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蕴薄唇紧抿,眸光尖锐,“可否让本官观赏下那把短刀?”
步珩微浑身一紧,他这是要再毁一个人证吗?门官已经遭流放了,莫不是要把她弹进大狱?
她忙躬身谨慎回道:“下官今日出门未带防身之器物,且坊市皆有卖,若陆台主想要把玩,可差人去坊市搜罗些样式更新奇好看的。”
陆璟蕴也没言语,只眸子一直盯着她的缎靴,显然是认为她在撒谎。步珩微压低头,打算抵死不承认,他一个台主总不能来搜她的身。
“那就劳烦珩微大人去坊市搜罗一个一模一样的来。”陆璟蕴缓缓说着,眸光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尖锐。
这不是明抢吗?步珩微咬着后槽牙,头顶呲呲冒火,可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又不能驳回去,只得无奈应声,“下官尽力。”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以后还是要少干。
暮鼓敲响,步珩微还想留官署批阅案卷,郎官却来报,“李大理正已在官署外等候多时。”
她便草草收拾了往官署外奔去,正好想要问他一下那日查案的详细情形,可当她出了署门,还未开口,李绥已牵过多金,“走罢,今晚老地方。”
“诶?什么老地方?”步珩微被李绥拽着胳膊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下,可巧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李绥点着她的眉心轻笑道:“你可是答应了陪本公子去喝酒的,怎么现在投怀送抱了?”
步珩微被他揶揄的耳根子有些发烫,嘴上却依旧强硬回道:“对李公子投怀送抱的女子多的是,打趣到本中丞身上来,也不怕伤了那些女子的爱慕之心。”
“哦?是吗?”李绥挑了挑眉,随即倾身附在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沉香苑里的姑娘们可都是很想念你呢。”
温热气息呼在耳边,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浑没有感受到来自背后那凉飕飕的眼神,李绥却一眼瞄到了步出官署的紫袍服,不过他完全无视陆璟蕴的存在,一手搂过步珩微的肩膀转身往官道外走去,“走罢,想想今晚喝什么酒?乌程若下酒还是岭南灵溪酒?……”
“还是喝点清酒罢,我酒品不好,不能乱喝。”
“没关系,有我在呢。”
随着身影远去,两人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那紫袍服却立在署门前许久许久。
沉香苑内,步珩微问着李绥那日查案的情形,李绥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后,便温言劝道:“珩微,来到这销金地儿就是为了放松的,别再说那些给自己添堵了。”
“那好,我不说案情添堵,你也别叫那些姑娘来添堵,喝酒归喝酒,我可不陪你花天酒地。”步珩微摊手指着厢房外时而飘过的裙裾,说的很坚决。
李绥怅然无比地叹了口气,可勾起的唇角却又溢着无边的高兴,“不叫就不叫,今晚只咱俩,不醉不归。”
清泠月光散进窗棂,屋外时而传来乐妓的清脆声音,步珩微与李绥两人边喝酒边回忆着参加明经进士考时的那段岁月,劳累困苦中满满的都是少年时光。谈至各种趣事时,步珩微笑得眼泪流了出来,少有的感慨万千。
李绥轻拭着她眼角的泪痕,“好久都没见你如此笑过了,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知道吗?”
步珩微拍着自己的脸摇摇晃晃道:“李兄,你又喝多了说笑罢,念筠笑起来才好看呢。”
弯弯的月牙眼睁了又睁,步珩微最终不胜酒力趴在了桌案上。李绥垂眸望着那红晕上颊的小脸,又望了望歪斜的酒杯,“往日不是还能多喝几杯吗?今日怎这般没了酒力。”
“醉了也好,醉了我就可以好好跟你说话了。”李绥抬手揉着那毛绒绒的小脑袋,眼眸里漾着柔光,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你瞒的辛苦,我也装的辛苦。”
“你知不知道,看你独闯官场,我真的很心疼。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不得已的理由,但……”李绥缓缓放低了声音,“让我陪着你好吗?”
“等你倦了这官场,我带你离开。”
李绥说着说着也趴在了桌案上,温热的手掌也从小脑袋上滑了下来,步珩微的眼睫几不可察觉地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台主:作者君,你给本官滚粗来!说好的楠竹身份呢?!
执事官,把她拖下去!笞五十板!
本台主的楠竹身份本台主自己坐定!
