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忆起那日二人唇瓣的触碰之觉,眸色也渐渐抽远了些——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0)情意黯淡,不复回10
月色皎洁,清风润朗。
此刻各大街道上皆是幽风瑟瑟,路上也难以见得行人踪影,即便见得一名,那也是神色匆匆,步子急急,颇有几分仓促紧张之感。
夜静,风朗。
不知是否是被慕长歌这般拥着飞行,云初染未曾动一丝一毫的力气,浑身都极为松散,不免心生几抹畅然,觉得今儿的月色都好了些。
京都各大街道皆已静默,此际,惟独那花街柳巷,此刻却人声鼎沸,娇笑嘈杂之声混成一片,空气中也夹杂着浓郁的脂粉味波荡开来,颇有几分红尘消弭之气来。
此番的慕长歌,并未拥着云初染飞至怡红楼前,而是为了避免轻功飞行引起柳巷之人的骚动,他倒是极为悠闲的拥着云初染在花街的伊始位置轻缓落地,并勾着眸子瞧了一番云初染的面色,拉着她便往花街踏来。
一路上,许是二人样貌太过风华,倒是惹得街上男女的注目。
楼外迎客的脂粉女子,自然将倾慕的眸光投向了慕长歌,而慕长歌也大方,还朝这些女子回以一笑,妖异面容魅惑盈盈,修长的眸子掠着道道亮光,似是兴致极好。
见状,云初染不由咋舌,心生几抹嗤笑。想来,这些见惯了世间形形色色男子的青楼女子,也不免呆蠢了些,竟仰慕慕长歌这等魅惑盈然且风流不羁的妖人。
她暗自敛神,回神之际依然瞧得那些正欲入得青楼内的醉眼迷离男子皆是朝她投来眸光。然,那些眸光却太过灼热,令她心生几抹刺眼。
她暗暗压抑着心底的不畅,仅是稍稍垂眸,没兴致理会。而牵着她的慕长歌,却歪着头朝那些男子打量一眼,眸中似有一抹明灭不可辨析的阴风一闪而逝。
刹那间,他不由握紧了云初染的手,回眸之际毫不诧异收到云初染一记冷眼。
他幽然一笑,修长的眸子闪现出几抹风流媚态:“郡主,可觉得那些男人的目光太过不善?”
云初染继续瞥他一眼,“男人的这种眸光,本姑娘已然习惯,倒是不大在意。只不过,你的眸光,本姑娘怎么瞧,都觉得不善。”
此番这话,她半是讽刺,也半是明言。说来,她在衡阳之际,常日在凤家旗下的青楼逗留,虽面带戴薄纱,身边也有夜刖夜魅同在,但仍是会收到诸多楼里那些拥着楼里女子且醉眼惺忪男子的灼热眼神。
她还记得,有一次夜魅实在瞧不惯,伸掌不知轻重的拍伤了一名客人,她当时也怔住,但仅片刻就回神,还对夜魅笑道:“这些人,不用理会便可,何须出手教训。”
而夜魅却说她云初染对这些眼神太过平淡从容。
她知晓,夜魅这话极为委婉,但说白点就是在指她云初染是春心难以萌动的蠢货。
她记得,她当时差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淑女本性跳起来就扭住夜魅的胳膊狠咬一口,然后气势汹汹的放一句冷话:你令堂和大爷的才未春心萌动,老娘活了两世,你丫的扳着脚趾头都数不过来老娘长你多少岁,春心萌动过多回。
但,心里虽有些破格的想这般说,但她终究未说出来。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聪明阴柔,在衡阳是出了名的笑面腹黑,她云初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怎能凭她一吼就彻底毁了,从而演变成当楼骂人的泼妇。因而,她倒是极为耐心的忍了,只对夜魅道了一句令他面红耳赤的话:“今晚待你睡觉时才好生收拾你。”
想来,夜魅也极懂她的性子,也知晓她所谓的收拾,仅是在他床上撒水罢了,可他当时却止不住的面红瞪她,令她差点再度毫无形象的当众咋舌,咦,这平日里完全不端庄的夜魅,怎有几分小女儿般的端庄羞涩了呢。
忆起这些,云初染眸色更是微微一沉。
不知为何,往昔的一切,都让她略感几分物是人非,沧桑难逝。难道,这仅是因为他们不在她身边?因而她云初染也习惯了独自多愁善感,增了一分不安?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了呢!”这时,手掌却被一阵力道一拉,耳畔也拂来一道朗润且略带几抹浅浅的幽密嗓音。
云初染顿时回神驻步,这才发觉慕长歌已然止步,并握紧她的手,将仍在浑浑噩噩欲往前走的她拉住了。
她不由瞥他一眼,而后转眸一望,才发觉怡红楼已在眼前。
她微微一怔,未料斗自己竟失神得差点走过了地方。
“仅是在想一些琐事罢了。”抬眸之际,不期然撞进慕长歌那一双修长却突然有些幽深的眸子。她微微敛神,才温婉道了一声。
说完,她便回眸望了一眼怡红楼对面的千凤楼,只见千凤楼似有几名生面孔在楼外迎客,倒是不见老鸨红姨的踪影。
“既然是琐事,那就别想了,免得心生烦躁。走,本少带你去见一个人。”慕长歌细细打量着云初染的脸色,而后敛住眸中的所有深沉,朝云初染启着魅惑但却极为磁然的嗓音道。
云初染并未回答,仅是从容的瞥他一眼,慕长歌却朝她笑笑,妖异面容风华无限,瞧得云初染眸色一动。
完全不理会怡红楼楼外迎客的妓子们瞪大眼睛的诧异,慕长歌这回倒是目不斜视,牵着云初染便往怡红楼里行去。
楼里,娇笑陪酒声萦绕一片,繁杂但却充满了露骨与奢糜。待慕长歌牵着云初染入得楼内,楼内那些女子们皆是诧异的在云初染与慕长歌之间来回望着。
这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云初染倒是淡然受之,仅是稍稍走快一步与慕长歌并肩而行,若有兴致的随意笑道:“你如今牵着本姑娘,倒是让这楼里姑娘的仰慕之心散了一地。如此,你岂不是伤了美人心?”
