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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 (阿姽姽)


  哪知,尤湖只是摇头,带着不赞同,“不,姑娘,这是心之所慕,不是对姑娘轻浮。”
  “哼,”古绯冷笑出声,“心之所慕?那敢问尤湖公子所慕过多少姑娘?怕是多的都数不清了吧。”
  尤湖又摇头,他伸出食指,在古绯面前摇了摇,“迄今,仅姑娘一人。”
  说到这,他顿了下又多说了句,“纵使从前有沾染其他女子,那也不过是以逍遥王的身份不得不为之,算不得作数的。”
  古绯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她自顾自地取了发簪,发髻松散下来成铺陈黑绸,“出去,我要休息。”
  红叶庄子那一场,耗心耗力,她这会才觉疲惫。
  尤湖很是明白像古绯这样的性子,自是逼迫不得的,他遂不再多说其他,手一伸,便帮古绯去了绣鞋,堪堪一掌便能全部握住她的一双小脚。
  洁白的罗袜,小巧的脚型,还带着姑娘家特有的体香。
  他眯起眼眸,隔着罗袜轻捏了几下,在古绯恼怒之前,又很快松开,将她挪至床榻,他指尖一绕她发丝,笑着道,“那姑娘好生休息,小生给你看看腿伤。”
  头沾软枕,她便越发觉得累,眼眸半阖,小声道了句,“改日再看,现在出去,别在我闺房……”
  模模糊糊之间,她还记得男女有别,不能让尤湖再待她房间里头。
  尤湖抿唇轻笑了声,“今日正当好,不会碍着姑娘。”
  说着,他轻轻撩起古绯裙裾,然后挽起裤管,整个动作柔弱落羽,硬是未经过古绯半点。
  白皙如玉的小腿,能见本该是晶莹腿肚的地儿,疤痕沟壑,有些是嫩肉的粉色,而有些则是老疤痕,从上至下的角落。可怖的很。
  尽管他已经看过很多次,可依然还是会忍不住会想,如此的极刑,得需要多大的隐忍和毅力才能撑下来。
  他眸色深沉地瞅了会。又将裤管放下,后拉了锦被给古绯盖身上。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尔后起身,出了房间,只唤来夜莺吩咐注意着古绯,就匆匆离去。
  红叶庄子的事,墨戈弋的死,以及逍遥王的怀疑,这些都还需要他去善后,是以。纵使他想多留一会,也是没法的,在乌衣巷待的越久,只会让逍遥王越发觉得,他对古绯是有那么一些不一般的。
  这种赤|裸|裸将弱点暴露出来。至少在现在,不是好时机。
  古绯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末,她转头瞅着房间里昏暗的点光,片刻时间,她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想了很多。有关尤湖,有关逍遥王,有关墨卿歌,还有死了的墨戈弋。
  最后念及被扔在柴房的那断刀男子,她刹那眸色清明如刃,撑起身。还未有其他动作,夜莺便推门进来。
  待她见到断刀男子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苦妈和尤二一直轮流守着,没给水喝。没给饭吃,甚至连伤都不给他治。
  她瞧着半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男子,脸沿线条冷若冰霜。
  “姑娘,什么都没问出来。”苦妈瞥了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古绯面无表情,她一直盯着那男子,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想必你一生杀人无数,自然不会每次都记得,估摸我要问你的,你也是不记得了。”
  她说完,视线稍移,落在虚空处,“我爹性子敦厚,我娘温柔贤淑,多年以来,求的只是家人相聚……”
  说到这,她猛地住了口,许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记得……”
  好一会,才听闻虚弱的声音冒出来,像是蚊呐,一不注意就能漏听了。
  古绯一怔,紧接着她眸底乖戾浮起,“你记得什么?”
  那男子似乎笑了下,披散的发从他两鬓落下,一张脸被遮掩了大半,具体是何模样压根看不清,“十年前,易州那对欲上大京寻子女的夫妇,是我杀的,甚至……”
  男子喘了口气,他抬手拂开发,就露出脸上似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来,“那对夫妇的兄长,还亲眼所见,我挥的刀。”
  十指指关节泛白,尽管这些事古绯早便知晓,可她再次听到,还是难掩仇恨,“还有呢?”
  男子伸舌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唇,顺带将嘴角的血迹一口吞了下去,“十年了,那夫妇临死前,还拜托我一件事,真是可笑,都要死了居然还有心交付杀人者遗言。”
  “何事?”古绯厉声问道。
  那男子艰难地撑起了点身,他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这东西,那对夫妇托我转交他们子女。”
  男子张开五指,一枚月牙形的玉珏安静地躺在他手心,一半翠绿一半清透的白,泾渭分明又融为一体。
  眼瞳骤缩,古绯只觉耳边雷声阵阵,死死盯着玉珏,久久无法回神。
  那玉珏,她自然是有印象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在很小的时候,她时常见娘亲擦拭玉珏,并小心的保管,她问过,那是何物,娘亲只说,那是外祖父家传下来的东西,要好生存放。
  苦妈上前一步,将玉珏从男子手里接过来,确定无碍之后,才双手送到古绯手中。
  古绯反复摩挲,冰凉的玉质,她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烫手,“一个死士,居然会遵守一个猎物的遗言至十年,你——”
  “想骗谁?”
  她低低说道,暗影之中勾起的嘴角,有蛊惑的恶意。
  出奇的,男子摇摇头,他身子后仰,让自己躺的更为舒服一点,“不是我想遵守,而是……不得不遵守……”
  (阿姽:感谢@霉菜头 童鞋的粉红,扑倒大么么个。)

