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大师兄和小师弟同时被囚,花生的师兄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作为左营副统领太子亲卫的蒋土生已被勒令交出职务闭门思过,如此一来就断了宫里的消息,师兄弟几个乱成一团,老三甚至提出要去劫天牢,老五老六没脑子连声应和,还好被老二拦住。
天牢里,花生和石生待遇还算不错,毕竟是曾经的左右营统领,这罪名还未定下,那监狱司也不敢乱动刑,只将他们关着,这牢,花生不是第一次坐,只是此次牵涉到石生,她一直惶惶不安,至于,晚娘和那歹徒则没那么幸运,基本每日都要被用一次刑,听着那哭天抢地的声音,花生不明白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不是都招认了吗?为何还要动刑?
除此外,宫内外一片祥和,没有流言,没有异动,百姓照常过日子,民间流传的八卦段子从风流成性的李尚书纳第十五妾到老实巴交的曾侍郎竟然去藏花楼睡了头牌等等等等,也只这些。
所有人中,似乎只有一人很是悠闲,整天在家看书,空了还去自家花园的菜地除除草松松土,似乎一切与他无关,文帝听到汇报,沉思良久,忍了又忍终是按下将他招来询问的念头,自我安慰,这个儿子是不同的,想必已有安排。
如此到了第九日晚上,文帝开始思考给傅锦年怎样一个死法才能既公正公正,平息众怒又给些体面,成全他这个父亲最后一点心愿,此时,内侍吕镜慌慌张张跑进来,说,皇后自缢于冷宫,文帝愣了半天,问道:“哪个皇后?”吕镜擦擦额头冷汗重复:“冷宫的蒋皇后自缢了。”
文帝赶到冷宫时,蒋皇后已被放下直挺挺趟在床板上,身上盖着张老旧的棉絮被,因是上吊,尸体相貌狰狞,文帝只撩起被角看了眼便走出屋子,屋外月色清亮,将破败的桂雨山房照的格外凄冷,文帝深深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不管如何,里面躺着的女人曾是他的发妻,就算他曾经恨她对自己下毒,恨她害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但到底,二十几年夫妻,没有爱情多多少少也有些亲情,如今见她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心中不免有些抑制不住的惆怅和难过...
文帝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痛如何处理后事,虽然,在自己的打压下蒋家大不如前,可暗地里依旧盘根错节,何况,还有蒋氏那位大哥,手握重兵镇守在南疆的大将军蒋雨棋,如何安抚,得好好想想。
他垂着头思考了一阵,而后深吸口气,扫了眼跪了一地的内侍宫女,他吩咐身后的吕镜:“废后蒋氏按妃级办理后事,随侍宫女一并殉葬。”
一时间桂雨山房鬼哭狼嚎,其余院落里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废妃宫女们各自缩在房内
瑟瑟发抖,这期间一墙之隔的另一小院里,曾经的占妃娘娘神色平静低头侍弄着墙角凋零一地的蓝白小花,连眼都不曾抬一下。
第十天,废后薨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施施然,一身黑衣的傅流年出现在御书房,走动间衣襟飘飞如鬼魅,他行了礼,恭敬对上座的皇帝道:“父皇,您交代的事有些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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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期的最后一天,傅流年安排文帝看了出戏,特别布置过的天牢审讯室内,他陪同文帝坐在帘后看刑部尚书季通审案。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个老妇,粗布衣衫头发花白,极普通寻常,一入堂内老妇人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老爷救命,大老爷救命。”
季通清清嗓子喝到:“王氏,你是何人来自何处所谓何事,速速招来。”
王氏哆哆嗦嗦道:“我...我...奴...是江阴县人,老实本分,日前,不知...不知为何招歹徒...追...追杀,特来...特向大老爷...求救。”
季通眼一瞪:“一派胡言,你一介老妇,为何会被追杀。”
王氏吓的脸发白:“大老爷,大老爷,奴...奴说的都是事实,救命啊。”
“既如此,你可认得那人长相。”
王氏忙道:“夜晚看不太清,但奴...奴记得那人黑色衣衫,身长七尺有余,还有...还有...”她重重一拍头,大吼:“那歹人是个左撇子。”
季动挥手:“带人上来。”
衙差押了个黑衣人上来,季通指着那人道:“是否是他?”
王氏抬头看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几遍,犹豫道:“好似...有些像。”
季通让人将王氏带下去,一拍惊堂木喝到:“大胆贼人,光天化日敢为非作歹,受何人指使,快从实招来。”
那黑衣人站的笔直目光犀利神情倔强,他狠狠瞪了眼季通,哼声道:“少废话,要杀要剐随便,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无人指使。”
季通大怒:“石岑,她一无财无势的老妇人和你有何冤仇,你竟要追杀她。”
黑衣人翻翻白眼:“老子看不顺眼。”
“你想硬扛?”
