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斐乖,”含樱纵然心情消沉,看到机灵又胆怯的念斐,也不由打叠起精神来,对着念斐微微一笑:“三姨娘生病了,不好看,吓着念斐了。”
说着,她费力的从手上抹下一只冰种翡翠缠丝玉镯,交给塞雪,塞雪接过镯子,忙半蹲到念斐跟前奉上手镯。
“这是姨娘一点心意,念斐别嫌弃,拿回去打赏丫鬟们吧。”含樱有些费力的说完,对着陆静雅一笑:“妹妹,谢谢你来看我。”
“我在娘家待得无聊了,又听锦绣说你去我的静光阁找过我,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来看看你。”陆静雅淡淡一笑:“怎么着,心也被伤着了?”
含樱没想到陆静雅这么说,怔了一下,才苦笑着开口:“如果不是你,或许其他人我也不想见了,可想到那天你在悬崖上一番话,总觉得你能明白我。”
“为什么?”陆静雅皱起了两道颇为英秀的眉毛:“难道失了他的宠爱,就不能活了?你看我,现在看到念斐胆小的样子,还常常自责没能照顾好她,也是为了她和我娘家,我才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呢?玉斐是男孩,大帅寄予的期望高,算计他的人也多,你准备就这么撒手,让他一个人碰个头破血流去?!”
含樱瑟缩了一下,神情有些黯淡渺茫:“我不是为什么宠爱,我是……”她看着陆静雅,眼泪慢慢溢了出来,因为之前百里玉斐的一番折腾,情绪消耗太大,这会儿声音渐渐低弱:“静雅,你如今这样,常住娘家,不愿踏进锦秋湖官邸,不仅仅因为脸上受伤,还因为令尊吧……”
陆静雅眯起眼睛打量含樱,半晌开口:“我记得你父亲在你嫁进来之前就去世了吧?大帅还尽心尽力帮你照顾他,我还为此吃过醋……”
她看着含樱眼中满满的泪水,忽然住了口,脸上先是显出一丝疑惑,继而变得惊怒和不相信:“你是说……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含樱的泪水终于从眼中滑了下来:“可一想到这个可能,都会让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你听谁胡搅蛮缠?!你不动动脑子吗?”陆静雅忍不住抓住文含樱的手:“昭阳楼那边、盛惠轩那边、还有屏翠楼、灵犀馆……谁不想看着你和他生了嫌隙?连我都盼着你倒霉呢!你就傻头傻脑往人家设的陷阱里跳!”
“不是她们!”含樱闭上双眼,却挡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不是她们……是江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陆静雅怔住了,随即还是不相信的摇摇头:“那他呢?他也承认了吗?”
含樱怔怔的看着虚空:“他没有否认,我宁愿他暴跳如雷说我冤枉他,可他没有……”
陆静雅呆了许久,才凄凉的一笑:“冤孽——真是冤孽!”
她坐直了身子,同情的看着文含樱:“你想好了吗?那有什么要托付我的吗?我会尽我的能力,照拂玉斐,不过——”她苦笑:“以我现在的能力,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总是他的儿子,让他自己操心去吧。”含樱连百里稼轩的名字都不愿意再提,只是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凄凉一笑:“还是谢谢你来看我。”
“我——”陆静雅刚开口,就被屋外一声巨响惊了一跳!
那是院门“哐啷”一响,似乎被什么人大力推开了,随即看门婆子的惨叫声就传了进来。
“文含樱!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死出来!”一个凄厉的女声从院子里传进来。
“怎么了?”陆静雅皱皱眉站起来,转身向窗外看去:“朱乐珊?她疯了吗?!”
没等含樱回答,随着屋门“咣——”一声响,状若疯狂的朱乐珊已经冲了进来,她穿着晚上的寝衣,头发披散,在门口稍微一顿,看清含樱的位置,就尖叫一声直扑了过来!
☆、不速之客(中)
“动手动脚,哪来的规矩?!”挡在含樱床前的陆静雅下意识一抬手,就挡住了扑过来的八姨娘朱乐珊——她出身将门世家,自然会些拳脚,要拿住学生出身的朱乐珊,并不麻烦。
朱乐珊一边在她手里挣扎,一边血红了眼睛冲着床上的含樱痛骂:“贱人!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
她神情疯狂,接近嘶吼,本来就躲在娘亲身后的小念斐,看到她的样子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锦绣忙揽到怀里去小声安慰。
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嬉春轩的仆妇和跟着朱乐珊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冲进屋门,嬉春轩的看门婆子一只眼睛乌青,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跌跌撞撞冲在前面:“老天爷啊,没王法啦——打死人啦——!”
