高公公见了月牙公主,面儿上虽然客气,可口气却仍带着几分凌人的盛气,看这架势,又听他说对内务府的账,想来在内务府中应是个不小的职务,怀袖只略行了礼,便指挥着小太监们小心整理书卷去了。
那高公公走到架子旁,拿起一本尚未收捡的书籍翻了翻,眼珠一转,开口问道:“奴才斗胆问一句。这些书可是万岁爷叫晒的?”
“这并不是皇叔父的圣意,是我师父看见书被虫蛀霉侵,便搬出来晒了,这等小事儿原就是我们应当做好的,何必劳烦再去请示皇叔父呢!”月牙公主笑道。
“公主,话儿可不是这么个说法!”这位高公公闻听此言,话锋一转,一张黑长脸也跟着撂下来,翻着浑浊的黄眼珠子,对正在整理书卷的福全等太监们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院子里的小太监们立刻都停了下来,不明缘由,面面相觑。
高公公干笑了两声道:“想必公主心里有数,这滴雨轩原本是万岁爷的御书房,后腾出来给公主做了寝宫的,这儿的书可都是先前没来得及搬走的御书房的藏书。万岁爷叮嘱过,这些书在御书房登记造册,尚有搬动,那是要有圣谕获批的,否则任何人等皆不准随意搬动,否则就是违抗圣谕!”
怀袖闻听心中一惊,抬脸扫了这高公公一眼,见他面带阴笑,心中已猜其是故意寻衅,既然如此,便不是轻易打发的。怀袖心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但事由己生,断不可连累公主。
思及此,怀袖上前一步,错身插在月牙与高公公中间,微含浅笑道:“高公公,此事与公主无关,这些书原是放在观雨楼中,现下我住着观雨楼,是我命人抬出来晾晒的,怀袖不知这些书的来历,若要追责,还请公公问怀袖便是。”
“师父……”
月牙皱眉正要开口,见那高公公笑咪咪道:“哎呦!瞧瞧我这双浊眼,连公主师都没认出来,您快甭跟我施礼,奴才可消受不起,连太子爷还得亲手给您奉茶呢!我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月牙此时已听出这高公公口中阴阳怪气,一语多关,虽话面上是自贬,实则暗贬怀袖,却像是故意找茬来的,压不住心头火气,黛眉倒竖,瞪着一对杏眼,厉声喝道:“既然知道她是谁,你还敢多言,既知道自己腌臜,还不开滚!”
高公公见月牙动怒,虽然表面收敛几分,气势却并不畏惧。
果然是有些地位的老公公,在宫里混久了,气焰也嚣张起来,面上带笑,那笑容背后却藏着阴风阵阵。
高公公缓声说道:“公主请息怒,奴才原也是并不想插手这档子事,无奈皇上身边的针头线脑儿都是归内务府管的,这是奴才分内的,既然奴才碰上了,就得问个清楚,不然明儿出了什么事儿,奴才找谁说理去?”
说完,回头对怀袖说道:“少不得委屈一下公主师了,跟奴才内务府走一趟吧!”说罢,侧目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使眼色,那两个小太监便要上前带怀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