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意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然而他没有办法,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老实的躲在角落里就是不给华娘添乱了。
“哎呦我去,还真是冲着妹子你来的啊。”万西厢惊道,“你不是说你出身小山村吗,怎么招惹上这三个老不死的。”
风乍起,第一个老者猛然跃上郎华娘所在楼船的甲板,与此同时,保护楼东亭的三个高手现身了,挡在了老者身前。
而后,第二个老者也飞了上来,保护万西厢和万宝宝的四个老者同时现身,挡在了兄妹二人身前。
郎华娘缓缓起来,在路经万西厢时,私语传音,“寻隙,带着我爹走,这三人武功极高,拜托了。”
万西厢咬牙不忍,想要出手帮忙,被楼东亭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娘皮,来吧,看在你长的这么美艳的份上,爷爷一定让你死的痛快。”
“老三,这小姑娘有些古怪,不要逗弄,尽快杀了,那人不好得罪。”第一个竹筏老者敲打了一下拐杖嘱咐道。
“烦死了,知道了。”话落,老三一跺脚猛的冲上船来,如淬毒之箭。
郎华娘没有和老三硬碰硬,她侧身躲了,想要逗引他往武斗台上去,然而这个老不死的却不上当,他如同壁虎一般贴在白帆上,桀桀怪笑,“小娘皮果然有点心计。”
说罢,他猛的俯冲下来,拐杖被他挥动如影,再现人前时就蜕变成了一柄铁棍,顶端尖细锋利还淬着毒。
郎华娘一退再退,当退无可退她强行催发了内力。
内力源于丹田,发于丹田,而彼时郎华娘的丹田之内,那天生的单核却是有裂痕的,如同蛛网,原本吃掉宁静远只是如同用黏胶把缝隙沾了沾,然而黏胶并非万能,一旦不能源源不断的补充黏力,便开始碎裂,那么强行发出内力的结果便是,那些蛛网开始沁出血丝。
她发于丹田的内力并非纯粹的内里,那威力可想而知,立时便将老三打的撞向白帆,“咔嚓”一声白帆之骨从中折断,老三落于水上,此人亦非等闲,一落水便是借着水的张力反弹回来,阴毒的笑浮在他的脸上,“婊|子,我可是要认真了。”
“我最讨厌别人骂我了,尤其是被一个长相丑陋的老男人。”
咽下喉管上涌的腥甜,郎华娘冷笑,一挥广袖卷起桌上茶盏,再射出时便是锋利淬毒的碎片,碎片如雪袭向老三,老三也炼毒,自然知道这毒的可怖之处,当下便是躲,然而茶盏被郎华娘碾成碎渣,渣渣如雪覆盖而去,怎躲?躲得开吗?
“啊——”老三身上被割裂出数千道血痕,血痕泛黑,冒起黑烟,烟气中全是血肉烧焦的味道。
“老三!”
就在此时,其余二老都动了,第一个竹筏老者发出一声腹语,此句有千山回绝之势,便听他道:“有人出钱买这小姑娘父女的命,凡有相帮者,便是断我白发三老生计,断人生计者死不足惜!”
原来,三老之中最厉害的当属此老。
登时,保护楼东亭和万西厢的高手都不动了。
三老联手攻击郎华娘,一时之间令郎华娘措不及防。
郎华娘先攻其弱,一脚将老三踹入水中。
三老之中,瞎了眼的第二人一拐激起碧浪数丈,水墙将落水的老三托起,老二一把将老三抱住,动情哭道:“老三,三弟,你怎么样?”
“报、报仇,为我报仇。”
“老三!”老二赤红眼珠看向老大,“大哥,老三死了。报仇,我要为他报仇。”
“老三。”老大悲痛不已,猛的一掌击向郎华娘,郎华娘回身与之相击,二人皆被气浪冲击倒退,那老大立即踏水去看死不瞑目的老三,而郎华娘立于乌篷船上,便是吐出一口浓血。
血染贝齿,她笑意猖狂,一指剩下的两个老不死,“今日何止他要死,你们两个也要死。想杀我的,都会死在我的手里,谁也不会例外。”
☆、第45章 白发三千丈
第45章白发三千丈
“你把我的乌篷船弄脏了。”
暂时压下翻涌的气血,郎华娘低头看向说话的人,还有心思玩笑,“寒江雪是吗,像我这样一个大美人落难你的乌篷船,你就没想过英雄救美啥的啊。”
之前还为郎华娘揪心,踏水而来的万西厢听了,脚下一个不稳,“吧唧”一声整个面部朝下摔到了水面上。
楼东亭不忍直视的捂脸。
寒江雪只是将斗笠往下压了压,操着低沉的声调道:“你需要?”
