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喊起来:“他们追过来了!快看!”
稗辇推了一下叶初雪:“快走!别管我。他要的是你。”
叶初雪明白他说的没错,咬咬牙,放开稗辇跳上马抖着缰绳喝道:“快跑!”
天都马神骏无比,一声长嘶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厮杀的声音。叶初雪双目含泪,不敢回头,却也知道昆莱既然有备而来,只怕其他人是抵挡不住的。她拼命逃奔,脑中却忍不住将事情梳理了一遍。当夜平宗驱逐昆莱的事情她也知道。也听人说起过昆莱所说的狠话。显然昆莱在阿斡尔草原有眼线,知道她单独离开。毕竟动平宗很难,动自己却很容易。
身后的马蹄声越追越近。叶初雪急了起来,狠狠抽了坐骑一鞭子。她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忘了,天都马全都是被丁零人珍爱的圣物,从来没有人会将鞭子加诸于天都马身上。她的马从来没有受过鞭子,突然吃痛,长嘶一声,突然抬起前腿人立了起来。
叶初雪猝不及防,再去抓缰绳已经来不及了,登时被甩倒了地上。
天都马嘶鸣过后,自己发足狂奔而去。
叶初雪心头一片惊凉。她被摔得两眼发黑,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跳起来撒腿就跑。
身后追兵瞬间到了眼前。昆莱大笑的声音响起:“你两条腿能跑多快?能跑多远?”
叶初雪刷地抽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胸口转身面对他:“你可以用我向晋王要价,但要想碰我,我就只有一死。”
昆莱从马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笑嘻嘻看着她,语气中满是赞叹:“我就说你这个女人不一般,别的女人现在肯定都还在费工夫喊救命。”
她不肯搭口,将比谁挪到自己脖颈上,用力压下去,一丝血痕渗了出来。
昆莱皱着眉看着她:“我最讨厌人家威胁我了,用你自己的命也不行。”
“昆莱,你别乱来。你把我送回去,晋王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晋王?他丢了龙城还称什么晋王?再说,他的话我不会再信了。我们步六狐人从来不跟敌人做交易。你……”他用马鞭抬起她的下巴,“女人才是好东西。”
叶初雪一片绝望,狠了狠心,抬起匕首就要往胸口扎。不料昆莱却抢先一步,一鞭子打在她的手背上,匕首脱手飞出。叶初雪转身就跑,却被昆莱伸手揪着头发拽了回来。
她尖叫起来,感觉到昆莱的手在撕她的衣服。强烈的屈辱感令她无可抑制地突然转身,抱住昆莱的手拼命咬了下去。
昆莱吃痛不已,反手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上,正要将匕首扔开,却意外地看清匕首上的宝石,咦了一声:“这匕首谁给你的?”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突然一条白影从暗中蹿了出来,一下子扑到昆莱的身上,嚎叫着撕咬他的手臂。
昆莱这才看清楚来的是一条白狼。他大叫着倒在地上,掐住白狼的脖子,与狼拼命搏斗起来。
叶初雪几乎要哭出来。她的脸被打肿,右眼只剩下一条缝,却也清晰地认出小白来。她知道这是小白拼了命为她争取来的时间,再不敢耽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远处跑。
突然又有马蹄声追过来。叶初雪回头去看来的是什么人,却看见马上之人举刀砍在了小白身上。
她心痛地大叫起来,无法自已地往回跑。小白对她来说远远不只是一条狼。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忠心的护卫。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起来。她拼命地跑,身后昆莱沉重的喘息声却始终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她背后起了一片寒栗,自觉仿佛落入绝境的困兽,正被猎人有条不紊地堵进了死角。
叶初雪突然停住了脚步。她不知何时跑到了河边。
大河宽阔,水流湍急,她已经无路可退。
昆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跑啊,有本事跳到水里去啊。”
叶初雪回头看着他一步步接近。被狼咬伤的肩膀汩汩向外冒着血,却丝毫不影响他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叶初雪咬着牙,转身就要往河水里跳。
昆莱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跳,赶紧扑上去一把抓住叶初雪把她从岸边拽了回来。
“放开我!”她尖叫起来,拼命挣扎,心头一片冰凉,知道自己确实落入了无可逃脱的绝境,“让我死,杀了我!”
他狞笑起来:“死了我玩谁去?为了搞到你我废了多少工夫?”
她开始谈条件:“你不就是要个女人嘛,我给你找,一百个都有。你放了我。你要碰了我,晋王不会饶了你!”
