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已回过神来,眼见晴川竟然还活着,更是愤怒,叫道:“呸,我告诉你,我就是来砸你招牌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以后这个男人要是来你这儿,我不管是人是鬼,都别想站着出去,刘妈,给我上!”
刘妈与那些丫鬟得了自家福晋的命令,立时就朝着九姨娘与晴川二人大打出手。
四阿哥怒声喝道:“住手!”
众人吓了一跳,忙都停下了手。金枝看四阿哥如此护着晴川,心中怒火更盛,大声叫道:“我看谁敢住手?打!”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金枝只觉得脸上一痛,四阿哥已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一下子被打得怔住,捂着脸颊愣愣地看了他片刻,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敢打我?”
四阿哥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我不仅要打你,还要休了你!走,马上给我走!”
金枝眼中含满了泪水,眼睛睁得大大的,嘶声问道:“你不怕我去跟皇上告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四阿哥只淡漠地看着她,却未说话,只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金枝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心中涌起无尽的委屈与怨恨,这个男人为了那么一个卑贱的女人竟然动手打她,竟然要休她,她狠狠地看了晴川一眼,转身向外跑去。
“福晋,福晋……”刘妈等人见金枝独自跑了,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眨眼工夫,大厅中重又恢复了静寂。九姨娘看着大厅内的满目狼藉只觉得肉痛,她抬手理了理刚才被人扯乱的头发,走到四阿哥身边说道:“这位爷,那这些砸碎的东西……”
四阿哥简短地答道:“我赔。”
九姨娘一听这话就放了心,见四阿哥与晴川两人都默默站着,了然地笑了笑,一甩帕子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了,你们继续聊。”说着就出去了。
四阿哥转身看向晴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才忽地笑了,“你还活着,真好。”
晴川闻言却苦笑道:“嗯,眼下是还活着,不过怕是也活不长久了。怎么办?我是守陵的女官,万一真闹到皇上那儿,恐怕连死都死不踏实了。”
四阿哥却弯了弯唇角,她现在还能活着就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他怎会放手,不管以后怎样,他总能护住她!他走到晴川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问道:“你相信我吗?”
就是不相信他,也得相信未来的雍正皇帝啊!晴川点了点头。
四阿哥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许诺道:“那好,我发誓,就算要我粉身碎骨,也会护你周全。”
永和宫中,康熙听了金枝的哭诉勃然大怒,拍案道:“这老四也太不像话了,逛青楼也就算了,居然还跟晴川纠缠不清……哎?晴川不是去给老太妃守陵了吗?怎么忽然又去了青楼?难道有人阳奉阴违,不把朕的圣旨放在眼里吗?”
金枝闻言更觉委屈,哭倒在德妃怀中。
德妃暗中着急,几次给金枝使眼色,口中忙说道:“皇上少安毋躁,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说不定只是误会。”
偏生金枝十分没有眼色,对德妃的暗示视而不见,直起身来争辩道:“什么误会?我亲眼看着他们俩卿卿我我、勾勾搭搭。皇上,一定是四爷喜欢她,故意使个招儿让她去给老太妃守陵,然后又偷偷地把她弄出来,放在妓院里。”
康熙脸色铁青,怒声问道:“此话当真?”
金枝见康熙这样震怒,心中虽得意,却也有些不安,听他追问不免噎了下,底气到底有些虚了,“这……八九不离十。”
康熙气极,怒道:“简直无法无天!这次若不严惩,大清国法何在?李德全,去,把老四给朕叫来,朕要亲自审问。”
德妃有意劝阻,刚张了口,康熙便脸色铁青地截断了她的话,“不用再为你儿子说任何话,慈母多败儿,这事儿你也有错。平素要不是这么宠他,他怎么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说完拂袖出去了。
德妃心中又急又气,烦躁地闭上了眼,低声道:“这下,老四的麻烦大了。”
金枝那里还没明白过来,只是泪眼婆娑地抬眼望着德妃,不解地问道:“他能有什么麻烦?”
德妃恼金枝不顾大局,狠狠地剜了金枝一眼,气道:“欺君之罪大如天,你呀,真是口没遮拦。你当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媳妇吗?你皇阿玛他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你们的阿玛!”
金枝此刻才知道怕,忙问道:“啊?这么严重?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说了,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我记错了,不是这样的。”
见自己的媳妇这样不懂事,德妃更是气急,恼怒地问道:“你以为还来得及吗?”
