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保的己身,可不到万不得已,又不想随意找个靠山,为人鞍前马后,那不是她想要的。
且倾覆墨家,光靠她一人,太过势单力薄,即便她不想借势,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而尤湖,自然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他若真对她有意,其后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尽量护她一二,若只是同她一样有着暂时权宜的心思,她也不会吃亏。
姑且两人有这等纠葛在,就是逍遥王,也会左右衡量,自然结果墨卿歌是早晚的事,指不定还能用墨卿歌来掣肘墨长河。
至于皇子之争,她选择了尤湖,便等同于选择了逍遥王,在某个时候,她表现出足够让人重视的利用价值,再拉扯上墨家,逍遥王乐得底下有她这样的人,搞不好,还会觉得她与尤湖的关系,可适当信任。
她将所有的事,都理了遍,夜莺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为她穿好衣裳,又将轮椅推了过来,扶着她坐好,伺候洗漱完,才挑了簪子出来,让古绯选。
粉透指尖从十来根簪子上一抚而过,最后落在乌金黑曜石卧狐簪上,嘴角暗影深邃几分,她捻起簪子道,“用这根。”
夜莺接过,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觉不妥。
古绯从铜镜之中僵夜莺表情尽收眼底,她笑道,“夜莺,你觉得尤湖公子如何?”
夜莺为古绯梳发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掩下眸子,回道,“尤湖公子面容俊美,世间少有,还气度不凡,出生也定是显贵。”
古绯似笑非笑地瞅了言不由衷的夜莺一眼,她示意简单绾个朝云近香髻就好,“尤湖公子昨晚跟我说,他心慕于我,我已经同意与他一起,稍后吩咐下去,让院子里的人都记着这点。”
话落,夜莺吃惊抬头,手下一用力,扯断古绯几根头发,“婢子莽撞了,请姑娘恕罪。”
古绯只眉心微拢。“你有异议?”
夜莺摇头,一咬牙,后退半步跪在地上对古绯道,“婢子无异议。婢子只是有话不得不对姑娘说。”
“说吧。”古绯拿素银簪挑了点口脂,在指腹抹开了,点印在颜色偏淡的唇上。
“婢子不知尤湖公子对姑娘的心意有几分真假,可从前,尤湖公子一些事,婢子还是知道的,”她斟酌着组织话语,“尤湖公子还是婢子主子的时候,婢子常听人言,公子身边红颜知己无数。不求长久,只为一夕欢好,有那等使尽手段企图得一星半点名分的,皆没好下场,婢子求姑娘。好生思量。”
一个婢女说这话,等于是以下犯上了,编排的还是自己的前主子。
古绯打量铜镜里的那张脸,素白面容,不见日月光线的白,点漆黑瞳,小巧的鼻。染了胭脂的唇,即便是桃粉色,她也觉得那颜色艳了点,拿帕子默默抹掉,她就冷淡的道,“这等话。切莫让我再听见第二遍,若不然,惩为粗使丫头,不得入我房门。”
夜莺身子一颤,她深深地伏跪下去。“婢子紧记,多谢姑娘开恩。”
“起来吧,”古绯手虚抬,瞧着那点口脂擦干净了,恢复素颜模样,她才觉顺眼点,继而想起正事,“柴房里的那人如何了?”
夜莺起身,为古绯打理好长发,推着轮椅往膳房去,边回答道,“还是老样子,半夜的时候,差点没撑住,苦妈送了点水。”
古绯从袖子里摸出月牙形玉珏,她低头看了看,“请玄朱坊管事梓鸢姑娘过来,就说我有请。”
末了,她又道,“注意着墨家的动静。”
夜莺一一记下,不敢有耽搁,趁古绯用早膳之际,她便吩咐白鹭跑玄朱坊一趟,墨家那边,她也找苦妈说了声,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她再回到膳房,古绯已经很快用完了早膳。
她愣了下,要往常,起码得有半个时辰,古绯才能用完膳,今个一早,倒诸事怪异。
用完膳,古绯去柴房,又将昨天的话问了遍,哪想,那断刀男子依然只说她知晓了的事,而对于为何十年如一日的保有那玉珏,当是支字不说。
古绯揉揉眉心,她已然觉得自己耐心不多,特别这事还涉及爹娘,她甚至想着,要不然将人给尤湖,用刑牢中那一套试试,不过只转瞬,她就否定了这念头。
这人是死士,到这会他都没自我了断的模样,已经是不易了。
梓鸢过来的时候,古绯坐在游廊底下,还在想着这事。
她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玄朱坊买卖的事,完了又看了看账本,所有的大小事,都挑不出半点的错来,玄朱坊在梓鸢的打理下,凡事都井井有条,每月进账的银子不再少数。
梓鸢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妖娆模样,她今日穿了件丁香紫的烟罗纱裙,化了艳色的烟霞妆,她翘着脚,坐那端着茶盏抿了口,就笑意盈盈地打趣古绯,“奴观姑娘眸带桃色,面有春光,姑娘这是红鸾星动了?”