“你还不明白我要什么吗?”他大笑起来,双手把她的衣襟撕开,让她的肌肤暴露在清晨弥漫着水汽的空气中,一直粗糙肮脏的手揉上她的胸,用力捏住她,下死劲地蹂躏:“我就是要让晋王蒙羞。他不是说你是她的王妃吗?我就要让晋王的王妃在我的身下哭着求饶。”
叶初雪疯了一样拼命挣扎,冲过去咬他的脖子。昆莱一拳打在她的脸上,打得她脸上鼻血肆流,还不解气,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狠狠撞去:“你就是个死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毫不怜惜地将她身上衣服扒了个精光。
叶初雪羞愤地大哭了起来,血从她的眼睛耳朵鼻孔里不断往外冒。她伸手乱摸,摸到一块石头,尖叫一声奋力砸向昆莱的头。
昆莱被她打得头破血流,眼睛通红,更加兽性大发地扑了上去。
草原上流水潺潺。河水一缕血迹漂散。叶初雪的哀叫声传遍了草原。
第三十三章 松柏难为桃李言
平宗正召集了焉赉和贺布军的几个卫长在帐中研究地图,突然无端一阵心悸,他停了下来,直到心跳缓和抬起眼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到一半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下众人正疑惑地看着他。
“将军?”焉赉见他魂不守舍,出声提醒。
平宗收敛心神想要继续,一张口却觉得心烦意乱:“我说到哪里了?”
“将军刚才说……”焉赉的话没有说完,忽听得外面有女人尖叫男人惊呼的声音,几个人都一惊。焉赉最先反应过来,拔了刀出去查看,一时又飞快地进来,神色诧异地对平宗说:“将军,是那只白狼。”
小白平时只在营地外游荡,偶尔夜里会听见他的嗥叫声,但此刻已近正午,青天白日的它贸然出现确实反常。
平宗的心一下子跌了下去。
小白如今已经长得体量巨大,远超寻常的狼,浑身浴血,踉踉跄跄地正朝这边走过来,吓得周围不论男女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平宗看见它这个样子,只觉耳边轰的一声响,连忙跑过去抱住它问:“小白,出什么事了?谁伤了你?”
小白已经精疲力竭,一见到平宗,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一下子趴在地上,却仍然咬着他的裤管拼命挣扎。焉赉赶过来查看小白的伤情,震惊不已:“是刀伤!伤口很深,它居然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
平宗勉强自己镇静心神,上上下下地检查小白全身:“毛上的血已经结痂,爪子的指甲磨秃了。小白,来,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牙……”
小白像是能听懂他的话,顺从地让他掰开自己的嘴。闻讯赶到的平安一直站在平宗身后,此时眼尖第一个发现:“那是什么?”
平宗从小白的后槽牙上摘下一小块织物仔细查看:“是从衣服上撕咬下来的。”他的心一沉再沉,抚着小白的头问:“小白,你咬了什么人?你受伤后跑了很远的路?有多远?你究竟去什么地方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你是不是跟着叶初雪走的?”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白突然仰头长啸,嗥叫声凄凉悲壮,震人心魄。周围围观的也都是草原上长大的人,却从未见过狼在白天这样叫过。
平宗一下子跳起来:“是叶初雪出事了!”
他一把夺过焉赉手中的刀,一边往自己的坐骑走,一边随口吩咐:“安安你找人照顾好小白。焉赉你带一千人跟我来。”
平宗追上来:“我也去。”她不等平宗反对, 抢着说:“如果嫂子有事,勒古肯定也出事了。”
平宗反对的话被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只得点头:“安置好小白你就来追我们。”
天都马全速跑起来有腾云驾雾的感觉,但更令平宗双腿发软的,则是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毫无根据又无法停下来的猜想。如果叶初雪他们真的出事了,为什么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莫非那些人被全歼了?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像是被人用匕首插进腹部狠狠地搅动。
叶初雪,你千万不能有事。祸害遗千年,她一定不会死!
突然前面有人喊起来:“看,是匹天都马!”
平宗回神,迎着风展望,果然见远处一匹马在草地上徜徉。焉赉已经指派了两个人过去将马牵过来,平宗见了几乎跌下马背:“是叶初雪的马。她人呢?!”
焉赉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瞬间已经恢复镇定,才说:“按照行程,他们昨夜应该在安苇河边宿营,这里距离安苇河只有十来里路。”
平宗点头:“你说得对,是我乱了。”他再不说二话,催马当先朝安苇河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