☆、202、情不知所起

  是夜,月凉如水。
  古绯坐在木窗边,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手中的月牙形的玉珏,将冰凉的玉珏摩挲的来泛温热,亦未停手。
  她想起了久远的过去,还在易州和爹娘和兄长墨玄生活的日子,倏地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太记得爹娘的模样,甚至是声音都快记不得了,而兄长墨玄,依稀还能分辨,同样的,嗓音她也快不记得了。
  有人言,岁月最是无情,不管多深刻的痕迹,都能给抚平了,最终没有任何人能记得一星半点。
  从前她没想过,也是不太信的,人活一世,那么多浓烈而深刻的爱恨情仇,怎么是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呢,可现在,她信了。
  所谓世事无常,大抵也是相同的意思。
  “啪嗒”轻响,门栓被拨开的声音。
  紧接着,有道拉长的暗影踱了进来,那暗影顺手将房门又给关上,从未点油灯的夜色之中迈出,透过木窗倾泻进来的清辉月色,能瞧见一张风华无双的俊颜。
  摩挲玉珏的手指一顿,古绯娥眉轻拢,“夜半不请自来,当是采花恶贼之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尤湖轻笑一声,他换了身衣裳,依旧还是穿着文人青衫,似乎这样他便觉在古绯面前自在许多,他走到木窗边,视线从古绯指间一扫而过,若无其事地道,“若能采了姑娘这朵花,就算被诛,小生也甘之如始。”
  古绯已经不想再费唇舌纠正此人的轻浮,从逍遥王身上的做派便可窥知此人一二的性情,秉性在那,说再多也是能找到借口的。
  “墨戈弋之死,善后妥当了?”她问。
  尤湖点头,他侧了侧身,不为人察的为古绯挡了夜风重的一边。“自然,明个就会有消息传出来,沾染不到姑娘的身上。”
  “既然如此,”古绯素白的脸在夜色下面无表情。她眼梢瞥了尤湖一眼,带点惯常的讥诮,“你还赖在我屋中作甚?”
  纵使如今她不甚在意女子名节,可对男女之别还是有的,知晓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为不妥当。
  尤湖当没听明白古绯的话下之意,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瓷瓶来,“自然是来给姑娘双腿敷药。”
  古绯伸手去拿,“放下。你可以走了。”
  尤湖手举高,斜长的眉一挑,很是不羁的道,“此药非得揉按穴位,方才有效。且揉按穴位的指法,那也是小生生计的手段,不可劳烦旁人。”
  他有的是理由将古绯的话给堵回去,且每一条都还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叫人想反驳都不能!
  至少,古绯是无话可说。她自己转着轮椅到床榻边,还未动作,就被人一捞,安稳地放到了床上半躺好。
  尤湖手脚规矩的很,他一放下古绯,就抽回了手。君子之礼,让古绯想挑点错来都捡不着。
  他也不去点灯,就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挽起古绯中衣裤管,觉得不太顺手。索性三两下脱了软靴,一并到床榻上,将古绯的双腿搁在他自个的大腿上,然后从小瓷瓶中倒出药膏来。
  先是试探性地点了一点在古绯腿肚伤处,他侧头眸子晶亮地问道,“姑娘,疼么?”
  古绯摇头,她努力撇除那点和男子接触带来的不适感,也幸好房里没点灯,夜色暗,便少了许多窘迫,至少厚重的暗色,让她觉得有少许的安全感。
  确定古绯没任何感觉,尤湖这才将手心那点药膏划开,一双大掌,尽数覆盖到古绯腿肚,小心地抹匀了,他才有目标明确的对银针扎过的嫩肉伤疤轻之又轻的用指腹摩挲而过,来来回回,并在某个点,稍稍用力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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