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翘,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云翘哪里肯从命,欲硬闯槃离居,却被侍卫拦下。即便她掏出能够证明她是北院王府一等婢女的腰牌,侍卫也不肯放行。
“云翘妹妹,”都是在北院王府里当差。云翘又是耶律斜轸身边的红人,这两个侍卫哪有不认识她的道理。他们毕竟是奴才,为难之处着实不少,“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大王和侧妃在里面谈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槃离居。”
“那……”云翘往一眼身子羸弱的杨琪,杨琪跪在冰冷湿凉的地砖上,一身青丝缕衣,似要飘零在茫茫天际。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疼的紧。云翘瞧瞧的往侍卫手里塞了些银子,“劳烦侍卫哥哥进去通传一声。”
“这……”侍卫掂量着手上不轻的银两。犹豫了一阵后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侍卫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又出来。“话我已经带到了。”
云翘眼巴巴的盼着耶律斜轸能出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越发的焦急,再看杨琪却是跪在地上安安静静。
杨琪表面安静,内心却澎湃不已。
如今耶律斜轸都不想看见她了吗……
云翘不信耶律斜轸会这么绝情,她大声质问被她买通的那名侍卫,“你确实把话带给大王了?”
那名侍卫有些不耐,耶律斜轸何等尊贵的身份,岂是他人说见就能见?
“大王与侧妃谈事,我把话带给雪竹姑娘了。”
云翘默念,“雪竹……”
蓦地,她瞪大了眼睛。
雪竹,那不是郑氏的贴身婢女吗!
还是从郑国公府上陪嫁来的丫头!
云翘终于明白杨琪说的那句“北院王府是豺狼虎穴”真正的意思了……
她咬着唇,替杨琪觉得委屈。
郑氏虽然是耶律斜轸的青梅竹马,可几年前杨琪还在的时候,北院王府上还没有郑氏这一号人物呢!
杨琪暗暗攒足了劲儿,握着拳头一鼓作气站起来,动作迅猛的吓了周围的人一条。
她双腿麻木,膝盖发软,若不是云翘及时扶住,只怕她这双膝盖要磕碎在地上。
不过杨琪裙上已是一片泥泞脏污,有些不堪入目。
她弯身顺手抄起一块儿石头,往槃离居内砸了去。
她不仅想要砸了这里,还想一把火将这里燃烧殆尽呢!
她诚心诚意的来求他,这男人居然连冷屁股都吝惜给她,活生生的将她晾在了外面!
槃离居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耶律斜轸极为敏锐的耳目,他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便知杨琪在槃离居外。除了她,没人敢这么做。
难得杨琪主动愿意来见他,耶律斜轸何必藏头不露面,避她不见呢?
见他一扫阴霾之色,郑氏温婉一笑,“大王,何时如此高兴?”
耶律斜轸大步走出书房,往槃离居院门方向而去。
见到杨琪一身狼狈,他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
“怎么回事?”耶律斜轸沉声问。
“大王,小姐都在门口跪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云翘扶着还未缓过劲儿来的杨琪,大声对耶律斜轸说。
“为何不叫人通传?”冰冷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之意。
这时侍卫跪下,战战兢兢道:“大王,属下已经禀告给了雪竹姑娘……”
侍卫的话音未落,耶律斜轸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啪!
一名婢女应声倒地,委屈的捂着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仰着脸儿,泪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随即众人听到郑氏的呵斥,“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婢子,瞒着不报,是何居心!”
被掌掴的婢女便是雪竹,雪竹爬起,跪在地面,连忙磕了一记重重的响头,“奴婢不是成心的,奴婢是看大王和侧妃相商事情,不便去打扰,所以这才……”
“来人,拖下去杖责十五!”郑氏眉宇间的威严与耶律斜轸极为相配。
来了两人,将哭着求饶的雪竹拖了下去。
杨琪冷眼看着郑氏与雪竹一唱一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主仆二人默契的唱着苦肉计,演技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郑氏恢复了一贯的温婉姿态,“这婢子平日里是被我宠坏了,才会这般自我主张,还请大王和妹妹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杨琪失望至极,在这地方,真心待她的人太少,身边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
耶律斜轸怒色少退,对郑氏轻轻摆了摆手。
郑氏盈盈一拜,随即退下,经过杨琪身边的时候,目光一瞟,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耶律斜轸强忍着将杨琪揽在怀里的冲动,于是略微僵硬的负起手,“跪见本王,到底何事?”