☆、冰刀雪剑
天还微暗时,步珩微醒转了过来,确切的说是就没有睡着过。一晚上的翻江倒海思绪混乱,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无措。
“李兄,你的情意珩微没齿难忘,但……珩微承受不起。”
步珩微低垂眸,唇角咬得死紧,她不敢抬头直视,纵然面对的只是一张睡脸。她沉默了许久,仿似狠下心般才又张了张口,轻轻道:“其实,我本不应该存活于这世上,我背负的太多了,我的存在不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累赘,甚至是一个致命的存在。”
“这一世的兄弟情,珩微已经知足了。”她对着那个在睡梦中笑出声来的人深深揖了一礼。
天边渐渐起了亮光,步珩微一手揽过外袍,匆匆出了沉香苑往永宁长街奔去。回家取上象牙笏,再去去酒味,一定要速战速决,若是赶不上朝参,铁定会被陆璟蕴整死,这只刺猬肯定正要找由头把自己弹到三千里外去,想想都会觉得在御史台的日子实在太过艰难。
步珩微一路沉思着,各种思绪变换,脑海里一会儿闪现李绥,一会儿闪现如山的案卷。此时坊门已开,她踅身就进了小巷,抄近路往家赶去,整条巷道里空无一人,有一种清晨特有的清寂。
她只低着头快步往前赶,浑没有意识到周遭的情形氛围。渐渐地,声音有些嘈杂起来,步珩微抬头望去,对面巷口几个人不知何时闪了出来,速度有些快。她皱了皱眉,借着天边的微光,她瞧清楚了他们手里的刀剑。
如此来势汹汹是要去作案?还是……
不祥的预感闪过之后,步珩微慌乱扭头往回奔走,来时的巷口竟被另几个人的黑影覆盖,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瞬间袭上心头,尾随了一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两面夹击下,步珩微堪堪被围堵在了巷子中央,皇城的治安何时如此差劲了?她可从未遇到过如此地痞无赖之事。
“放肆!本官乃御史中丞!光天化日之下敢抢劫朝廷官员,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步珩微斜眸睥睨着他们,胆大得浑没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放在眼里。
来人皆蒙面,也不答话,拔出刀剑便冲她砍来。步珩微一时惊愣,猛退一步甩开了外袍,原来他们并非为钱财而来,要的是命!此时她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陆璟蕴是被这些人所伤?
寒光闪闪,紧迫情形下也容不得她多虑。步珩微啐一口唾沫,从靴筒中拔出短刀,摆出了应战的架势。迎面甩出大刀的蒙面壮汉稍顿了顿,显是没想到这么瘦弱的一个人也会反击,更没想到的是拿出了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步珩微瞧见了他们凶狠眼神里闪过的不屑与可笑,更是攥紧了手中的短刀,手指骨都捏得有些发酸,林宇尘将军的女儿可不是白当的,这五年的官场她也不是白混过的,林家长矛大刀的刀法也一样可以应用在短刀上。
在他们互瞥冷笑的刹那,步珩微一个斜刺从为首之人的肘下穿过,身手快捷到令人咋舌。锋利的刀刃染着血迹,那人瞬时被激怒,旋身挥着大刀直劈步珩微面门,她反转刀身硬生生顶上,结果虎口震的酸麻。
另外几人蜂拥而上,将步珩微围在了刀光之中,来人皆是壮汉,她毕竟是一介女儿身,力量悬殊太大。仅几个回合,她已体力不支,背部与肩部均被砍了一刀,嫣红的血渗透了衣服。
此处小巷地处偏僻,更何况是大清早,步珩微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她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之际,巷口处一湛青色的马车一闪而逝,她的眼角仅捕捉到了那不确定的湛青色,只一个疏忽,她的腹部又被砍了一刀,钻心的疼痛。步珩微一手捂在腹前,有些踉跄,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陆璟蕴的马车,奈何她此刻再也没有气力喊出“救命”。
步珩微手抵石墙,喘着粗气,一手紧攥着短刀,一手搭在腹部的伤口处,来人仿似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刀刀发狠却不致命,仿似是在恐吓她一般。步珩微咬牙侧头,“说出个缘由,也让我步珩微今日死而无憾。”
“天江赌场不是你能查的。”为首的蒙面壮汉从未将她这个瘦弱身躯放在眼里,单手甩出大刀似是要将她的短刀挑掉,步珩微立时旋身背倚石墙,拼尽着最后一丝气力却格挡,重压之下她整个人竟然缓缓跪下倒在了地上,腹部的抽痛时而传出刺激着她的神经,步珩微面色惨白到极致,神智已有些迷离。
“上面交代,不用取性命,也要给点颜色看看。”另一人提议道,“打残她的双腿罢。”
一壮汉说着抬脚就往她的小腿肚上踹去,步珩微瞬时弯身反转刀尖,划过他皮肉的同时也硬生生受了他一脚,小骨断折的声音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袭遍全身。壮汉显是没有想到步珩微还能反击,望着自己皮肉外翻的那道血口,竟发狠了起来,抄起手边的棍棒就往她腿上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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