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泠转眼又纵马回到众人跟前,轻松跃下,将马鞭扔回给侍卫。
贡琛简直看傻了,贡嫣脸色更红。
“你怎么又肯骑了?”孟绍濂笑问到。
文依眼光一跳,心道好机会,便起身执了紫泥冷萱壶来到皇帝身边,斟了一杯茶,口道:“皇上,咱们王爷可不是演给咱们看的。”
孟绍濂眼露笑意,道:“怎么讲他是给谁看的?”
“皇上,您刚才让王爷展示骑射,他不肯呢,这会子又肯了,您猜是谁说的?”文依笑道。
“看来此人比朕面子还大,衿妃你倒是说给朕听听。”孟绍濂道。
“皇上,您别听娘娘的,娘娘和您玩笑呢。”贡嫣忽然道,脸色红透。
她这一说,陆芙甄何等机敏,跟着就道:“那王爷再给我们展示展示吧,我看后面还罗着百十个靶子,王爷就都射穿了给我们看看。”
绍泠一阵苦笑,并未答言也未动。
“皇上,您看,这哪里是臣妾瞎说啊。”文依笑道。
“嗯,确实。”孟绍濂意味深长道。
“衿妃不要妄言,即使是郡主请王爷表演,料想也无深意,此等事情,涉及两国关系,不可多言。”文乔正色道。
“自来姻缘总是有因有缘的,现在臣妾看着,“因”应该是有了,只是要问问王子,这缘可有没有?”文依并没有搭理文乔,继续道。
“这……”贡琛犹豫道。
“衿……”文乔道。
“今日之事,其实当不得臣妾来讲,皇后娘娘在此,正该您来问问呢。”文依笑道,手中壶倾,也为文乔倒了一杯茶。
文乔一时被文依将住,回首来看皇帝,只见孟绍濂微笑道:“想我大陈与大理世代交好,我和绍泠的六皇叔便是娶了大理的镇南王之女—敬章郡主为妻,夫妻恩爱,说来也是佳话一段,只是朕这辈与大理尚无姻缘,今日之事成与不成,朕只看着贡琛王子。”
文乔见孟绍濂颇为有意促成此事,便只得道:“建中王乃是吾皇唯一的弟弟,尊贵无比,只是从来立志要得一志同道合之人,故此至今尚无正妻。皇上这样一说,臣妾也觉得真是天赐良缘。王子要是应允此事,这媒人臣妾倒是极愿当的。”
文依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便放下手中的壶,回身走向自己的位子。
路过绍泠身边,低头间,恍若错觉一般,只见绍泠目光投来,说不出的复杂,竟是微微有些倦意。
大理之花
话说皇后笑向贡琛言,众人也皆是附和。
这边贡嫣已经脸红似霞,想要起身躲避,又觉得过于造作,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本来离绍泠坐的位置就极近,现在更是不敢抬头。
贡琛忙上前施礼道:“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我兄妹此来并未作此准备,父王母后也不知晓,这件事情……贡琛一人做不得主。”
“贡琛王子这话就说差了,从来出使都是男子之事,此次却是你兄妹前来。朕想着,你父王是有这个意思的,大陈与大理均是沃土,国富民丰,从开国以来民风愈加开化,先有情至,再行媒妁之言也未尝不可。贡嫣贵为大理郡主,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委屈,所以朕想着,只朕这弟弟当配了。”孟绍濂笑道。
贡琛见绍濂的话说得在情在理,一时不知从哪里辩驳,便道:“这……陛下有所不知,想当年,贡嫣出生之日,大理百花齐放,盛况空前,我国子民爱花,见此情景,均说贡嫣出生乃是国之祥瑞。”
孟绍濂含笑点头,似是颇为欣赏。
贡琛说道妹妹面露骄傲之色,接着道:“自此我父王母后更视妹妹为掌上明珠。贡嫣自幼聪慧好学,虽然不及大陈各位公主,也是我大理之花,颇受子民爱戴。”
“这是一定的,公主确实聪慧文秀,即便是朕的姐妹女儿也是不相上下的。”孟绍濂笑道。
“陛下过奖,只是陛下有所不知,贡嫣虽比不上各位公主,但是因为父母宠爱,所以自出生便定下规矩,若是谁将来想娶得贡嫣为妻,必得经过三项比试。而且所招驸马不止要身份贵重,更要人品出众,才华渊博。这并非戏言,当初此事是父王亲御,在皇宫之前张过王榜,告过天下的。”贡琛朗朗道。
孟绍濂眉目轻蹙,风姿优雅,笑指绍泠道:“朕唯一的弟弟—建中王,王子见过,可有不相符之处?”