古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再有春光,也不及你今日的盛装。”
梓鸢掩唇轻笑,桃花眼眯着上挑,就像把勾人的小钩子,“奴为姑娘打理玄朱坊,不盛装一点,岂不是失了姑娘的脸面,这等事,奴可担当不起。”
古绯合上账本,指头闲着不习惯,顺势摸出那枚月牙玉珏,不断在指间来回转着摩挲,“我可是听说,媒人都要将我玄朱坊的门槛踩破了,知道的玄朱坊是卖墨丸的,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
“姑娘,”梓鸢似乎没听到古绯的话,她腾地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古绯手上的玉珏,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好半天才问道,“那玉珏,姑娘从何处得来?”
“你说这个?”古绯一扬手,让梓鸢看的更为清楚,“别人给的。”
话落,就见梓鸢面色一白,她手指轻颤,好半天才从脖子里牵扯出一条丝线来,那条丝线上挂着的,正是一枚和古绯手上一样的玉珏,只不过那玉珏只剩半块,突兀的从中断裂,像是故意被人生生摔了的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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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注定是男人玩物的命
梓鸢向来都是一笑一颦带着勾人的风情,巧笑嫣然,绝不会在人前失态,可这会,她脸色发白,身子更是在轻微发抖,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丝线,到古绯面前,将那半块玉珏送上。
她朱砂红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古绯接过,两厢比较,除了玉珏天生的纹理不同,其他的就是雕纹都一模一样。
她记得从前听梓鸢说过,她姓白,和她娘亲白姿兰一样的白姓。
今个一早她就想起这事,故才让人将梓鸢请来,就是想看她知道一些什么,果然不出她所料。
点漆黑瞳沉浮起晦暗不明的暗芒,古绯捏着两块玉珏道,“梓鸢,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梓鸢犹豫片刻,“奴能将一切的事都告诉姑娘,可奴要先知道这玉珏姑娘是打哪来的?”
古绯冷哼了声,她将梓鸢那枚扔给她,“你告不告诉我,早晚我都会自个查清楚。”
却是根本不接受梓鸢的条件,即便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有关自己爹娘的一切,可不代表她会让梓鸢占了主动去。
梓鸢低头,她脸上出现迟疑不定的神色,“姑娘,从前压根就没这枚玉珏吧?那也就是说,姑娘也是这几天才刚得到的。”
古绯不可置否,月牙玉珏在她指尖被转的飞快,“是,最近刚得到的。”
梓鸢叹息一声,她低头理着衣襟滚边,喃喃地道,“那玉珏……”
她似想起什么,又摇摇头,看着古绯坚定地道,“姑娘爹娘十年前去世,奴还是要知道是何人给的姑娘玉珏,确保这人无不良企图。方才对姑娘言明真相。”
古绯深深地望着她,确定这话不假,才退一步道,“一个墨家的死士身上。十年前,他下手杀的我爹娘,昨个我将人捉住,他给我的玉珏,说是我爹娘要他转交的。”
梓鸢不自觉上前几步,“这不可能!”
古绯挑眉。
梓鸢原地转了几圈,才眉目有慎重地道,“一个杀人的死士,为为死人遵守一个所谓的遗言而守约十年,这……匪夷所思。”
古绯点头。她瞧着手上的玉珏,神色微沉,“我也是这么觉得。”
“可那死士说,他又不得不遵守的理由,”古绯道。“至于是何理由,却只字不提。”
梓鸢复又坐下,她抿着唇,眸色闪烁不定,显然在思量,古绯也不打扰她,自顾自地摩挲玉珏。将冰凉的玉珏都沾染上了她指尖的体温。
倏地,她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古绯,一字一句地道,“姑娘,请允奴见见那名死士。兴许奴能让他再次开口。”
古绯只考虑了一瞬,就点头同意,示意梓鸢帮她推轮椅,“就在柴房。”
两人到了柴房,苦妈去做事去了。只有尤二一人守在门口,他见古绯过来,连忙行了一礼,古绯挥手,想起尤湖,又念及昨晚应允他的所求。
她做事认真,既然已经决定要用情为筹码,自然便乐意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加深而行事一二,是以,她笑着对尤二吩咐道,“若是你家公子晚上得空,就请他过来一道用膳,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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