这话一出,慕长歌却握紧了她的手,半是认真,本是惆怅的道:“是啊,所以说郡主,你得对本少负责。”
云初染一口噎住,但面上仍是一片温婉从容,清雅绝绝。她笑着,嗓音平缓如初:“怎让本姑娘负责?想必比起本姑娘来,这楼里的姑娘们,倒是更愿对你负责。”
慕长歌当即一改方才的惆怅之色,颇有几分风流媚骨的笑了:“郡主倒是说笑了,本少一方男儿,岂能让女人负责!不过,若是郡主愿意,本少愿仅为郡主破例一回。”
云初染心知他在调侃,瞪他一眼,也敛了眸光,不愿与其多做纠缠。
待被慕长歌牵着行至三楼,见得屋内摆设极为华丽,上好的纹理地板,粉色纱幔,最显眼的是不远处那张雕花的朱红大床,床前流苏缕缕,玛瑙玉饰镶嵌一片,当真是精贵迷离、熠熠生辉。
这三楼的大屋子,依然是那日她撕烂楚亦风衣服后被他拎来的这间屋子,可不同就不同在此刻不远处那雕花的朱红大床上,正半躺着一个毫无姿势的老者,那老者两眼微小,并微微眯成了半条线,他双腿叠着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招牌似的极有节奏的在木床边缘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冗长却极有节奏的音调。
刹那间,云初染倒吸一口气,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扭住慕长歌,勒他站住后,并迅速朝他的后背贴了上去,将她自己全数掩藏在了他的身后。
此刻,她明显发觉慕长歌的后背僵住,似乎还微微有些颤抖。她不免极为不屑鄙夷的暗自嗤笑,这厮在紧张?是因她贴得很近?
可她云初染都未觉有何不妥,对此不拘小节,这厮自诩风流,却成了胆小之辈。
云初染就这般藏着,正暗自庆幸自己未被发现,可待她凑到慕长歌耳边欲叫他退出门外时,却不料一道狂喜的嗓音道来:“哇呀呀,云初染,你这欺师灭祖的孽徒终于来了哇!”
云初染顿时双眼翻白。
她就知晓,这老头见她,定然未有好语。她方才就忌讳着他,欲躲起来不愿让慕长歌闻到她与这老头的见面之语,以免失了面子,只可惜,这老头,一向眼尖啊,他的年龄与他的眼尖完全莫名其妙的成正比,怎么看都是越老越精炼啊。
刹那间,她发觉慕长歌的肩头也微微有些抖动了,她面色一沉,知晓慕长歌在憋笑了。
她暗自敛神,放开慕长歌,并从慕长歌身后走出,后一脸平然无波的朝那床上翘着二郎腿且一派恣意的老头微微一笑,道:“这阵风刮得倒是急,竟这么快就将你刮来了。你老眼昏花也未过头,竟还认得我!”
此话一出,云初染毫不介意收到老者一记夸张的白眼,而后再是一道略微扯着嗓音的教训之语:“你这孽徒,莫不是在说为师痴呆了,竟连你这丧尽天良的人也不认得了?”
云初染上前一步,薄唇勾着一抹沉然且威胁的笑弧朝老者道:“本姑娘何时又丧尽天良了?”
老者顿时自床上弹跳起来,而后指着云初染的鼻子就道:“你出走这般久,嫁了人也不与为师说,害得为师半月前才知晓,后匆忙驾着驴子来,本欲道贺,却不料闻得你这孽徒,竟又红杏出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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