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奉箭到现在也没明白北堂傲想干什么,他一抬,就见北堂傲对他对了一个先“物尽其用”的手势。
这“物尽其用”?
奉箭还是没醒转过来,无奈北堂傲素手一抬,就用奉箭手间的锁扣上了屋门,顺手还把那钥匙收进了袖笼,转身往对面屋去。
对面的玉堂春,今儿虽有莺哥巴巴地赶回来了,时不时陪着说会儿话儿,但人有了心事,再多的话也更爱往自己肚子里埋!
少时心乱了,他就与莺哥和衣躺在枕上絮絮叨叨说些过去的事儿,从卖身戏班,到一起学艺,然后随同师父一同前来苏州闯荡,明明记忆犹新,却一如经年。
只是当话题忽然提到那苏阡陌时,玉堂春和莺哥都不自觉禁了声,有些妄想,玉堂春不敢打,怕人想多了就会绝望;有些话莺哥不敢说,怕说实在了,玉堂春经受不住,于是二人就故意地静默着,久了,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时,门忽然一阵轻响,二人惊得是从梦里醒来,不及开门,外面那个奉哥的就说:“我们爷少时过来!”
二人哪里还敢睡,赶紧起来梳洗,理装。
莺哥知柳金蟾的相公是个爱泼醋的,就将那带来的最素净淡青色袍子给玉堂春换上,发髻也不花哨,简简单单拢在后面,不插一点装饰,那衣领,那腰带无一不严谨密实,就连那脸上素日里施的粉黛,也只往薄里抹,但求一个庄重。
玉堂春看着镜子里莺哥那严肃的脸,不禁笑了道:“你这打扮,哪儿学来的?”
莺哥赶紧低道:“你可别在柳爷面前露出你素日与那些女人说话的模样,这柳爷可不比柳夫人,据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身边下人的规矩可大了,人还在书院读着书呢?那眼瞪人,不怒自威,而且……特别善妒。上次,柳夫人只问我一句话,他都差点要撵我下船呢?”
“这么凶?”
玉堂春瞪圆了眼儿,再一回想昨儿晚上的情形,只觉得那柳夫人眉眼轻佻,虽面相极好,但一看那形貌就是个花柳之地的常客,只是,不想她家中有这么一个悍夫在侧……但悍夫在侧,这柳夫人还敢流连花丛,可谓真胆色!
“不然……那柳夫人能对他唯命是从?我和你说,他说东,柳夫人不敢西,他说西,柳夫人就不敢东,这家里都是他说了才算,他要看咱们不顺眼儿,弄不好柳夫人想帮咱们,也是心有余力不从!”
莺哥说罢叹了口气,后不禁低低地补了一句:“可叹这柳夫人是个性子极好的女人,偏偏……却配了那样的一个相公。”
玉堂春笑:“她相公那等模样,配她,你怎不说可惜了?”
莺哥嘟嘴道:“不说娶夫当娶贤,纳妾才美艳么?”悍夫谁喜欢?
“你啊,劝你绝了这心思!你以为她昨儿没来就是个好人了?那是她相公看出她心里藏了猫腻!”女人,见着漂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玉堂春起身对着镜子照:“而且,那柳夫人既得了柳爷这等美人,别的男人只怕都难入她的眼儿!就是一时,就跟她昨儿似的,想点新鲜的了,那也是马棚风一阵的事儿!多早晚,还得回她相公手里!”
胭脂俗粉玩得素来都是个新鲜,谁家女人会正经放着绝色搁着不用?
第333章 苦口婆心:玉堂春奉劝莺哥
说话间,玉堂春微微拉了拉衣领。
说实在的,也不知他这大半年是不是习惯了夜里的浓妆艳抹,衣服半穿半脱的,衣带子除上台时系了,其余时候,为不让好好的衣裳回来时这里破个缝、哪里撕道口子,他衣带子都没正经系过……
所以今儿这镜中领口拢得死紧的衣领,总让他满身不自在,好似偷穿不是自己的衣裳似的!
玉堂春忍不住要把衣领松松,只是指尖才过去,又忍不住往上拉了拉,谁生来就是自轻自贱的人呢?
然,那些女人招他去唱段子,谁会让他好好穿着衣裳?不都是三两下扒了,逢场作戏够了,再一掷千金,让他唱两段助助兴。
思及往事难免伤感,尤其是此刻玉堂春对着镜子,就好似昨儿,他在那梳妆镜里,看见的那一地残衣之上、犹被知府大人那一头银发缠绕的尚不能蔽体的自己,今儿摇身一变,竟是要洗尽铅华、从良的素净了,真可笑啊!
玉堂春嘴角勾笑,正要骂自己痴心妄想:卖身契还在人手呢!怎么从良?身后的莺哥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嘟囔了一句:“看你笃定的这话,难不成玉大哥比莺哥还先认识柳夫人?人都说夫不如侍,侍不如偷,再好也是个夫不是?”