“不敢不敢,两日相处,建中王真乃人中龙凤。”贡琛抱拳道。
“那还有何不可?”绍濂道,语气温和,却似有千金力量。
“只是三项比试之定乃是父王曾昭告天下的,必不能破。”日光之下,贡琛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贡嫣年已十七,在大理早已到出嫁年龄,只因求婚之家尚无姐妹可赢贡嫣两局,方才没有出嫁。”
“姐妹?”陆芙甄道,“这三项比试还和姐妹有关?”
“娘娘,正是。”贡琛向陆芙甄行了一礼,道,“我大理民风淳朴,家中男女一同养育。而大族更重女子教养,所以看一个家族身份、地位、学识、家源,尤重观察女子。当初我母后便为妹妹立下规矩,将来出嫁招婿必需夫家姐妹与贡嫣比试才华品格,若能三而胜两,此家方可娶得贡嫣。”
“哎呦,若是小辈里只有男子之家还不行了呢?”陆芙甄笑道。
“姻缘虽说是人力,但七分还在天定,所以贡嫣到现在也未曾等来天作之和。”贡琛道。
话说至此,在座之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说话,气氛略有些尴尬。
“这……这倒是有些难了,长公主早已出嫁,随夫家李将军镇守东部边陲,未在京中啊。”李美人娇声道。
贡琛神情一松,笑道:“那就等长公主何时回来,再提此事也可,料想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赢得了贡嫣。”
“哎呦,这驻守之事,哪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3年进京述职换防一次,这是定规,李将军年下刚回来一次,这才去了东陲,早了也是后年的事情了,这岂不是耽误了?”李美人道。
众人深以为是,皆知此事难办了,贡琛是铁了心不破这规矩。
文依本来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众人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此时看身边贡嫣,面色仍红着,竟掩不住微微有些失望。
再隔过众人看看皇帝,虽然面带笑容,也是一时想不出办法。
身边文乔虽也是极力思索,但明显并不上心,转头见自己正望向这边,狠狠刮了自己的绯红衣衫一眼,随即面露笑容。
文依知道,文乔正因为自己想促成的事情眼见就要落空,心中得意,不觉心头一亮。
慢慢起身对孟绍濂道:“臣妾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孟绍濂笑道。
文依嫣然一笑,道:“长公主随李将军驻守,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京,就算是即刻回来,王子也未见还能等得,岂不是耽误了这极好的姻缘?文依想……出嫁从夫,自此便是夫家人了,这皇上的妃嫔们也都可称建中王的姐妹,皇上说是也不是?”
她这一讲,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陆芙甄跟着就道:“妹妹说的真是呢,那日建中王还说咱们皇后娘娘的脾气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呢。”
孟绍濂不觉含了笑,道:“正是。朕的爱妃们都出身不俗,按照陈国习俗,称得建中王的姐妹,由你们代长公主与贡嫣郡主比试一下,也无妨。”
皇帝开口,贡琛不好再推辞,深深打量了顾文依一眼,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道:“皇上说得在理,各位贵主赐教了。”
陆芙甄接口道:“就是不知道……这要比什么呢?又在哪里比?”
贡琛略想了一下,道:“既然皇上是为建中王赐婚,此处正是建中王府邸,不如就在此处,也有各位娘娘在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好。”
文依心中一笑:贡琛王子虽然看起来莽撞,又因为刚才进贡“金睛”之事惹了皇帝,现在情势之下,不得不勉强答应比试,但是看来也不是太愚钝之人,估计在宴会之前,就将今日随皇帝出行的妃嫔出身打探清楚了。
确实,今日随帝驾前来的嫔妃并无出身大家之人,陆芙甄家中只是余杭地方官员,李美人父亲不过刑部文职,自己和文乔家道中落,杨月盈就更不用说了。这几个妃嫔教养才华、见地学识,料得都是一般,故此就势选在今日比试。
文依虽然出了这个主意,但是自己并不紧张,猜想贡嫣所要比试的不过是女工,歌舞,至多琴棋书画。自己这7年来未在宫中,皇上对自己的情况并不知晓,一定不会让自己出场。
想罢,便一时间又有些走神,仍想着寒池受伤之事。
这边第一场比试却已经开始了……
贡琛携贡嫣来到御驾之前告了罪。
贡琛便道:“大理乃是花乡树海,四季花草茂盛不败,依之而生的蛇虫鼠蚁也是品种繁多,这便赐了我大理医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王妹贡嫣从小教习药理,对于制药也是粗通,不知哪位贵主愿赐教药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