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鬼,竟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又输了一筹,万西厢气的肝疼。
郎华娘便瞧见了一块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东西,蝴蝶状,然而她依旧坐在原处没动,她安静的维持着这个坐姿已经有一会儿了,楼东亭和万西厢都没有发现异常,唯有郎意似有察觉,主动将玉蝴蝶拿到手里佯装观看。
“这便是可以记录战绩的玉蝴蝶吧,真漂亮。”郎华娘赞道。
“这算漂亮吗?给你看我的。”万西厢摘下身上佩戴的一块杏黄色蝴蝶玉递给郎华娘。
郎华娘缓缓抬起手臂接过,“我原以为这只是你的配饰,原来也是玉蝴蝶吗?”
“好吧,虽说你是出身文圣之地的杭州,但你这也太缺乏常识了吧,三岁小孩都知道好不,玉蝴蝶是可以随着你战绩的增加而改变的,沾血会变红,往后随着战绩的增加,颜色会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变而变,我见过的最高等级是深蓝色,据传玉蝴蝶的最终颜色是尊贵的紫。但我至今没见过,都说武昌公身上佩戴的还只是墨蓝蝶呢。”
“呦,都杏黄了啊,真让人羡慕。”楼东亭啧啧称叹。
万西厢得意的撩发,很是大度的给楼东亭送了一捆秋天的菠菜。
“郎姑娘不妨瞧瞧在下的。”话落,楼东亭将一枚黄中泛青的蝴蝶拿了出来,还特意朝着万西厢晃了晃。
“你个家奴玩意!”万西厢气的骂。
在万西厢骂家奴玩意的时候楼东亭冷下了眸色,只是一瞬又恢复风流态,轻摇扇面,得意洋洋。
郎华娘缓缓坐直身子,拿起水晶蝴蝶道:“却之不恭了。”
“郎姑娘能用我的东西,是我的荣幸。”
“事不宜迟,我便在通州参赛,我知你二人都有事在身,我们在此别过如何?”郎华娘起身客气的道。
“我没事啊,我可以陪着妹子一起参赛,反正只要持有玉蝴蝶,参赛几次都无限制,只要不怕挨揍。”
“在下就是闲人,也没什么事要做,就陪你们两个美人一段时间好了。”
“我呸,谁让你陪。”
郎华娘垂下眼,不经意摸了一下自己丹田的位置,那处已现裂痕。仿佛只是从楼东亭身边走过,却是不经意碰了一下他的手腕。
那手指滑腻,碰触的他微有痒感,分明是撩拨!
楼东亭顿了一下,向郎华娘抛个风流玩世的眼波,然而纵然他藏的再快再深,也让郎华娘捕捉到了他的一瞬轻蔑。
是轻蔑于我的轻浮?郎华娘扬唇而笑,与之对视,眸色朗朗,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岂不知,到最后才知,是世人皆醒我独醉,想要的错过了,错过了得不到,悔恨终身。楼公子以为如何?”
楼东亭早已把郎华娘归于“不过如此”中,便是客气敷衍道:“郎美人说的对。”
郎华娘垂眸,伸手去拉万西厢,“那便走吧。”
楼东亭从她们二人相携的手中间走过,将她二人分开,看着万西厢,荡起眼波,“西厢,这武魁争斗赛也不过是打打闹闹的烦人事,有甚趣味,不若我二人花前月下去?”
“滚!”
“就是,滚球!”一手抓一个糯米团子的万宝宝哼了楼东亭一声。
郎华娘顺势往万宝宝这边靠,一撩手从他手腕处一点抢了他一个糯米团子啃,“还挺香。”
“是我的!”万宝宝赶紧护住仅剩的一个。
——
“大河通天,浩浩汤汤,这就是通天河,通州的武斗台便设在河水中央,落水便是输。”楼东亭尽职尽责扮演着讲解员的角色,因为除此之外,万西厢和郎华娘根本不鸟他。
眼前,天高水阔,北雁南飞,水中央武斗台上数十人正在酣战一人,但见一戴斗笠之渔夫,一剑起横扫千军,一剑落水波动荡,剑再起时,围攻他的数十武者全部被震落水中,收剑,缚剑,捆剑,随手扔到一条乌篷船上,他亦提气下台,落于船头,盘膝而坐,拿起鱼竿,勾上鱼食,甩出去,背后是浮出水面,在水里扑腾求救,被他打败的输者,而他竟是钓起鱼来。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看着此人,郎华娘忽的想起这样一句诗。
“咦,你这个连武魁争斗赛都不知道的人竟然知道寒江雪?”
