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岑也听见了动情,但只微惊了下,他此刻满心都是他的女儿,于是继续木然说道:“他派人来找我,说是要杀个妇人,我因欠着他情并未问缘由,只根据给的信息找了那妇人,原本是手到擒来的小事,谁知那老妇很是狡猾,半途又杀出一拨人,结果我被擒,事实便是这样。”
石岑带下去后,晚娘一瘸一拐被带了上来,衣衫破烂头发蓬乱,小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这几日来,她吃了不少苦头,此刻跪在堂下,似乎风吹吹都会倒,季通站起身度到她身前,微微俯视:“刚才的那些,你可都听清楚了?”
晚娘愣了半响渐渐醒悟过来,轻轻抬头,眼神如针一般:“胡说,他不会。”
“他?是谁?”
“他...我不知。”
“王晚,他利用你陷害你如今还要杀你母亲,这样的人你还维护?”
“不会,不会,他不会的...”
“不会?左手剑石岑刚才的供词你应该句句听清,为这样一个将你当棋子使的人卖命,值得吗?”
“...值得...吗?”她眼神渐渐迷乱,喃喃低语:“我不知,我不知...他答应过的,他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没事,是啊,当然会没事,背上谋害皇家的罪名你被活剐那是小事,你妹妹连着你母亲都要被施以极刑诛九族,到那时,该死的全死了,当然,一切也就无事了。”季通盯着她,一句接一句句句诛心之语,早已被刑罚折磨的精疲力竭的女子眼看就要崩溃,她拼命摇着头:“不会...他说过爱我的,说过会好好照顾我母亲,还有,柔儿,柔儿是他的人,她不会让母亲有事,你们胡说...胡说...”
季通重重哼了声:“你知道为何那人要费神杀你母亲?”他顿了顿,扔出一条锦帕:“是因为它。”锦帕飘落在地,从文帝这个角度隐约见到那上面写着些字,季通道:“这是在你母亲处找到的,便是因为你多留了心眼,写下这帕子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却差些害死她。”
晚娘呆呆看着地上的锦帕,好似痴了,红肿的脸上神色不停变换,垂下的眼眸遮住了情绪,但那微微发颤的身子和捏的越来越紧的手,皆说明一切,季通两只小眼睛紧紧盯在女子脸上,缓缓放柔语调,低柔轻问:“值得吗?”
值得吗?轻轻三个字从季通喉间再次吐出,无异于穿心利剑,割断晚娘心中最后一根琴弦,女子忽然狂乱嘶吼起来:“不会,我不信,他说过爱我的,他说过要让我和柔儿一起伺候在他身边的,他说过...。我不信,他不会变,柔儿...柔儿...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盛年,盛年,你在哪里...”她狂乱呼喊着状若疯癫,被衙卫牢牢按住,此时,之前那个老妇跌跌撞撞冲上堂来,抱住晚娘大声哭喊:“阿晚,阿晚,你别吓娘...”
帘后的傅流年轻声说了句:“二哥有位宠妾名王柔,堂上的女子闺名王晚,她们是亲姐妹。”此话一出,傅璋华的脸色阴沉到极点...他忽然忆起,第一次审讯完这女子时,她若有似无看了傅盛年几眼,当时自己并不在意,却原来这本就是傅盛年导演的一出嫁祸之戏...正当傅璋华天威震怒又有些惊异不定时,傅流年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为何?二哥这样做可是
损人不利己啊。”
文帝傅璋华心思一转猛然清醒过来,猛地拍案而起,暴怒中破口大骂:“好一招嫁祸之计,此计一施,这畜生虽损了些小利,却可除去太子,畜生,这种事都敢做,若真让他当上太子,指不定下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朕。”他狂怒离开,傅流年忙提步跟上,依旧恭敬谦和,过分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忧愁,仿佛一个真心不愿见到兄长相残的好弟弟。
接下来的事,进展的很快,王柔被抓招供出傅盛年私制龙袍,金甲卫冲进广贤王府搜出龙袍,晚娘招供出广贤王其实就是花容天下的幕后老板,那日花生带着公主来花容天下时,恰好太子也在,于是傅盛年命晚娘安排人对公主下手,并将一切推倒太子身上,就如大家所想的,若公主出事,所有人都会想到只对太子最有利,人证物证之下,太子不认也得认,他许诺若除了太子将晚娘纳入府中封为侧妃,在花容天下翻出许多证物,并且又搜出一套龙袍,式样与广贤王府一摸一样,晚娘还说,傅盛年在花容天下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密室里穿上龙袍当皇帝。
文帝是真真正正怒了,当即下令查抄广贤王府将傅盛年投入天牢。
天牢里的花统领在一番毒打下老实招供,她其实是受到傅盛年威胁,她说,那天在花容天下她见到的是傅盛年。
从皇帝踏入天牢听审到傅盛年被抓前后不到一日,傅盛年还没弄明白发生何事,人已经在天牢,只能一个劲喊冤枉呼父皇,周贵妃哭哭啼啼找到御书房,在门外接到一道圣旨:贵妃周氏量小善妒,无贵妃之仪,降为贵人。”只一天,从贵妃到贵人变了一个字,品级差十万八千里,一日前她还是代掌凤印宠冠后宫的贵妃,如今凤印被夺只是小小的贵人,这还是文帝念着傅安阳,否则她只怕直接就被废去冷宫。