“呸!打死你也不冤!你们一院子人死了也不够给我们舅爷陪葬的!”一个紧随其后、伺候朱乐珊的仆妇立刻掐着腰回骂,边骂边小心翼翼的瞥一眼陆静雅——谁也没想到这位四姨娘会在这里。
陆静雅皱皱眉,手上微微用力一推,想把朱乐珊推到她下人的怀里,没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八姨娘朱乐珊,这会儿却力气奇大,非但没被她推开,还把她挤的一个趔趄。接着朱乐珊冲前一步,直扑到含樱床前,十指如钩,冲着含樱脖子上就掐了过去。
“姨娘——!”仆妇们乱七八糟的喊声里,陆静雅刚站稳身形,就看到朱乐珊已经掐住含樱的脖子,含樱五六天功夫没进饮食,哪还有丝毫力气招架,登时被她从床上拖了下来,摔在地上。
塞雪和顾妈一开始还顾忌八姨娘半个主子的身份不敢动手,这会儿看到含樱给拽下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那还顾得上主仆之分,忙扑上去拉朱乐珊。
“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砸!把这屋里东西都砸碎啦!”朱乐珊扭头喊完,回过头来冲着含樱就啐一口唾沫:“贱人!扫把星!你还我哥哥!”
被摔到地上的的含樱,左肘和脖子上都火辣辣的疼,显然都破了,又让朱乐珊一口唾沫吐在左腮上,她却顾不得擦,讶异的睁大了眼睛看朱乐珊:“你哥哥……”
“我哥哥就是死在你手里!”朱乐珊已经被塞雪和顾妈架住拖后几步,她的丫鬟仆妇又冲上来拉扯塞雪、顾妈,朱乐珊一边猛抬脚试图踢含樱,一边哭喊:“我哥哥就是死在你手里!你给他偿命——!”
“你哥哥,死了?”含樱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会?!朱乐广的差事不过是后勤辅助押运粮草,摆明了既安全又能戴罪立功的差事,而且淄城大捷的消息早就传来,怎么人还会死了呢?
可是——看着又哭又骂的朱乐珊,含樱的心还是沉沉坠了下去——那是她嫡亲的哥哥……
“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朱乐珊还在嘶吼,她带来的丫鬟仆妇则开始打砸屋里的东西,一时间稀里哗啦瓷器破碎声、桌塌椅倒声响成一片,还有年纪大的仆妇一边砸一边捡着珍贵零碎的物件往怀里揣。嬉春轩的仆妇们忙冲上去阻拦,两群人撕头发的,拽衣服的,场面登时一片混乱。
陆静雅显然也被朱乐广死亡的意外消息吓了一跳,看屋里的混战情形,缓过神来忙大喊一声:“都住手!”
仆妇们略顿了顿,接着继续撕扯哭骂,团团拉扯。
“梅夫人到、七姨娘到,住手!”一声高声喝止,随即当家理事的梅夫人、七姨娘谢琳曦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匆匆赶了过来。伴随着斥骂声,她们带过来的一批孔武有力的婆子们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刚还战斗正酣的嬉春轩、屏翠楼两房仆妇给扯开,连踢带打的押到梅夫人和七姨娘跟前跪下。
早有机灵的婆子,点亮了灯笼高挑在院子里,又端了两把太师椅放到院子正中,擦干净了,请梅夫人和七姨娘坐下。
哭骂不止的八姨娘朱乐珊也被几个丫鬟半劝半拉的请出含樱的内室,安排到两人下手一张春凳上坐下。
塞雪和顾妈满脸是泪,忙把地上的含樱扶到床上躺下,看她衣领被扯开一道,左肘破了一片,脖子上也几道深深的抓痕,脸上唾痕未干,不由都哭着跪下了:“让姨娘受辱,奴婢们百死不赎其罪!”
“今儿事情闹得太不像话,我们夫人的意思,三姨娘要是身子撑得住,就请一块去院子里分辩一下,”梅夫人身边的杨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走进来,笑吟吟的看着含樱开口。
含樱心头的震惊渐渐退下,扫一眼杨妈妈脸上显而易见的笑意,只觉得脸上刚才被朱乐珊唾弃过的地方,像干涸裂开的土地一样发紧发皱,火辣辣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文姐姐身体不好,我替她去听一下吧,”陆静雅看她一眼,揽着止住哭声的念斐淡淡开口。
“好,三姨娘一向娇弱,风吹不得雨碰不得,我们也怕再惊吓了她老人家,大帅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三姨娘,您说是不是?”杨妈妈刻薄的开口。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七姨娘谢琳曦低低柔柔的声音,似乎在劝解哭闹的八姨娘朱乐珊,少顷,就听朱乐珊大声反驳:“可她现在还没死呢!让我等,我忍不下这口气!”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陆静雅嗤笑一声:“听到没,都盼着你死呢,你可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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