金枝一下子慌了神,“那怎么办?我可不要做寡妇,额娘,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德妃有心救四阿哥,却知此刻她说什么都是错,反而会给康熙火上浇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宫是老四的生母,说得越多,皇上越觉得是包庇,到最后只会弄巧成拙,现如今只能靠菩萨靠祖宗保佑了。”说着便走到偏殿的佛龛前跪了下来,低声祈求起来。
金枝见德妃不肯出手救四阿哥,心中既悔又怕且着急,看了看德妃跪在佛前虔诚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扭头向外面跑去。
德妃轻轻地合着眼,缓缓地捻动着佛珠,心中却是混乱无比,如今皇上宠爱老八,太子又不争气,若没有老四牵制着老八,这储君的宝座就是他的了,那她的十四阿哥怎么办?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绝不!
就听啪的一声,那穿着佛珠的绳子竟忽地断裂了,圆润的佛珠掉在地上四下飞散出去,滚落得殿内到处都是,一时间叮当之声各处频响,乱得如同她的心。
宫门外,四阿哥伸手将晴川从马上抱了下来,沉静地看了看她,轻声问道:“你怕不怕?”
晴川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真到了此刻,她却不觉得怕了。
他便笑了,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地向宫门内走去。
李德全奉了康熙的旨意,带着人正要出宫去找四阿哥,见他竟与晴川携手而来,忙赶上前去,焦急地说道:“我的四爷,皇上正派老奴去传您呢,您倒好,怎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把晴川也带来了?”
四阿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李德全说道:“请禀告皇上,四阿哥胤禛前来请罪。”
李德全见他如此,不由得怔了一怔,有心想劝,可苦于身边眼线太多,也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押了他与晴川二人往乾清宫走。路过阿哥所时,正好遇到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等人出来。十阿哥远远地瞧见了四阿哥与晴川,不禁奇道:“那不是四哥和晴川吗?他们怎么在一块了?晴川不是去守陵了吗?”
此言一出,八阿哥与九阿哥都抬眼看了过去,果然见四阿哥与晴川正从前面不远处经过。九阿哥剑眉一皱就要过去询问,却被身旁的八阿哥一把拉住了。他不解地回头,见八阿哥面沉如水,沉默地盯着四阿哥与晴川的身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边的四阿哥忽地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宫女晴川,奉命守陵,遭人掳劫,流落青楼,非战之罪,还请皇恩浩荡,明察秋毫。宫女晴川,奉命守陵,遭人掳劫,流落青楼……”
晴川被他吓了一跳,转头惊愕地看他,却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瞧见站在远处的八阿哥等人。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心里一虚,下意识地低头避过了八阿哥的视线。
八阿哥身子微微僵着,在原地站了一站,似是没有看到四阿哥与晴川他们,转身离开了。见他如此,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不免均有些愣怔,远处的四阿哥唇角上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德全带人把晴川与四阿哥押到了乾清宫处,康熙听了四阿哥的解释,沉默半晌,看看晴川,又看看四阿哥,慢慢地眯起了眼睛,问道:“你说晴川是遭人掳劫才离开东陵的,而你又那么巧在青楼遇见了她?”
他声音平淡,全不像动怒的样子,可晴川心里却越发地惊惧起来,她在康熙身边伺候过一阵子,多少知道些康熙的脾气,知道这人越是恼怒的时候,面上反而越是平淡,现在见康熙问得平常,明显是心中已对此事恼怒至极。
身旁的四阿哥身子跪得笔直,面色十分镇定,闻言答道:“皇阿玛请想,倘若不是遭人掳劫,东陵何等神圣的地方,少了一个人,怎么会不向内务府回报呢?”
康熙盯着他,眼睛深处有怒火隐约跳动,冷声说道:“很简单,他们都被收买了。”
晴川听得心中一惊,收买朝臣,这可是谋逆的大罪!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非但她要被处死,四阿哥怕是也要被严惩,哪怕不死,最起码也要落得个被圈禁的下场。不行!她不能叫他为她受牵连!
这样想着,晴川咬了咬牙,准备抬头向康熙揽下罪名,可她刚要抬头,身侧的四阿哥却突然向前膝行了一步,手看似无意地从她的袖口擦过。她的袖口被他极快地扯了一下,然后就听他朗声说道:“皇阿玛太高估儿臣了。东陵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要收买,肯定是笔不小的数目。既然是笔不小的数目,又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别人去办,一定是亲自出马。可是儿臣前阵子一直在江南追讨国库的亏空,皇阿玛应该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