玉堂春冷笑:“此夫非彼夫!昨晚她屋里那动静你没听见?”都地动山摇一般了!
莺哥脸儿一红:“那又怎的?柳夫人年富力强!”岂是那些个年纪半百的老女人能比的?
“傻了你的!”
玉堂春要说些什么好来吧,无奈莺哥别看与那些三番两次揩油的有钱女人,时常打情骂俏,你擦过来我擦过去,但……毕竟不算经过人事,里面的道道,他那好说,只得似是而非道了一句:“就是十个你、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他一个不上!”这可不是个僵尸般躺在帐子里,只会挺尸等幸的正夫。
“这话就不明白了,不知是怎么个说道?”除了模样,他还比那柳爷年轻个一二岁呢!至于手段,他可也不是吃素的,那白总管便宜没捞上,可也给他买了一身簇新的行头了呢!
莺哥撅嘴,恨玉堂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玉堂春叹气,不解那柳举人哪里好,怎得莺哥就觉得人家好,明明话都没说上过几句。
“你啊……嫁了人家,自然就知道了!”
玉堂春不敢说白,转过身就去整理桌上的东西。
莺哥抿唇想说你不也没成亲么,但……他可不想踩玉堂春的痛脚,别人怎么骂玉堂春,玉堂春也许已经习惯,但他知道玉堂春的不得已,也这么说……
莺哥觉得自己会伤透玉堂春的心,到嘴的话少不得赶紧咽下,反正玉堂春是摆明了不看好他的心思,与其争辩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一会儿那悍夫不小心听见,自己这不是往虎口里送么?
想着,莺哥也不说话,先去开了门,接着掏钱请门外的小丫头买几色瓜果甜点进来,人家既然说是要来了,岂有不好好招待的?再说,知己知彼方能伺机而动嘛!
兄弟俩忙忙碌碌,待一切准备就绪了,那柳家相公还是没来。
莺哥悄悄儿打听了一下,那屋的仆人才说,柳家相公此刻正陪柳夫人午休小睡呢!这二十四孝相公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
莺哥冷冷哼了一声回转身来继续等。
兄弟俩无所事事,虽也困得合不上眼儿,但谁也不敢睡,就坐在桌边等,一等二等,眼见北堂傲还没来,莺哥又是极聪明的人,就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套玉堂春的话儿,想把他刚才不明白的夫妻间的事,问个明白,那个柳爷到底是强在哪儿了?怎得他莺哥就不如他?
无奈,素日里笨笨的玉堂春愣是守口如瓶,一点风都不漏。
玉堂春不说,莺哥也没办法,毕竟这种事儿,总不能自己去实践吧?他可是个男人,只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自己的妻主——一生一世只伺候在他的妻主身边了。
莺哥不死心还想问,至于为什么只问玉堂春,因为女人们都最爱玉堂春,说他男子人中的尤物,明明模样并未比他强去太多,但女人就喜欢他,说他媚劲十足!
莺哥刚才拐弯抹角不得行,这次干脆又绕个弯弯:“玉大哥,娘生前说,咱们男人演戏,演男人要像男人、演女人要像女人。大家都说大哥戏越演越好,眼神儿都透着媚骨的味道,莺哥一直不太明白,那媚骨如何练习才有呢?”
玉堂春抿唇,要横莺哥一眼,问他难道不知这“媚骨”从女人嘴里吐出来是想要作践他们男人的意思么,但……欲开口,又怕话太重,只道:“不过是女人们的混账话,你倒也当了真?你……”
训斥的话待要说出来,门那头就忽然传来了对面闩门的声音,然后一个束发华衣的男人叮嘱了门内的人一句:“好生听着,夫人一时醒来,赶紧来禀报!”
接着“咔”一声,门上了锁。门外还立了一个站岗的。
玉堂春和莺哥惊得差点成了豆豆眼:爹哦,防狐狸精防到这模样,开天辟地头一个吧?
北堂傲一转身,玉堂春和莺哥立刻弹跳起来,不自觉得地去迎驾,谁让他走个路来,短短十余步,前面是引路的,后面还有两个端茶送水的。
“爷,请——”不待玉堂春招呼,奉箭已将从自己屋里抬来椅子弹了弹灰,重又铺上软垫,请北堂傲坐了,这……弄得玉堂春和莺哥反而不敢坐了。
北堂傲看着二人还知道点尊卑、规矩,索性就将刚才来时准备的一堆说道丢到了一边儿,抬手令奉箭将柳金蟾草拟的那份折子端出来,自己也不接,只让奉箭递给抱璋,抱璋再传给玉堂春,为何?
封建等级思想,北堂傲这等琼闺玉宇里的贵公子,见玉堂春、莺哥这类大府邸看来与伎生等同的风月子弟,触摸他们相关的东西……都是闺阁未嫁男子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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