“老子技不如人被你们捉到无话可说,动手吧,老子绝不皱眉头。”他脖子一伸眼一闭,一副仍君宰割的架势。
季通手一挥,啪一声,一个东西落在黑衣人石岑脚边:“看看这是何物。”
石岑随意扫了眼,忽然愣住,慢慢弯腰拾起脸色大变,身形一动猛然向季通冲去,被衙卫一把按倒在地,噼里啪啦劈头一顿棍子,被下了软骨散的石岑根本无法还手,不一刻,已是满身鲜血,嘶吼着:“混蛋,放了她。”
季痛让衙卫停下,摸着胡须气定神闲道:“放心,本官只是请你女儿过来玩耍做客,好吃好玩还有人伺候着,当然,若她爹是个歹人那就另当别论喽,石岑,你以为今日本官是来逼供的?刑部若要查个人,祖宗八代都能翻个底朝天,何况是你左手剑石岑?”他重重一拍惊堂木:“石岑,祖籍上饶,善使左手剑,江湖号称一剑定乾坤,剑法快准狠,家中只余一女,父母及妻子两年前死于非命,你也受了重伤,而后,被广贤王所救,曾在广贤王府客居过半年,后不知去向,石岑,本官说的可对?”
一身鲜血的石岑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左手紧紧握着玉佩,这是他家祖传之物,一直带在他唯一的女儿脖子上。
季通落在堂下的目光充满不屑:“只是,石岑,你可知,两年前,你的父母妻子是如何死的?”地上人依旧一动不动,季通哼了声,缓缓道:“那批杀手武功高强,若是仇人相杀你根本逃不掉,为何,恰好就遇上了那恩人?”
地上人忽然睁眼,精光暴涨:“你...”
季通呵呵笑了:“当然不是我,我怎会有那本事...”
帘后的傅流年唇勾了勾,这老狐狸有些意思,此时此刻尽然还能开开玩笑,他用眼角余光飘了眼身旁的皇帝,只见他脸色渐渐阴沉,浓烈的眉缓缓蹙起。
“本官只是提点你,还有,你那女儿好似中了毒,本官特意找了宫里的太医来看了下,太医说...”他忽然顿住,地上那人呼吸一窒,使劲全力爬起身,扑过去,才一动又被衙卫按倒在地,石岑努力瞪大眼睛嘶吼:“放开我,你这狗官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季痛脸上肥肉抖了抖,心想,要杀要剐的你找后面那几人才是,和我,实在没半个铜板关系,只是,这些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咚,一拍惊堂木:“闭嘴,太医诊断你女儿中的是慢性毒,一年多前所中,此毒名唤稚童,中毒者身量永不长,对大人是无用的,只对孩童有效。”
一年多前?石岑只觉眼前一花,高堂上季通的声音再次传来:“若想救你女儿,就把实情招来,何况...石岑,你真不想
知道谁杀了你全家?”地上的石岑没有说话,紧紧咬着牙像在抑制什么痛苦,季通挥挥手扔过去一只小瓷瓶,咕噜噜滚到石岑头边:“若你一心求死,本官就成全你,这是鸩毒,中者立死,你可再选择它成全义士之名,只可惜...唉...唉,你那可怜的女儿,还有...害你家破人亡的凶徒到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呵呵,可惜啊可惜。”季通一通话说的抑扬顿挫的,正正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沉默,永无止境一般,阴暗潮湿的审讯室里四壁上昏黄的火把摇曳,压抑萧杀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地上那人瞪着面前的小瓷瓶,目光幻散态混乱,已没了刚来时那股倔强刚猛之气...
身后的帘子轻轻一动,季通微惊,张张嘴,寻思着再说些什么激一激那汉子,地上传来嘶哑的声音:“你能保证治好我女儿?”
季通一喜,忙道:“是,本官保证。”
“不行,你这狗官如何让人相信。”
季通脸黑了黑,飘了眼身后帘子,牙一咬,伸出三根手指正色道:“我季通在次发誓,不管石岑是否招认,定治好其女儿之毒,若有失言天打雷劈全家死光。”说完,吐了口气,恨恨道:“满意否?季大侠。”
“...好,我说,是广贤王傅盛年指示我去杀了那老妇。”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坐在帘后的皇帝更是大吃一惊,蹭站起身,动作太猛差些将椅子带倒,身旁的傅流年轻轻唤了声:“父皇。”皇帝一脸惊怒回头看他,他摇了摇头:“是非总会有论断,我们再听一听吧。”顷刻间,皇帝已心思百转,缓缓坐回椅上,傅流年轻轻咳了声,一帘之隔的季通听到那声轻咳回过神,悄悄抹了下汗,余光向后瞟了瞟,心想,果然如五皇子所料啊...一时间,对他充满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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