“怎么,他叫寒江雪?”手心握着一杯热茶,额头冒汗的郎华娘看向万西厢。
此时,一个女侍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万西厢接过,将红糖姜茶推到郎华娘手边,“趁热喝,我每次癸水来时,肚子疼死了,喝这个可缓解疼痛。”
姜气浓郁刺鼻,对于不喜姜这种调味料,却又谎称自己来了癸水的郎华娘,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郎意低声道:“华娘不喜吃姜。”
他的声音虽低,但习武的万西厢听的一清二楚,只得作罢,又吩咐侍女弄个汤婆子来给郎华娘焐肚子。
“斗笠、乌篷船、垂钓、一人一剑荡千军,不是寒江雪又是谁,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的成名绝技?”
“呃……俺只是觉得他那个形象很符合这首诗,杜甫写的,前两句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郎华娘委屈的对手指。
万西厢一口清茶猛的喷了出来,“你的文史是骑射师父教的吗?这首《江雪》难道不是柳宗元写的吗?”
郎华娘摇头,肯定的道:“你记错了,是杜甫写的。”
听到此处,坐在一旁陪衬两朵红花的绿叶楼东亭也喷了茶,“你的文史肯定是骑射师父教的。”
郎意尴尬极了,小声道:“她、她没上过学。”
万西厢和楼东亭同时顿了一下,万西厢便笑着一拍郎华娘的肩膀,“没事没事,文史算个屁,咱会武照样可封爵。妹子你不知道,现在尚武轻文,最北边有些地方甚至以习文为耻呢。”
郎华娘无辜的眨眼,坚定的道:“肯定是你们记错了,是杜甫写的,他以文入道,这首诗便是他的入道偈语。”
楼东亭明暗的捕捉到了什么,便是追问,“杜甫入了何道?”
郎华娘又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模样,万西厢哈哈大笑起来,“鬼丫头涮我们玩呢,何道,忧国忧民道呗。那时可不是武道盛世,还能入了武道?”
“这都被你识破了,不好玩。”郎华娘佯作郁闷状。
楼东亭呵呵,摇着扇吹着河风不做声了,只是时不时的会看万西厢一眼,或翻白眼或嘲笑或言语撩拨,心中暗叹:蠢丫头,若是没我在旁时时提醒,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郎华娘静坐垂眸,一时冷场。
楼东亭便道:“武斗台上又有人上去找揍了,郎姑娘不去吗?”
“今日大概是不能了。”郎华娘郁闷的捂住肚子,叹气。
“哦,是吗?”
“去去去,你个爷们怎懂我们姑娘家的苦处。”万西厢嚷道。
“跟了我给你捂肚子呦。”楼东亭瞬息调笑。
“滚滚滚,一个你怎够,老娘将来可是要收后宫三千的人呢。”万西厢撩发撒媚。
“啊,被你发现了啊,我乳名就叫后宫三千。”楼东亭做惊讶状。
“滚你的。”万西厢哈哈笑了。
彼时,楼船之后急速而来三个竹筏,竹筏之上分别站着三个白发老头,楼东亭一收折扇,蓦地站了起来,“是白发三老,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万西厢也站了起来,蹙眉道:“前些日子在茶馆听书还听说他们三人在西域,这么快就回来了。”
“蠢丫头,茶馆里的消息能信几分。”
楼东亭,身为楼氏的少东,万西厢,身为金宝斋的大掌柜,出门在外,身边不可能不带着保护的人,当下郎华娘便是感觉到了隐藏在这二人身边的高手故意露出了气息。
“郎姑娘可真淡定,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有恃无恐呢?”见郎华娘坐着不动,楼东亭亦整了整衣袍重新坐定。
散落在颊畔的青丝挡住了她的眸色,郎华娘只是苦笑道:“正如西厢所言,你怎懂姑娘们的苦处。”
“妹子放心,这三个老不死从来要钱不要命,肯定是冲着我二人来的,在黑市,我二人的身价可不低呢。”万西厢用着骄傲的语气道。
楼东亭禁不住抚额,暗忖:真是蠢的没边了,这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郎华娘却有不祥的预感,便是道:“如若这三人是为我而来,我能否求西厢姑娘一件事。”
“不可能为你,你能值多少钱啊……”万西厢这个口没遮拦的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便是一本正经应承,直接道:“你是不放心你父亲吧,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的。”
“多谢。”
“船上可有一个叫郎华娘的小姑娘?”第一个到达的竹筏老者,额骨突出,模样如老寿星,嘴巴不动,拄着拐杖以腹语问询。
第二个到达的老者长的和第一个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瞎了只眼睛,同样拄着拐杖,他恶声恶气道:“我们知道那小娘皮就在你们船上,识相的快交出来,若不然,连你们两个金元宝一起杀了。”
第三个同上,只是额骨皮肤泛黑,相貌凶戾,便听他桀桀桀一阵怪笑,乌黑的舌头伸出,一舔唇瓣,“先杀后奸!”