天威难测,君恩似水,谁又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倒霉?后宫嫔妃人人自危。
又过了五日,一直喊冤的傅盛年认了罪,文帝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亲自到天牢,本打算再问问,谁知,傅盛年一见到他就大呼:“我认罪,我认罪,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至此,文帝彻底失望,转身而去,身后,白胖的季通抬袖抹抹冷汗。
五日前,傅盛年入狱,傅流年让人带话给他,说太子让其找一身形和皇上相似的人去见傅盛年,但只能让其见背影,每隔一个时辰出现一次,而后毒打傅盛年一顿,如此循环不停,刚开始傅盛年被还趾高气昂,远远见到那背影大呼父皇冤枉,谁知,每次那背影出现过后,便有人冲进牢房狠狠折磨他一番,如此反复,一天十几次,他周而复始承受着从希望到失望到希望再到失望,不吃不睡,到第三日已经神思恍惚,到第四日,一见那身影便吓得往角落缩大呼认罪...
无论谁被这般见一次打一次一天来回十几次都会疯癫。
又过了三日,傅盛年被赐鸩酒死于牢中,死后不入皇陵,家眷贬为庶民,周氏一族挨了一闷棍,半天反应不过来,族中几个暴躁脾气的上串下跳,被家主右相周宸压下,他咬牙切齿说出一个字: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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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放出天牢那天是四月初一,再过几日便是清明,春日正浓,阳光灿烂,远远近近花开满城,连着风都带着香气,她深深吸了口气,恍惚记得,进牢那天也是个大晴天,才短短十几日,景依旧,人已经不同了吧,远处款款走来那人身材高瘦,略显平凡的脸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似笑非笑落在她身上:“花统领,别来无恙!”
她嗯了声,依旧保持着抬头的姿势,随口道:“今天天气不错。”
“没被打死吗?”走的近了,他厌恶地皱皱眉:“似乎心情还不错!可惜,孤带来的消息不太好。”
她心里咯噔一下,缓缓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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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而立的男子浑身透着一种意气风发,以俯瞰天下的姿态看过来,他成功了,是完胜,不用打听便知道,这一出苦情加悲壮加伦理的阴谋阳谋大戏以傅锦年的完胜为结尾,正如他当日说言,敢将自己置之与死地便一定有完胜的手腕,而她该为能再次站在太阳下感谢他,不是吗?感谢没有被兔死狗烹没有被杀人灭口,当然,若不是后面的那些话,她甚至开始佩服起这个太子来。
“殿下,你说什么?我师兄呢?”她面脸诧异。
傅锦年负手淡笑:“关于你师兄,事关安阳,父皇说,需要有人承担。”
花生楞了片刻,继而暴怒:“你他妈耍我?承担个屁啊,大不了一拍两散...”
傅锦年声音一冷:“花统领,最好记牢你自己的身份。”
“我...”她兀然住嘴,脸色极其难看:“太子,当日是您答应保我师兄安全。”
当日在崇曦殿,傅锦年缓缓伸出手温言笑语道:“来,全心全意做孤的狗,你,从来没得选择。”他说,配合孤演一场戏,孤保证你师兄安全,然后,她去了皇帝面前自首从而引出花容天下引出晚娘以及后来的所有,傅锦年说,你身份特殊,牵扯在北狄、二皇子及左右卫之间,孤要你做一副药引,为孤的登基之路扫清障碍。
“是啊,所以,今日孤才亲自走这一趟,便是要告知你,解铃还需系铃人,韩石生的生与死最终要看安阳会如何,而这个问题确是孤无法解决的,只有靠你自己。”
花生呆愣愣在牢房门口站了很久,傅锦年不知何时已离开,直到失踪许久的曹湘出现面前,她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笑道:“美人,陪爷喝酒去。”
她笑着,却没有往日的肆无忌惮飞扬洒脱,曹湘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可脸上依旧面摊:“流花溅玉楼,走吧。”
流花河畔早已春色撩人,桃红柳绿姹紫嫣红,花生选了张二楼临窗的桌子,斜靠着窗棂一杯一杯灌酒,对面的曹湘白衣如雪姿态优雅轻轻抿着新茶,天生的优雅贵气即使随便坐坐喝些茶水已吸引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少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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