“嘤~人家需要,好需要。”郎华娘顺势做西子捧心状,柔柔弱弱的从船顶“飘”了下来。
才一身湿漉爬上船的万西厢登时便是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郎华娘的鼻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货,你个好色之徒,都吐血了还想着调戏美男,放着,让我来!”
郎华娘哈哈大笑,笑的不停咳嗽,往前一步,一手覆上万西厢身前的“波涛汹涌”,抓了抓,一本正经的评价,“好软啊。”
“……”胸前的异样触感令万西厢愣了一下,随即双眸瞪大,火焰猛的窜了上来,“你这个……”
话未落,郎华娘猛的将万西厢推了出去,那正是楼东亭乘小船追来的方向。
倒退飞跃的万西厢皱缩了瞳孔,便只见入目是一片雪丝,雪丝铺天盖地!
“白、白发三千丈……”安全的落入楼东亭的怀抱,立即直起腰身的万西厢禁不住大叫一声,“小心!”
一跺脚,郎华娘跃起数丈高,与此同时,乌篷船倒射出去,亦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远离了雪丝的缠绕包裹。
寒江雪抬了抬素青的蒲叶斗笠,一双眸看向半空,半空中那被包裹成了蚕状的茧,而后,手一压甲板,令飞驰的乌篷船停住,抖了抖鱼竿,接着钓鱼。
“我们白发三老自娘胎之中便在一起,片刻不曾离,今日你杀我小弟,便如同杀我兄弟三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们兄弟三人同死之日!”白发老大一面收紧白发,用缕缕发丝勒紧郎华娘一面痛心疾首的恨声宣告。
另外一边,白发老二甩头,亦是猛的一勒,一面泪流不止一面骂道:“臭□□没想到是这样麻烦,这一趟亏了,亏了!”
白发三千丈,血丝裹干尸。这便是白发三老恶之名的源头。
“郎华!”万西厢要去救被楼东亭死死拉住,理智的劝道:“白发已裹成茧,千万根发丝已顺着她的毛孔钻入她的血肉,除非里面的人被吸干了血变成了干尸,否则,即便我们去救,即便我们杀死白发三老,救出来的也不能说是人了,而是、而是被穿成筛子似的……解都解不开。”
万西厢握拳咬唇,“就没有办法了吗?”
楼东亭摇头,“茧未成时可救,而今茧已成,被裹在里面的人可想而知是何种境地。”
彼时却无人发现,那传闻中可吸人血的白发丝至今未曾变红,而白发老大和白发老二的面色却渐渐发白。
“嗯?”寒江雪再次抬高斗笠,露出了整张面孔,这个人的气质,正如他的名字,如雪之寒,如江之阔。
蚕茧之中,血气弥漫,却是形成了一个包裹全身的血壳,万千发丝虽有无孔不入的能力,却奈何不得这坚硬的血壳,血壳之中的郎华娘,丹田部位的衣料已被血染红。
丹核已裂的千疮百孔,她整个人晕乎着,眸色缭乱,肌肤惨白。
“宁静远你奶奶个球~”都这时候了还在骂人。
远在京都锦乡侯府的宁静远正陪着家人用膳时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心中浮起轻微的躁动不安感。
荷塘清风,雕栏玉砌,四周垂柳如丝,入目一片春景如画。
清晖台上,几扇八页铰链国色天香的大屏风将宴席分割成了两部分,一半是爷们坐的,一半是娘儿们坐的,紫檀木桌上菜色精致,天上游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无所不包,家人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赞赞扬扬好不热闹。
这是一场家宴,他虽是看不见,却是知道这场为他而办的压惊宴是多么的郑重繁华,就如同他每年所办的生辰宴,千篇一律。然而这是母亲疼爱他的方式之一,他要假装欢喜的接受,并从头坐到尾,耳中听着那些恭维赞颂声,嘴唇紧抿,状似腼腆,还要维持君子如玉的风韵气度。
而今日,他不想附和任何人,故此脸色在旁人看来便是臭臭的,这会儿已有人在瞄着他窃窃私语了。
不过,这些人在宁修远冷酷目光的注视下已经都吓的赶紧埋头扒饭了。
“吃。”穿一身玄青银丝的锦袍,宁修远用公筷夹了一个宁静远爱吃的蟹黄包放到骨瓷碟子里,推给他。
宁静远没动宁修远给的蟹黄包,而是放下碗筷,把脸扭到了一边,反正都知道他看不见,脸往哪里扭都有理由解释,更何况他也不会给任何人解释。
宁修远不恼反笑,只当爱弟闹小脾气,强行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自顾喝酒吃肉。
这一桌上都是锦乡侯府有话语权的人,其中锦乡侯尤其关注爱子,见其闷闷不乐,心中狐疑,便是告罪一声,让人推着宁静远离席。
一离开宴席回到自己的雁荡山庄,宁静远便寻尤凤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