“我求你将我干爹召回京城!”杨琪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只要一提起安隐,她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为了这件事,你跪见本王?”
以前两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也不见杨琪放低身段求他,如今她怎这么懂礼数识规矩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教导过杨琪的师父卓越。
杨琪眼中闪过落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再对你撒娇,都变味儿了……”
“变成什么味儿了?”耶律斜轸洗耳恭听,倒是想听她仔细说说。
见他邪肆轻笑,眼中玩味儿,杨琪蓦地脸红,气鼓鼓道:“变成勾/引了!”
耶律斜轸神情尴尬了一下,没料到杨琪竟会这般直白,他斜睨左右,神色又恢复如常。
“随本王进来。”他垂眸看了一下杨琪裙上碍眼的泥泞,又对云翘吩咐,“去给小姐拿一套衣裳来。”
云翘应了一声“是”,便飞奔回蘅芜阁去。
杨琪揉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跟着耶律斜轸身后。这男人似乎知道她赶不上他的速度,便刻意放慢了脚步。
“我可告诉你,你可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可不是好打发的!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准话,我就跪在你这里不走了!”
耶律斜轸可有机会顾左右而言他?他还是还未多说一句话,倒是杨琪想要留在这里的想法,他支持的很呐!
耶律斜轸引杨琪到书房,边走边说:“你以为本王不想召你干爹回来?”他拉开一个架上的一个屉子,从中拿出了一叠书信,“是你干爹自己不愿意回来,这些是他的亲笔回信,你自己看看吧。”
杨琪半信半疑,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封信,一看信上确实是安隐的字迹,不由得安心了不少,不过再细读信上的内容,她傻眼了。
她似乎不大相信这信是安隐写的,又接连打开了两封,发现信上的内容千篇一律——L
☆、282 来信
安隐回回来信,都已军务繁忙为由拒绝耶律斜轸将他召回上京。最近的来信提到了杨琪,说什么觉得愧对她,希望耶律斜轸能够代他好好的照顾她……
杨琪捧着信看的时候,越看越生气,发抖的双手捏皱了脆生生的信纸。
“什么破玩意儿,该不会是你伪造的吧!”杨琪怒目圆睁,恨不得将手里一沓厚厚的信封甩耶律斜轸那张冷峻的脸上。
其实杨琪知道手里的信都是安隐亲笔所书,只不过是不愿相信安隐会这般决绝。
从安隐的这份决绝之中,她隐隐感到不安,就好像安隐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为了欺骗杨琪而伪造信件,耶律斜轸没有这么低级的趣味,被杨琪诬赖,他着实不愉快,却又因她眼中难抑的悲痛而心生慌乱。
耶律斜轸柔声安慰,“切莫心急,本王会再写信将你干爹召回来。”
望着他冰封的眼眸里有一丝冬雪初融的迹象,杨琪被其中的温柔撼得心跳失常,她强压下这种蓦来的悸动,躲去耶律斜轸的视线,佯装强硬道:“你就该让人把他强押回来,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受得了军中之苦……”
杨琪萎靡的神情一滞,转眼间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她朝耶律斜轸伸出手,此举却让对方一阵茫然。
杨琪俏皮的动了动纤细的手指,“你把通关令牌还给我,我自己去找我干爹!”
“胡闹!”耶律斜轸忽的甩袖,足见他是有多么的不悦。他的面孔比平时更森冷的几分,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凌厉叫人噤若寒蝉,“军中将士携女眷,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见他并不像说玩笑,杨琪也就默默地相信他了。
就在这时,云翘带着杨琪的衣裳来见。
杨琪要换衣裳,耶律斜轸却没避嫌的意思。
杨琪恼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这是本王的书房,本王为什么要出去?”耶律斜轸说的理所当然,确实爱极了杨琪羞恼的娇俏模样。
杨琪有一肚子“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可转念一想,这里是人家做主的地盘,便压住了心里腾升的怒气,大步离开。
“算了,回去换!”
耶律斜轸悔恨,若依了她,兴许杨琪会在槃离居待久一点。
“回来!”耶律斜轸重叱一声。
杨琪立时顿住脚步,背后传来的强烈压迫感,让她难以转身回头。
耶律斜轸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好像所过之处可以寸草不生。
低头看着脚下没有生机的土地,杨琪没有找到花花草草的踪影,却是看到远近的婢女跪了一地,个个抖得跟筛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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